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水刚一涌出,便落在毛巾上,晕开淡蓝色的色彩——那也是一种毒。
翠雀尽力不会发出声音,也尽力不会让泪水弄脏衣服。
她不会在人前露出脆弱的样子……也不能将狼狈的样子给人看。
等之后,她还要补完妆才能回家。不能让人发现她哭过。
翠雀从来都是爱哭鬼,从小时候开始就是。
但从入职开始,她就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来哭。
那与尊严无关。
因为她不能让人为自己担心,也不能给人带来不安定的感觉。
“翠雀”必须永远自信、可靠。她要照顾所有人,聆听所有人的忧愁,永远是他们那强大的部长。
“我好怕……妈妈……”
缓步雪山
梦界,节制之道。
绞杀正踱步于【缓步雪山】。
他手中提着一盏明暗不定的孤灯,另一只手挡在自己眼前。
近乎疯狂的暴雪呼啸袭来,大片的雪花落在他那厚重的皮毛上。套在他那狮子绒毛外面的虎皮背心则挡下了更多的寒气。
这暴雪之中还掺杂着锋锐的冰粒,在狂风之下如同一颗颗锋锐之极的冰针,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这就是缓步雪山的规则。
即使忍受着彻骨的极寒,也决不能加快步伐。
只要试图加速,那些原本在狂风裹挟之下正好会避开他的冰针、就会因为他的移速改变而割伤他的皮肤。
他走的越快,那冰针对他造成的伤害就越大。如果全速奔跑起来,刹那之间就会被扎的透心凉。
而如果停在原地,那么脚底感受到的深寒就会越发清晰。停的时间太久的话,那暴雪就会将人直接埋住。
在这厚厚的雪层之下,已经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骨。
他们中的多数,都是因为忍受不住这彻骨的寒毒,下意识的想要走快两步。
但被那些冰针割伤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皮肤暴露在这种深寒的狂风之下,早就已经被冻的失去了知觉。更不用说是那些“节制之冰”原本就可以镇痛。
当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已经被割的遍体鳞伤的时候,多数人都已经开始因受伤失血、体温降低而逐渐失去体力了。
如果不能在体力耗尽之前走出这片雪山,就会因为移动速度变慢而被大雪逐渐掩埋。
而一旦加速,又会再度受创……
不得冒进,不得怠惰。
这正是“节制之道”。
绞杀正顶着雪,缓步前行……为了不要离开这里,他每前行一段距离,绞杀就要倒转过来、再往后走相同的距离。
如此这般,他已经重复了两天。
靠着愤怒之火暖身,他还可以继续这样坚持下去……
愤怒,复仇,爱——当这种能够凝聚为火焰的强烈感情具现于梦界之时,就会变成能够燃于体内的火焰。也正如现实一般……理性的愤怒、复仇的愿望、伟大的爱,都可以让人忍受更长时间的痛苦折磨。
只有获得节制之道的约束之力,才能约束怒火的形状、使其变为各种形状。
当绞杀再度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看到竖着深蓝色马尾、带着灿烂笑容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晚上好,教父。”
绞杀声音低沉的说道。
他的腰背因为灵亲症的损毁而总是微微佝偻着,但即使如此也有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加上他那比理发师的大腿还粗一圈的胳膊,看上去极具压迫力。
“如果不是你这身马甲的话,在这雪地之中还挺有保护色的。”
理发师打量着他,调笑道:“你的毛色,在这里还真有点分不出来。该说还好你是穿着衣服的狮子吗?”
绞杀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格斗家”一样。
他穿着宽松而束住脚腕的长裤,在狂风之下猎猎鼓动。
而上衣则是只有一件敞开的虎皮马甲,里面则是用他自己的一层白色的狮毛。
如果不是这长裤与马甲,他自身的毛色完全可以融入于缓步雪山之中。
“你看上去,今天心情很好?”
看着嘴角总是挂着笑容的理发师,绞杀看了他一眼,向着正确的方向走去:“跟在我后面,但不要加速……跟不上我的话就跟我说。我会减速的。
“嗯嗯嗯,我知道。上次来的时候你说过规则了嘛。才过去了三四天,我还没忘干净。”
理发师左顾右盼的看着缓步雪山那单调之极的环境,却好像很新鲜一样。
他语气相当轻快的说道:“我倒是觉得,在这雪山之上行走的过程,本身也是修炼的一环。更是接受痛苦、磨练心性的苦修。
“如果在现实中的话,这种程度的苦行恐怕会对身体留下不可治愈的伤害。
“但在梦界的话,只要进入下一个区域、上个区域忍受着的所有伤害与痛苦,都会化为法术的力量。
“只要忍受痛苦,就可以得到心性与力量的增长,并且不需要真正付出代价——还有比这更好的苦修地吗?如果无法从缓步雪山离开的话,那只能说明他们确实没有‘节制’的天赋。
“可明明没有节制天赋的话,应该就不会进入节制之门才对。那么也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那就是梦界力量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