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个扭曲畸形的社会,如果不是先天性别占了优势,那伊尔西一定是天边的月,被无数星星簇拥着,没有污垢地高高悬挂在夜空。
也轮不到他这个——上辈子过得一团糟的人来染指。
所以,他是最幸运的。
*
那是一个没有征兆的夜晚,伊尔西突然睁开眼睛,小腹坠着的胀痛让他本能地感知到了一件事。
他一把拉住旁边刚按完呼叫电话的白榆,冷汗津津地说道: “白榆,我感觉要生了。”
疼——
很疼——
伊尔西带上装有雄虫信息素的面罩,丝丝缕缕的冰川清冽依旧无法缓解撕裂般的疼痛。
多久没这么疼了…
伊尔西抓着床单,额角和手背上青筋暴起,在错杂的记忆中他突然意识到:
上次这么疼,好像是那次精神力紊乱,白榆在他最痛最无力的时候来到他的房间,帮他注射了药物。
那个时候白榆对他说, “虫纹很美,像银河一样。”
好像从那一刻无尽的疼痛与梦魇被少年一点点驱逐,空虚的生命重新被填上满满当当的温暖和爱意。
他咬着下唇,挣扎着抬头,向那扇紧闭的大门看去。
这次,就不会有虫进来将他从地上抱起来了,伊尔西的眼睛中擎着生理泪水,视线模糊一片。
说不清的情绪在胸口肆意蔓延,就在闭上眼睛的刹那,他看见那扇门从外面开了,走进一个虫子。
很高,身材匀称,全身穿着隔离衣,带着口罩,但是那双眼睛——
像宇宙中的黑洞,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满满映得都是他的样子。
“白榆…”他动了动嘴,抓着被单的手松开,缓缓向白榆探去。
但剧痛让他忍不住痉挛,就在手颓然垂下的时刻,白榆稳稳地攥住了。
“别怕,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声音忽远忽近,画面明明灭灭,但他始终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炙热,这份温度自皮肤传至更深层的血肉,支撑起他的全部。
剩下的记忆不甚清晰,伊尔西只记得他疼极了的时候会嘶喊,会使劲攥着白榆的手。
他不用像其他孕育的雌虫一样担心以后的事情:不用担心自己的样子会不会惹雄虫不喜,不用担心如果是个小雌虫以后的命运会变得艰难。
他只需要想着以后,自己,白榆,孩子还有阿统,他们一家四口会一直很幸福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