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维雅深以为然,点头道,“将军言之有理,卑职常听人说,鞑子部落一向不讲纲纪礼义,各部以实力为尊,那想来若是八刺和赛义德把实力拼光了,那就算给准葛尔做走狗也做不成了罢?!!”
“就是这个理!”赵良栋拍了拍崔维雅的肩膀,大笑道,“你别看葛尔丹现在声势浩大,其实虚得很,草原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强者越强,若是占了上风,各部纷纷归附,兵那是越打越多,但稍一受挫,各个部落便一齐离心别向,各奔前程,他葛尔丹和咱们汉军不同,就算他把咱们第五军吃掉了,对主公也没多大麻烦,只要咱们地盘还在,老百姓还在,那就有兵有粮,可以跟他拼个尸山血海!——所以咱们这回不求吃掉鞑子东路军,只要把八刺和赛义德打疼、打怕,打得他们舍不得和咱们拼人命,那咱们就算赢了!”
“呵呵,不错……”崔维雅捋了捋颌下短须,赞同道,“我主汉王想必也是做如此想,拒敌于国门之外,在山西与鞑子征战,若是这一次在王家寨大胜了,想必鞑子会退出代州罢?!若是如此,咱们第五军也可向主公缴令了!”
“哪里会那么容易,”赵良栋摇了摇头,笑容渐敛,肃然道,“维雅兄勿要急躁,鞑子骑兵精锐,而我军多为步军,所以这个打法只能是步步为营,耐着心思和他们一点一点的磨!”他背身负手,眯着眼朝前往望去,“王家寨这一仗,本将估摸着能够打掉鞑子五、六百人——运气好的话,打掉他千多人,用大炮逼他们让出王家寨,然后迫使其步步后退,将他们慢慢赶出乌牛山,待肃清粮道,咱们再与他们在泾县相峙,等到主公的大军来了,鞑子们不想退也得退了!”
他转过身来面对这崔维雅,“本将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当年在清军行伍之中,图海大将军曾跟我说过,‘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这话大有道理,所以本将一直牢牢记在心上,”他看着崔维雅,意味深长的道,“崔军丞也要记得才好!”
崔维雅悚然一惊,急忙躬身道,“谢将军教训,卑职谨记!!”他抬起头来,满脸堆笑,正准备说几句恭维话,忽然山下马蹄急响,数个大嗓门一齐大呼让路,不禁愕然回望,只见一队骑兵身着近卫军服色,自后军急奔而来。
“寇北中郎将、赵良栋将军何在?!——”为首的近卫军军官一路狂喝,径自朝山上奔来,一旁赵良栋的亲兵卫队不敢阻挡,那军官在百来步外喝住战马,急急奔来,拜倒在地,“卑职见过赵将军!!……”言罢探手入怀,取出一个油布小包,呈过头顶,大声报道,“汉王机密军报,乞将军查收!”
赵良栋接过油布包裹,命报讯军官起身,微笑道,“钦使请起——来人,为钦使备饭!”
待报讯军官下山,赵良栋转过身去,背着风拆开包裹,山风清冷,油布小包离身未久,尚带着腾腾汗气,入手温热,那军官一路快马加鞭,身上的汗水竟然将油布浸得半湿,赵良栋慢慢拆开,却只是一张短笺:
字谕良栋吾兄:
科尔沁有变,大军缓发,山西事将军自专,且谨慎。
落款处是汉王草签和王印外,信笺外封上还有枢密使汪士荣的一行朱漆小楷,“十万火急,近卫军、第五军、军械粮秣统计衙门文武官佐与便。”
援兵没了?!赵良栋心中猛的一沉,登时脸寒如冰,背对着众人久久不言,身后一众军官面面相觑,却不知道所谓何事。
犹豫良久,赵良栋突然传过身来,满脸怒色,对一众军官挥了挥手,厉声道,“诸位,本将适才接主公训令——”他瞪着眼,从一众军官脸上缓缓扫过,怒气冲冲的道,“主公责问第五军为何迟迟未能巩固泾县,第五军各位大人为何迟迟不能击退准葛尔东路军?!”
崔维雅等人吓了一跳,急忙跪倒在地,齐声道,“卑职无能,有负主公重托!!——请大人治罪!”
“还治他妈个x毛……”赵良栋脸色涨得通红,怒发如狂,吐出一连串污言秽语,将一众手下骂得抬不起头来,“现在赵广元已经带着他的第一军过来了,距此处不过百来里……呸!!我操他娘的祖宗……”
崔维雅等人伏在地上,左右交换着眼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主公已经信不过第五军的战力,而蒙古将军赵广元正带着大队人马过来抢功,这几月赵良栋费尽心血才找到机会和鞑子兵打一仗,准备翻身回本,没想到一转眼老母鸡变鸭,全给别人做了嫁衣,难怪如此恼怒。
“崔军丞,你算一算,赵广元什么时候能赶到王家寨?!”赵良栋怒道。
崔维雅默默的算了算,低头报道,“回禀将军,若是路上无差,第一军的铁骑最多明日上午便可赶到战场!!”
“想摘桃子么?!没那么便宜!!”赵良栋哼了一声,大声道,“传我将令,各部立即加快速度,在王家寨前面汕头集结人马——大军休息一个时辰,把随军牛羊全宰了,每人肉一斤、酒二两,吃完饭马上全力猛攻!”
“噌……”的一声,他猛的抽出长刀,将身前的小树斩为两截,“诸位,援军马上就到,鞑子的死期到了,咱们第五军露一手给大家伙瞧瞧,别让第一军的弟兄们看笑话,”他恶狠狠的道,“今日大战,许进不许退,鞑子逃到哪里,咱们就追到哪里,鞑子军自八刺以下,不管是官兵士卒还是马夫伙夫,不许走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