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看你给她的,并不是此题呀。”万郎君问。
万鸿博道:“是我改了。因为自己斟酌,觉得此题涉及地理、实务,需要有所游历,对民生感触之人,才能做得。以县学学生的水准,顶多是写一些国泰民安的颂圣空话,埋没了此题的意义。若是给考进士的举子来写,更适合一些。”
“也就是说,顾影竟然押中了你心中的题目,还做出了这么扎实的文章。”万郎君又拿起文卷来扫了几眼,“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或许是巧合。”万鸿博犹豫,“天下的考题都出自四书,押中题目也未可知。”
万郎君道:“四书之中,句句都可为题,题目又何其多?能押中相同的题目,又对着你惯用的破题方向写,岂是容易的事呢?你看她这文风,若说是你当年做学生时写过这么一篇文章,也有可能。”
万鸿博微微一怔:“你提醒我了,是有剽窃的可能。”
万郎君却道:“不一定是抄全篇。市面上捉刀代笔的人,专吃这一路,自有她们的独家法门。若是寻来你的旧作,东一句西一句,拼拼改改,倒也能偷来几分形似。”
“哼,如此卑劣的行径,才像是她所为。”万鸿博听着就来气。
阿光给娘亲续上茶水,想起顾影写文章时志得意满的神色,好像笃定娘亲一看到这文章,事情便如她所愿。她想没想到,太急切的显摆,只能让她碰壁呢?
煞一煞她的兴头也好。
这么一想,他的脸就红了。
“我怎么会这样想?是我自家说要和她毫不相干的,怎么又管她要人情,又想着给她碰钉子?她本来处境就不好,我再加一把火去捉弄于她,那不就成了和无情仙一样的人吗?”
还是……帮她说句话吧,不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娘亲,”他低声道,“依我看来,不像是剽窃之作。”
“嗯?”万鸿博和万郎君都望着他。
阿光便解释道:“我将这篇文章拿给娘亲,是因为我心中也有疑问。她在我面前一气呵成,老实说,我也想过这是不是有人捉刀。但我仔细看了她写的内容,觉得和娘亲的文章并非形似,而是神似。”
他走到案头,指着文中的几句话道:“譬如娘亲写论事的文章,从不屑用很华丽的骈句,而是深入浅出,解释得人人都能看懂。顾影的文中,也没有什么高深的词汇和典故,像是面对面说话,但能感觉到扎实的基础。”
万鸿博和万郎君顺着他的手,看到那几句,也是同感。
阿光用指尖轻轻敲着顾影的落款,道:“但这又是最怪异之处。我们都知道顾衙内是个草包,怎么落了个水,就完全不一样了呢?经历生死变了性情倒是常见,那落水复生不过区区几日,又哪有机会去学来诗书?”
万郎君忽然想起:“莫不是……”
他回想了一下,讲道:“在我小时候,有一桩奇事。我家有一位远亲急病而亡,家里人准备给她下葬之时,忽然死而复生。但她不认自己的身份,连口音都变了,说自己是什么现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说得明明白白,只是顺着她说的去打听,又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