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有小雷,慎入)
安平紧按著腹部倒卧在床上,冷汗湿透全身。
他在疼痛中醒来时,窗口刚映出一层浅淡的白光。
枕边的人睡得正熟,秀美的脸孔罩在清凉的晨光里,还泛著兴奋的红晕。修长的手脚缠在他身上,将他团在怀里,活像只护食的八爪鱼。
安平近乎痴迷地看了一会儿,抵不过翻搅的腹痛,抽著冷气把青年的四肢挪开,勉强穿上衣服,趁著清晨人少,贴著墙壁,磕磕绊绊地危重病人般一步步蹭回家。
安平知道自己这该死的身体又犯病了。二十几年了,年纪大了身体每况愈下,这病根也越发凶残,每次不折腾得他死去活来绝不肯罢休。他想尽快抢在还能动的时候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後就能安心在床上躺一天。可这次的疼痛来的过於凶猛,之前也毫无征兆。宿醉加上不知节制的性爱,又加重了身体的负担,他强撑著走回家已到了极限。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就再也爬不起了。
安平把被子咬在嘴里,才没有痛得喊出声。
强挨著挺了一个多锺头,活似在地狱中被锤炼了半辈子。痛感一波连著一波,中间没有半点停歇的间隔。好几回安平眼前骤然一黑痛得要晕过去,腹部马上就更剧烈的翻腾,就像有只铁钩把肠子勾出来一截截戳碎,安平生生又被疼痛从昏厥的中拉出来。
到底被磨得忍不住了,安平咬著被子细碎的呻吟。他痛到眼黑耳鸣,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叫出来,周身的感觉全被抓在腹部的绞痛上,外面的声音也听不到。
直到被一双手急切地抓在怀里,安平才略微缓过神。他微张开被冷汗浸湿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摇晃著一个人影。那人不断给他擦拭额头的冷汗,还在喊他的名字。
“我没事……你,你别……”
视野中的人像清晰了一些,安平认出那是裴宿恒。
青年紧张地把他揽在怀里,眼睛红红的,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那担忧心痛的神色,比这要命的腹痛还让安平难以承受。
安平气息微弱,挣扎著说了几个字,想安慰裴宿恒自己没事。
股间突然涌出一股热意,湿热的感觉沿著双腿的夹缝向身下蔓延。心脏猛地一挣跌倒谷底。安平攒著仅有的一点力气从裴宿恒怀里滚出来,身体抖动著,竭力往被子里钻。
“走开……走开……”
安平躲开裴宿恒又伸过来的手,磨蹭著往墙角贴。
裴宿恒只当他在为昨晚的事害羞,单膝跪在床上,倾下身就去掀他的被子。
安平“呜”地悲鸣一声,抓著被角抽泣著哀求。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快走,快走啊……”
声音凄厉哀绝,直如被逼入绝境,要用性命与猎人决斗的幼兽。
裴宿恒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停住手不敢再乱来。
两人僵持了片刻。安平痛得抽搐,身体细微地抖了一下,连带著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一点。从被角下延伸出的床单上,隐隐约约似有一道血痕。
裴宿恒一惊,再管不得其他,霍地将被子掀到一边。
“啊!安平,安平你怎麽了?!”
青年吓得肝胆俱裂,紧抱住安平,眼泪像倾倒的雨珠,连成了线落在安平脸上。
安平羞愤欲绝,脸色涨红得能滴出血。如果现在手边有刀,他肯定半点也不犹豫地砍死自己。
裴宿恒哭得伤心欲绝,过了一阵想起要送安平去医院,忙不迭地跌下床去找手机。
安平捏著拳头,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强按著满腔的羞耻颤声道:“你,你……不,不要去医院……”
青年急的跌脚。
“怎麽能不去!你都病成这样了!”他拨了急救号码,按下呼叫键,“安平别怕,我会一直陪著你!不管你是什麽病,我都不会离开你!”
“你,你……”安平又气又急,眼泪也止不住涌出来,“你个笨蛋,呆瓜,傻子,糊涂虫……你,你……”
安平哽得语不成调,抽抽噎噎将头埋进枕头里,委屈地痛哭失声。
裴宿恒见他哭的伤心,却不似在为身体担心的样子。将事情的前前後後细想一番,青年兀地跳起来,扔了手机,憋红了脸不停在原地打转。
“我,我是傻子,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