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热血扑了个空,万分愤怒的陛下黑着脸狠狠责问留在宫里的汤圆等人,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宫女吓得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交了底:“杜、杜老爷来了信,娘娘带着芝麻出宫了,说傍晚之前回来,让陛下别担心……”
好好的媳妇说跑就跑还不带留个条子打招呼,霎时间独守空闺孤寂寂站在大殿中的陛下:“……”
好生气哦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好没意思。
……他不想干了。
小胖这番行为着实是胆大妄为了一点儿,毕竟皇上再宠爱她也只是昭媛不是皇后,没那么大的自由。
——她也知道,所以她这个“出宫”其实就是出了华阳宫。
她原本是想去一趟薛充媛的景和宫,看看许久没有出门的她现在如何,顺便转达安素然的话。等陛下下朝回来听说她“出宫了”这消息时,她刚好从景和宫回去吓一吓皇上,免得他下回还这样不顾身子喝那么多酒硬撑。
太医之前给他治病时就说了,这病忌酒。且一时喝多了也罢,若硬要借酒行那事还可能引起别的症状,严重起来恐怕危及性命。可皇上一副朕是天子啥也不怕的模样,昨日在马车上都蠢蠢欲动,在浴池里被杜阮阮连着揍了好几下才安分下来。她气恼他不爱惜身体,后来才故意将他弄醒给了个大大的教训,免得下回再有类似事情解决起来麻烦。
杜阮阮打定主意,加上安素然还有几日就要行刑了。她虽然无法插手,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故而从华阳宫出来后就朝薛充媛那儿去了。
如今这宫里能掐架的都被皇上接二连三地弄没了,最大的敌人却半个指头不敢动。徐昭仪闲得要死也不敢再乱出风头乱打怪,这段日子宫中都十分安静。
安修仪的罪定下来后,薛充媛就再没出过文渊阁。因她现在不受宠,又在事发之后到处替罪人安修仪求情。即便没有被牵连到此事中去,旁人却也不敢再沾染上她。
景和宫里有门路的宫女太监都调走了,只留下一些没路子或只想混吃等死的人还在里头伺候。杜阮阮一路走来没看见几个人影,庭院里的树木落了满地也无人打理。脚踩在枯叶上沙沙地响,倒给这里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杜阮阮见状不禁皱眉。徐昭仪胆小,应当不至于克扣薛充媛的份例,但这里实在太过萧条,仿佛叹口气都能有回音似的。等她好容易踏过落叶走到文渊阁内,还没到寝殿,就听见里头一阵一阵的咳嗽声,虚弱短促,几无气力。旁边有人焦急劝道:“娘娘,你就听奴婢的把药喝了吧。身子是大事,您再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呀。”
另一人没有回答,只是又咳了几声。想来肯定是拒绝了,否则另一人不会恼得把碗一放,又气又急地道:“娘娘!您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老爷和夫人劝了你那么多回你都不听,奴婢知道您舍不得安……舍不得那位,可是圣旨都已经下了,您还这样作践自己,难道是想舍了夫人和老爷、舍了二小姐和大少爷,就为了那人赔上自己的性命么!?”
她语气又急又快,听的人似是想解释,方吐出一个字音后却又牵扯了肺部,再度咳嗽起来。
杜阮阮听不下去,提步踏上台阶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如今文渊阁里也无旁人会来,小葵便没关门。此刻看见杜阮阮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已经抢先一步上前扶住薛充媛,又让芝麻倒了水过来喂她喝下,缓过来这口气后方拧眉责备道:“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薛充媛好容易缓过气来,她双颊消瘦眼眶凹陷,唇色淡的发紫,一张原本玉雪可爱的脸上早已不见往日的模样。她如今这幅神态让杜阮阮不觉想起曾经的皇后,可那位至少还能夹缝求生谋得办法从宫里脱身出去,薛充媛却明摆着在生生消耗自己的生气毫无生念。
见她责备自己,她只是虚弱一笑,话都没说就先咳了起来。杜阮阮眉头锁死干脆扭头看向自她来后就神色惶然不安的小葵:“你们娘娘都这样了,难道没请过太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