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现在拥有了跟晏海清一样的心理辅导师。要是那只是梦境的话,为什么会梦到素未谋面的许医生?
杨子溪戴起冷漠而疏离的表情,并不怎样与许医生交心。
许医生倒也不气馁,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刚毕业的有些热情的小护士”的角色,努力与杨子溪搭话。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读书,还是学生吗?”许医生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假装漫不经心道:“你看的书我都看不太懂呢。”
杨子溪看向床头柜上的一本《理性,真理与历史》。普特南提出缸中之脑的假设,与自己所处的情境何其相似。
可作者只是提出了问题,并没有给出具有建设意义的解答。就好比梦境把另一种可能性揭示出来了,却没给一个标准,让她测量一下自己到底在哪个维度。
她突然来了聊天的兴致,对许医生道:“你为什么要做现在的职业呢?”
许医生答:“因为学校学的这个,专业对口就来了。”
两个人都没有指明是职业是护士,但是都没有说假话。
杨子溪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每个人的存在都是谎言,我们只是在被不知名的神明所欺骗,误以为自己是存在的,误以为自己拥有自我意识。
这个年纪配合这样的发言,很容易被当作中二病发作。但许医生很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然后道:“那是谁对我们撒谎?”
杨子溪又道:“你以后会遇到一个病人,精明干练,独断专横,很难搞定。你信不信?”
晏海清。
“这种病人不是很多吗?”许医生笑了笑,停下手头的事情,打量了杨子溪一眼,意味相当明显。
你不就是很难搞定的那一型吗?
问题一出口,杨子溪就后悔了。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想把事情和盘托出,还好现在醒悟过来了。
她手握世界最大的秘密,也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也许每个人都知道然而守口如瓶。
她不能够相信任何人了。
杨子溪又移开了目光。
这次交流比较失败,许医生再次受挫,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沮丧。她接着收拾房间,然后道:“你每天思考得很多,但是并没有倾诉的欲望。那你有没有想过,写日记?”
杨子溪一愣,反问:“写日记?”
她从小学毕业之后就没有写过这种东西了。
许医生点了点头。
杨子溪扯着嘴角笑了笑,说:“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给出的建议就是写日记?”
她觉得相当好笑,专业的心理医生就是这样的吗,给出了毫无意义的建议。
杨子溪觉得这件事情荒谬的很,也不想看在杨永的面子上继续与许医生虚以委蛇,索性挑明了。
她看着许医生错愕的表情,心里涌出一种报复的快意。
你看,揭露秘密是这样令人愉快呢。
而自己手上还握有更大的秘密。
微微的震惊之后,许医生很快镇定下来,道:“原来你知道?”
不卑不亢,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许医生笑了笑,接着收拾东西,履行护士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