她原本是想要大方的把自己的房间再度让给罗素的,但罗素说他今晚和赫尔曼估计要加班到通宵……所以翠雀姑且就还是上了自己的床。
翠雀家里的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
虽然罗素和赫尔曼在赫尔曼的工作间里在忙,但翠雀的房间中却听不到什么噪声。
但即使如此……清楚的知道罗素就在自己家中,还是让翠雀有些睡不着。
——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刚刚考完试、约定第二天一起出去玩时的感觉。
像是期待,又像是紧张。心脏一直咚咚跳个不停,想要大声喊一嗓子来舒缓情绪、却又担心被人听到。
毕竟她爸爸的灵亲也是布偶猫。他和罗素的听力都很好,如果被他们以为自己这边出事了,跑过来查看情况那就羞死人了……
“那两只笨猫还没弄好吗?”
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的、就是睡不着的翠雀这么想着,在床上打了个滚,悄无声息的翻身起来。
她抖了抖耳朵,把自己的大耳朵悄悄贴在了门上、认真的偷听着斜对过工作间的声音。
她只能听到,那两个人还在讨论着什么、然后时不时还有切割机的锐利声音响起短短一瞬——只有那个声音能穿透隔音墙被她听清。
“真要到后半夜啊……”
翠雀嘟哝着,又趴回到床上。
她其实不那么期待什么“新的义体”,只是很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以及,就是对明天装配义体的时候感到紧张。
“装配义体的话,得把衣服脱掉啊……”
她把脸埋在枕头上,胡思乱想着:“但我的义体位置在腰椎上啊……这、这不太好吧……”
或许是平时睡的都太晚了,尽管十一点就上了床、但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滚来滚去没睡着。
直到八月八号,零点时分的到来。
“群青”向翠雀寄来了一封邮件。
“一看就是定时邮件,真没诚意……”
翠雀嘴上轻声埋怨着,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的上扬着。
她原本就没睡着,干脆侧身睁开眼睛、眼前浮现出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个人系统的ui。
但当她点开那封信的时候,笑容却很快僵住了。
——因为,那是一封遗书。
那原本是罗素十天前,罗素在前往刺杀卡玛尔瑟董事之前给翠雀定时放送、之后却因为昏迷了一天多而忘记取消的遗书。
第五卷 花触
睡在向阳处
八月二十二日,又是一个阳光炽烈到让人不想出门的周日。
罗素在翠雀家的沙发中缩成一团,吹着空调一动不动。
他闭着眼睛,懒洋洋的把自己的头塞到沙发的靠枕底下、与沙发扶手的夹角处,将自己的脑袋夹住。
就在半睡半醒之间,慢悠悠的在沙发上拍打着尾巴。
继承于猫的灵亲症让罗素的骨骼柔软,适当的拥挤与狭隘感才能让他更加舒适。他很喜欢将四个叠好的被子像是围棋一样摆在自己四方,然后缩在中间的小格子里面——在将这些被子彻底弄乱之前,罗素可以在里面滚几个小时。
这还是他当年上学的时候,用于舒缓自己压力的“仪式”。
虽然导师对其他学生的脾气都很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纵容——是那种就算逃课也不会扣表现分、大课讨论时不出声也不会点对方的名字、上课走神或者摸鱼也会视而不见、就连期末的论文作业没写,也可以通融几天的那种程度的纵容。
她总是面带母亲般的温和微笑,还总是劝说其他导师不要太过严苛。因此在其他学生看来,这着实是一位好老师。
——但只有罗素知道她的本质。
她那种宽容与温和,并非是因为她脾气好——恰恰相反,是因为萨莉鲁斯具有一种恶趣味。
那就是……她格外喜欢看人懊悔与嘴硬。
在萨莉鲁斯漫长的生命时光中,她有一个特殊的找乐子的方式。那就是她特别喜欢纵容短生种、娇惯他们的怠惰之情,然后静静观察着他们是如何沉溺于短时的欢乐与愉悦之中、最终沦落到开始在酒后哭泣“我当时如果如何如何就好了”的那种程度。
以她漫长的生命来说,每个凡人的生命都是那么短暂。她就喜欢看这样的真人戏剧、如同听相声一般乐此不疲。
当时罗素还没有觉醒记忆,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在那温柔笑容之下隐藏的傲慢与恶趣味,因此总是夹着尾巴想办法远离她。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缺乏了前世的经验,所以才不懂得掩藏自己与常人的差异。
于是最终,他反而因为这种特殊而古怪的行为,而让他的超凡本质被萨莉鲁斯注意到了。最终罗素也被她捕获,当了她的研究生。
但是,和对其他人的态度不同……萨莉鲁斯导师对罗素却是相当严苛。
超高标准之下,自然带来的就是超高压力……哪怕对于罗素这样的人来说也是一样。
他没有时间出门、没钱找乐子、也不爱抽烟喝酒和猫薄荷,唯一的娱乐手段就是在床上滚来滚去。但很悲伤的是,他没有什么舍友可以使唤,因此自己弄的一团乱的被子和床单最后还得自己收拾……
当时罗素经常怀疑自己可能要累到猝死,不过也确实学到了很多——虽然称得上是恩师,但在毕业之后罗素也还是第一时间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