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薇儿能够体谅。”文萧让嘴角一动,有一抹苦涩之味。文萧让五十五、六的年纪,永徽三年的进士入仕,到今丰和十四年,已屹立政坛二十九年之久,经历文宗、熙宗两朝,入阁业已十四载。这几十年的朝堂风雨让当年致力于开创太平盛世意气风发的青年,已是迈入华发染鬓的年纪了。
“女儿记得当年姐姐进宫,父亲说了同样的话。”文采薇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的眼神,仿佛要从那里面找到答案来。
“是,陇西郡公只是个借口,为父想来,还是需要给薇儿一个理由的。”文萧让叹了口气,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文采薇目光流转,暗自揣测父亲话里的意思。
“父亲欠荣侯爷一个女儿。”文萧让说出了一个起码让文采薇听起来是不可思议的理由,但他容不得女儿不信,又重复一遍道:“爹爹欠荣家一个女儿,所以只能让薇儿替爹爹去还。”
文采薇看着父亲,仿佛父亲的脸在此刻变得陌生了起来,她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一脸的焦虑与不安,眉头紧蹙,半响,她又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倘若将来,女儿受了那人欺负?”
“爹爹自然为薇儿做主。”
“倘若,将来那人负了女儿?”
“爹爹去荣府接薇儿回家。”
“嗯!”文采薇神情凝重的重重点了点头,面容恬静眸底如同一口亘古未变的深潭,邃不见底的幽暗,她低喃道:“女儿——嫁——!”
只是不知为何,一抹怅然若失的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目光落在庭院里那颗早被风霜压弯了腰的老树上,思绪随着被风卷落不知吹向何处的黄叶,飘然而至七岁那年。宛如青葱翠竹的表哥葛仙,俊美飘逸的就像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身风骨,年幼的文采薇仰慕至极。想到现在守在如意馆做了画师的葛仙,她突然无比艳羡那个嫁入深宫已经贵为贵妃娘娘的姐姐文元薇。
☆、夜宴
?三、夜宴
太后娘娘六十寿诞,宫里半年前就开始筹办了,终于到了九月二十六寿诞之夜。皇城内上上下下自是一派喜气盈盈地的景象,到处布满了华章锦缎,纷繁的宫灯流光目眩,照的整个皇城璀璨夺目。
宣政宫麟德殿里,本朝自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齐齐出席,一时将偌大的麟德殿挤的满满当当。期间觥筹交错、玉液琼浆、各色山珍海味,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四皇子梁竑还特地进献地了亲自安排教坊司新排的歌舞《洛城赋》,有本朝第一词人楼南燕专为太后寿诞所做,其中一句:“因知蓬莱神仙家,好似人间洛京师。”当真是唱尽了如今檀越国都洛城的太平盛世与富庶风流。
“因知蓬莱神仙家,好似人间洛京师。”低喃的声音念叨着,荣流景饮了几杯后,顿觉这吵杂的麟德殿实在无法呆下去了,便借口头晕出来走动走动。离开麟德殿,后面是含元殿,绕过含元殿,再穿过后面的长廊,便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地,除了远远守着的几个侍卫之外,就只剩下几盏宫灯静静地立着。
适才从喧闹烦嚣的麟德殿出来,一下子四周陷入寂静,秋夜微凉,远眺洛城灯红柳绿的市井坊间,满眼的华光溢彩,只是落在荣流景的眼底显得愈发清冷孤寂。有一只鸟雀的身影斜飞略过眼帘,荣流景伸出双手握住身前的白玉栏杆,目光随着飞远的鸟雀,慢慢地思绪飘出了老远。
“嘘!”
声音极低,但还是被荣流景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