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节(2 / 2)

他在写信时,不免将幽州使者的话重新回忆,自然想起那句“小心镐京”。

字越少, 话越简单, 越容易引起歧义。

小心镐京可以解读为小心提防镐京里的人, 也可以解读为小心镐京会发生的事。究竟哪一种,且看且分析。

傅希言向岑报恩表达自己答应建宏帝的恳请后, 岑报恩便催促上路。

一行人很快向守将辞行。

守将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久留雁门关, 拿出早早准备好的一面旗帜。

傅希言双手接过的时候,以为展开会是“助人为乐”“百姓保护神”之类的锦旗,但不是, 这只是一面雁门关的普通军旗。

然而, 它又不那么普通。

“雁门关不忘二位之功, 也望二位不忘雁门关之情!”当初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雁门关或许已经步上了榆林镇的后尘,守将会怕之余,内心更是感激。

傅希言抱拳:“矢志不忘。”他大小战斗经历了不少,唯独雁门关是捍卫国土之战,与之前的不太一样,这句话完全出自本心。

离别依依,一踏上归途,却是倍道而进。

*

此时的蔚州,在又一日的攻城后,再度陷入了疲倦的沉寂。

阿布尔斯朗见完蒙兀王,拒绝了同僚的喝酒邀约,匆匆回到住所。

被他留在此处照顾人的军医慌忙起身,对方是北周人,在蒙兀颇受排挤歧视,全赖阿布尔斯朗照应,因此态度十分恭敬。

“他今日伤势如何?”

军医说:“适才醒了一会儿,烧也退下去了,只要安心休养,便能康复个七八成。”

阿布尔斯朗想问剩下的二三成呢,但想到自己奋力射出去的那一箭,面色便阴沉下来,挥挥手,让军医离开。

军医行至门口,他突然开口:“万一其他人问起……”

军医想了想,试探道:“还在昏迷中。”

阿布尔斯朗点点头,待军医才如蒙大赦地离开,他才站在床头,有些郁闷地说:“你醒了,为何还要装睡?”

躺在床上的人并没有动静。

阿布尔斯朗说:“今日蒙兀攻城,你猜结果如何?”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便接下去道,“没有攻下来。不过北周又死了很多人。”

躺在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阿布尔斯朗有些高兴:“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

阿布尔斯朗拉了把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我知道你恨我骗你,把你留在蒙兀,但我是蒙兀人,蒙兀王征召,我是一定要应的。不过,我这样做,是得到允许的。”

床上人以为他说蒙兀王的允许,不由“呵呵”冷笑。

阿布尔斯朗径自往下说:“我曾经犹豫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还因此写信问府君山。若是忠义难两全,应该选择忠还是义?任兄弟,你猜我收到的回信怎么说?”

这位“任兄弟”自然是失踪了很久,又被默

认死亡的任飞鹰。他虽然被阿布尔斯朗一箭穿胸,但对方手下留情,并没有让他命丧当场,而是将他从阎王门前硬生生地拖了回来。

任飞鹰瞪着他。

阿布尔斯朗说:“他说,先国后家,先君后臣……此乃人之根本。”

任飞鹰震惊:“谁回复的?”

阿布尔斯朗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给他看:“我也不知。”

“不知你如何认定是储仙宫回复?”

任飞鹰冷笑了一声,但看清楚信上的自己后,脸色僵住了。

他虽然是镐京雷部主管事,却常年闭关,述职一向由副管事代劳,因此对总部诸人的笔迹并不熟悉,唯有一人是例外。

“赵总管?”

赵通衢是雷部总管,任上也算兢兢业业,经常亲笔回复,因此他的字,任飞鹰是认得的。

任飞鹰狐疑道:“你寄信给赵总管?”

阿布尔斯朗说:“我没有特意寄给谁,甚至没有署名,只是寄去了府君山。”

他寄这封信,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并没有想过寄到对方手中,因此人是路上随便找的,钱是随手给的,像这样的情况,这封信很可能不会寄出去,可没想到的是,不但寄出去了,被人看到了,对方还精确地回了信。

任飞鹰心中十分怀疑,这事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一封没有抬头,没有落款,随意叫人送出的信,却被对方送了回来……这中间需要多少巧合才能成功?

他问:“赵总管认识你的字?”

阿布尔斯朗想了想道:“我的字是师父教的,当初赵兄也指点过一二。”

那很可能是认得的,但赵通衢认出他的信,便应该想到这封信背后的隐含之意,即便想维持储仙宫不插手朝廷政务的惯例,也该袖手旁观才是,为何看起来更像是……煽风点火呢?

任飞鹰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又恢复了冷淡:“你之前虽然忘恩负义,却也算敢作敢当,如今却编出这样的谎言,陷害赵总管,呵,算我看错了人!”

阿布尔斯朗想解释,但任飞鹰已经闭上眼睛不想听了。他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叹气道:“你向幽州报信的事引得我王震怒,他已经决定发起夜袭,不惜伤亡。我被调去做前锋,万一明天天亮之后我没回来,你就跟着刚刚那位大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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