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都不见崔砚有什么情绪变化,才看纸条这会子功夫,就很是生气的样子,崔禹生怕怒火迁移到自己身上,大气都不敢出。
已经被揉成团的纸条被拍到桌子上,崔砚又说道,“谁准许他离开清河了!”
崔禹跟在崔砚身边也有些时日了,很少见他喜怒形于色,之前常有人传崔砚玉树芝兰、温柔尔雅,崔禹跟随这些日子来,倒是觉得崔砚冷若冰霜。眼下崔砚又因为乔然发火,崔禹不敢随意插话,耷拉着脑袋,心里盼着崔砚快些差自己下去。
“崔禹,凌空回来多久了?”
“今早就飞回来了。”
“这一来一去……”疲倦如山倒,崔砚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忧心忡忡,“追是追不上了。”
“那位乔公子肯定会回去清河的。”
“你如何知?”
“呃……”崔禹本来要说“不然他还能去哪”,转念一想,险些祸从口出,连忙改口道,“乔然公子情深义重,断不会离开。”
崔砚回想起乔然刚来的时候,恍惚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间,那时候乔然的出现,是个十分意外的意外,崔砚暗地里派人去各处寻找打探,从未有人知道飞机国这个地方。如今,假使他要离开,也不会再是“意外”,崔砚曾想过,有朝一日,乔然会不辞而别,他的离开就像他的到来,不留余地,不可回挽。
崔禹:“二公子、二公子?”
崔砚拉回思绪,他抬手看了看乔然送他的手表,语气恢复平淡,“这都几时了,大哥还未回府?”
“大公子还在宫里。”
“身边暗羽够吗?”
“虽就崔锋一人,但是有皇上身边的影卫。”
“影卫?可笑。如今金吾卫都有叛变。”崔砚沉思半响,“大哥就是放心不下皇帝。两个人斗来斗去半辈子,说到底就是各不服输。现今官民之间水火不容,江南一带已经脱离掌控,再任其发展,大阳王朝岌岌可危。”
“依我看,韩大将军家的千金……未尝不可。”崔禹一时嘴快,“与武将结盟,就有军权相伴,我们清河崔氏更加如虎添翼。”
韩冬的女儿,天生蛮力,不爱红妆痴武学,自小跟着韩冬在边关打混,半分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且不论崔墨会不会因韩冬的兵力而娶其女儿,只论皇帝那儿,也过不去这个关卡,皇帝怎会让崔墨娶妻生子,如果他能狠下这心,就不会让清河崔氏家的大公子独身至今。
都是一场孽缘。
崔砚揉揉眉心,长日里焦思苦虑,无时无刻不觉得费力劳心,他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崔氏有卢氏就够了。”
虽然皇帝与崔墨的事情,没有人不心知肚明,但直接说出来,仍旧颇为忌讳。其实两位都是自己的兄弟,奈何这天下偏偏就是被这两位搅得分分合合。曾经自己有心助大哥争权夺势,到如今,如果崔氏真的想取而代之,还有什么困难,却不想大哥只是为了与皇帝争锋斗气罢了,关键时刻,崔砚甚至担心崔墨身为清河崔氏,却宁可舍家族而保皇帝。
人间世事大不过天,生死相许不若为一个“情”字。
崔砚不自觉中揣紧了拳头。
现在范阳卢氏与清河崔氏已经有了血脉传承,这个孩子能抵千军万马。此言道来残忍,可是乱世之中,不残忍不能活。
崔禹:“那个陈友谅……”
崔禹冷不防地提起一个人名,崔砚问道:“陈友谅是谁?”
之前就提过的人,崔砚好似没留心,崔禹心里狐疑,但还是补充道:“二公子,他也是造反的逆贼。”
“无名之辈,他怎么?”
“他是湖北沔阳人士,去年年末,投效徐寿辉从军,此人脾气阴郁,行事无赖,但颇有大将之风,短短几月,便杀人无数,取倪文俊而代之,挟徐寿辉而自称勤王,如今霸据江西诸路,借着四通八达的水道,正欲发展水军。”
“哦?”崔砚一挑眉,语气带着不屑,“我道是谁,原来是之前大哥跟我提过的沔阳渔家之子。他能走到今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