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样想,仍是打着伞,拎着《人间词话》和老妈起早准备的便当,上去碰碰运气。
那是他第一次见祁冉哭,不,该这样说,听到她哭。
一时无措,话在脑子里兜兜转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也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祁冉没回,像是压抑了情绪,抽泣声陡然小了大半。
她不说,他便不问。
对着墙壁定定站了一会儿,隐忍的哭声传入耳道,刺激敏感的耳膜。一路滑到心头,连带着呼吸都困难几分。
叹了一声,收了伞,习惯性地屈膝坐下,裤子晕湿大块,他也不管:“我陪着你。”
祁冉在顶楼呆了整个下午,陈卓也陪了整个下午。
中途情绪稍有平复的女生,还颤着声音和他说:“你下去吧,上课了。”
他说不用,事后再补假条就是了。
“谢谢……”
雨后初晴,远处挂起双彩虹。
美好的事物,总还是有点儿治愈人心的本事的。
祁冉平淡如常,说出的话,也是淡然的:“我想回家。”
“嗯?”
“原先一直和妈妈住在滇东南的小镇上,身体不争气,看病吃药都是不小的开销,去年,到了要做手术的地步,想着s市条件好些,就把我送来和老头一起住。他不常回去,在s市买了一套大房子,却也没想过把我们都接过来,很多事情,都变了。”
陈卓安静听着。
“他说术后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好,给我联系了新的学校,说是找得朋友帮忙,带着所谓的朋友上家里吃了几次饭,那之后,我没叫过他爸。他的朋友,是高中教师罢了,吃穿用度,却不比豪门太太少一分半毫,我妈,却在小小的乡镇上,想念着独自在外打拼的成功丈夫,或许心里还在自豪,谁知道呢……后来,老头的朋友怀孕了,兴高采烈地找上门来,抱着老头宣布了属于他们的喜讯,那时候,我还在吃饭,桌上有我妈妈寄来的炸肉,我原本十分喜欢的,却难以下咽。”
“老头和我妈离婚了,甚至没有亲自见上一面,打电话说的,也没有解释,只说会继续照料我们,我站在书房外,隔着厚重的门板,似乎也听清了我妈在那头的歇斯底里,她原来,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我妈最后还是让步了,只有一个条件,我,得留在s市,她想给我更好的生活,因为我还在念书,我是她钟爱的小女儿。可她不知道这里的空气令人作呕,她女儿高中的班主任,便是那个夺走她一切的人,我也不敢告诉她了,这样的事实,无论如何,都太残忍。”
“年初那女的生了儿子,老头每天都能抱着那个孩子笑出一脸褶,他们的幸福,越来越完满,我的情感有了缺口,那份对父亲的爱,无处可放,于是渐渐的,也舍弃了。他们的喜悦,刺伤了我的眼,我不想今后都只是一个满怀恨意的、无念无想的人,浑浑噩噩过完这一生。我割舍了很多,放不下的,也很多。”
顿了顿,她轻笑了两声:“所以我,不厌其烦地和你道谢,因为你,陪我坐了那个下午,这个地方,也少了一桩鬼故事传说。”
原来,她是真的想过那事的,并非单纯情绪消极。
陈卓感到后怕,即便离她,只有一墙之隔,他说:“好好活着吧,希望你好的人,还有很多。”
“所以啊,我想回到她们身边去。”
“你要回的家,是云南吗?”
祁冉答是,又轻轻笑了笑:“我的家,很美,楼低路窄,四季凉爽,秋天时候,打开窗就是满目的金黄灿烂,邻里和睦,夜不闭户也是常有的,夏天的夜里,在院子里摆上木桌,抬头就是晴朗星空。还有我最好的朋友,也在那里,她说等我回去,一起去看花玩水,学校后街新开了一家小店,都是成群结队去的,就她每回孤零零一个。我已经离开太久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私心是希望她留下的,陈卓都清楚,却也不忍心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