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的声音?许四的心里惊了一下,他茫然四顾,到处找那声音的出处,却总也找不到,心里忽然急了起来,那不正是他日思暮想的人吗?以前他不敢承认,难到连死了他也要否认这一切吗?怀中抱着妞子的时候,他心里不正是想的这个人吗?
他张惶无措的四处奔跑,似乎能跑出这无边无际的雾海,但雾变得愈发粘稠起来,裹住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他欲张口大叫,却总是发不出一丝声响,耳朵却隐隐约约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哎,你说这小子是谁?”
“谁知道?据说是老八的小舅子,你看老八老婆哭成那样,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嘘!你小点声!这事如果让小泽太君知道了可不得了!”
“是啊!要不是五哥死了,咱们也不用给老八这个面子!”
“是啊!这往后恐怕都要受这老八的气了!”
两个人都叹了口气,“呲啦”一声,一股若有若无烟草的味道便飘了过来,停了一会儿。
“你说这个小泽太君是干什么的?这么狠?一刀下去就把五哥砍成了两半?他跟五哥有多大的仇恨?”
“哎!能有啥仇恨?老五别的不敢说,对皇军那可是忠心耿耿,那可不是我们能比的,更不是老八能比的,但坏就坏在他想弄死床上这小子。”
“你说这事儿是老八使的坏?”
“屁!你猪脑子?前几天那没了的两辆铁皮车被从河里拖上来是什么样子?两辆都被烧地面目全非,你想啊:那两辆车被烧了,东西被抢了,那二十几个太君估计着也没戏了!闹这么大动静的人是谁?到现在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些个皇军能不急?他整个儿招运城一共才有几个日本人?一下子死这么多?天都塌下来了!”
“乖乖!二十几个日本皇军?这得多大的势力?那年日本太君大扫荡,不过才五个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前面一个拿膏药旗啊不对!呸呸呸!前面一个打太阳旗的,后面一个端着挺歪把子机枪,再后面是三个端大枪的,五个人!不费一枪一弹就扫荡了整个招远城!那气势!那威风!简直没比了!”
“滚!这话你跟日本人去说!在我跟前说什么!我不爱听!”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扯远了!扯远了!”那人对先前那个说了一大篓子好话才又接着问:“那关这小子什么事?”
“关他什么事儿?”那人冷笑一声“关他的事儿大了,那个赶车的为了保住他那辆破车把什么事儿都招了:这小子啊!”他停顿了一下儿,压低声音继续说:“他招集了一伙儿人,准备抢皇军的军车!”
“真的假的!就他这个熊样子?”
“真的假的我不知道,反正有这茬儿口!现在不管是真是假都要相信这是真的!不然上面怪罪下来谁都逃不掉!你没看见这两天小泽太君急的像斗鸡似的!唉!这个老五啊!也太没眼色头儿了!整日光想着和老八对着干了!没瞅见眼前什么形势!典型的有勇无谋啊!”
“敢情五哥是撞枪口上了!不过这小泽太君也太霸道了!问都不问,拔出刀一刀就劈了!我当时就在恨前!吓的我连屎尿都下裆里了!”
“啍!还问一问?要不是那个滕本太君给这小子拉开肚子把心肝五脏,奇经八脉全接妥的话,就我们这些人?都得给这小子陪葬!”
“不会这么严重吧?都给这小子陪葬?”
“不会那么严重?你知道那第一辆车上都有谁?那上面有小泽太君的亲姐姐!也就是玲珑金矿那个日本头子鬼怒川的老婆!”
“啥!还有个日本娘们?也没找着?”
“找个屁!现在还不知被谁骑在腚下呢!”
“这可真带劲!一个日本娘们!”两个声音一齐猥亵的笑了起来。
雾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一丝亮光自头顶倾泻下来,整个脑袋变的一片清明,手脚也开始有了感觉,腰部却疼的象断开似的,他轻轻动了一下儿,肚子上也拧着劲的痛,他想睁开眼晴,无奈两只眼皮重愈俞千千,怎么也睁不开,浑身上下不禁出了一身的汗。
“巴嘎!谁让你们在这里吸烟的!”那个小泽的声音显的有些沙哑,紧接看“啪啪〞两声,方才说话的那两个人一人脸上挨了一巴掌,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的站到了一旁,小泽忽然张口说出几日晦涩难懂的话。
一只稍显冰冷细润的手轻轻的拨开许四的眼睛,一张白晰而富有魅力的年轻男人的脸便出现在许四眼前,那人拿一只小小闪亮的圆筒凑到许四眼前,一道强光忽然照进许四的眼中,刺的他的眼睑一哆嗦。
那只手轻轻的收了回去,低声说了几句许四听不懂的话,小泽的语音里立马变得有些兴奋,他不停的用同一种语气对那只手的主人讲了好几遍,那只手的主人却一声不发。
小泽忽然发出一声吼叫,在屋里走来走去,皮鞋踏在地上发出烦人的响声,忽然停下来用非常严厉的声音大声说了一句什么话,而那只手的主人却丝毫没有动怒,只不过轻声说了句什么便转身走出门去。
许四耳边响起“哗啦”一声大响,象是谁家的水缸被一块大石头砸猝一般,紧接着传来小泽含糊不清的怒骂声,过了一会儿,他又走过来,对着屋里先前那两个人吼道:“看紧他!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见他!一醒过来马上告诉我!”他顿了顿又厉声喝道:“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抽烟,我剁了你们的手!”说完,用脚不知把什么一脚踢飞在远处发出一声轻脆的响声,然后怒气冲冲的走了。
“这个小泽太君发什么疯?”先前那两个人一边收拾着满地的碎片一边又叨叨起来。
“你听不懂吧?”声音中满是得意。
“你不的懂?”
“也不完全懂,大体意思懂:滕本太君说这小子已经度过危险期,小泽太君想马上带他走,滕本太君不同意,小泽太君便大发雷霆,但却不敢不听滕本太君的。”
“为什么?”
“要说你是猪脑子你还真是,这小子受这么大的伤,没有滕本太君在根前根本就是死路一条!笨死了你!”
“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