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打压刘坦渡,再从傅家手中抢走硕果,放眼北周,只有姑父能做到了。”
纪酬英是傅惠然的丈夫,傅辅、傅轩的妹夫,傅家在镐京抬不起头的那些年,海西公府还是提供了不少帮助的。光凭这层关系,傅家就不可能与纪酬英翻脸。
看建宏帝身在镐京,决胜千里。一番运作后,这江陵城里竟然都在他的计算之下。
傅希言听里面说得差不多,对裴元瑾说:“我想送叔叔回镐京。”
北地联盟对刘坦渡势在必得,他怕路上又出幺蛾子。虽然刘坦渡之前斩钉截铁地选择留下,但人性本就复杂,今日明日后日,谁能保证日日不变?何况刘焕失踪,十有八九与北地联盟有关,刘坦渡对陷自己于不义境地的刘夫人都心软地收殓尸首,那养了二十年的儿子难道能说放就放?
还是要看着才放心。
裴元瑾说:“我陪你。”
傅希言说:“对了,要把香囊给虞姑姑。”
裴元瑾早就想看看和尚给的香囊了,真的见到后,眉头一皱,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实在是,实物与想象中的香囊差距太大,还血迹斑斑的。
傅希言说:“我觉得这个香囊的背后一定有故事。”忘苦要是编故事,也没必要特意找这么一个香囊来。
“忘苦说送出香囊的人在北地。你知道虞姑姑和北地有什么关系吗?”
裴元瑾很认真地想了想:“口味偏北方算吗?”
“……”傅希言道,“算了吧。”
*
交接如此顺利,是纪酬英来时没有想到的,但他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明显是多方运作后的结果。傅轩也没有多言。
今天局面不是纪酬英所能左右的,只要他们一日为北周臣子,就要接受头顶有个北周天子指手画脚的结果。倒是刘坦渡今日的种种选择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刘坦渡心情十分复杂。
他在南境经营多年,一朝放弃,怎么可能不痛心疾首?但是自张阿谷死在刘夫人手中,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
只是在离开军营之前,他还要做最后一件事——提审霍原。
假借他的名义清洗千户所,又制造他被张阿谷囚禁的谣言,霍原图谋太明显,很难令人忽略。
他要求将霍原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
纪酬英刚承他的情,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
傅轩要求陪审,被拒绝了。
傅希言见傅轩一脸愤愤的模样,朝他比了个我去偷听的手势,然后偷偷绕了一段路,躲过老将军们的视线,和裴元瑾一起当起了屋顶君子。
时近夜半,万籁俱寂,连星星都陷入沉睡,桌上的灯火蔫蔫地提不起精神,好似有个无形的声音在暗中高唱着睡吧睡吧。
可刘坦渡与霍原两人面对面坐着,眼睛睁着一个比一个大。
刘坦渡问:“刘焕在何处?”
霍原还想抵赖,解释自己完全是为了维护刘坦渡在南境的地位,絮絮叨叨地数落傅轩的不是。
听得傅希言拳头发痒。
刘坦渡显然不受他的蛊惑,单刀直入地问:“你何时投靠北地联盟的?”
霍原还想装傻。
刘坦渡说:“知府衙门的涂军师也是你们的人。”要不是为了通缉北地联盟的人,寻找刘焕,去了趟知府衙门,他还不知道知府已多日未露面,日常事务竟由一个师爷越俎代庖!
霍原实在抵赖不掉,换了一种方式:“你可知刘焕的真实身份?”
刘坦渡面色一僵。
没有人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不是自己的儿子。
霍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他的养父,凭借这层身份,若他日他登上大宝,你就是实质上的太上皇。大好前途,因何而放弃?”
刘坦渡冷冷地看着他:“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霍原说:“刘焕是云中王之子,真正天潢贵胄。北地联盟盟主温鸿轩是云中王旧日部下,有他辅佐,刘焕未来贵不可言!”
听说刘焕是云中王之子,傅希言和刘坦渡都愣了下。
因为牛将军是陇南王旧部,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刘夫人带的孩子,应该是陇南王的孩子,没想到是云中王后裔。
“他生母乃是容惠,容家即便蛰伏一时,日后也会为他披荆斩棘。”霍原越说越激动。他知道的这些都是温娉用来引诱他的,字字句句都说入他的心中,此时复述,更是添加了不少自己的情绪进去。
刘坦渡说:“胡言乱语!刘焕乃我亲子,你即便要偷梁换柱,也不必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
霍原说:“事情真相,你我心知肚明。将军,我只是希望你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眼下的局势。南境若真由纪酬英做主,日后老鲍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
刘坦渡面色阴沉地盯着他。
霍原还在喋喋不休,傅希言却没听到刘坦渡的声音,他有不祥的预感,难道刘坦渡被说动了?要是刘坦渡变卦,这里是南境军,一呼百应,说不定真能把纪酬英重新掀翻了过去。
他虽然不喜插手朝廷的事,可亲人遇到危险,还是不得不出手的。
他紧张兮兮地等着刘坦渡做最后决定给,然后等到了……刘坦渡杀了霍原。
……
这是什么路数什么剧情?
刘坦渡杀完人之后,将手里的刀塞到霍原手中,说他假传军令被发现,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