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进宫(1 / 1)

虽说鹿歇武功高强深受女皇信任,但萧知遥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怕又出什么岔子,傍晚就没忍住派了人去宫里打听情况。

宿殃下午刚因为易糜的事情挨了一百鸳鸯板,现在还起不了身,因此来汇报的是靖王府的首席影卫长鸢。

“主人,听说凤后殿下刚回到潮汐殿就发了雨露期,有鹿大人帮衬也没能瞒过女皇陛下……陛下大发雷霆,当场就取了赐给凤后的规矩,还、还给上了锁和姜条。”

萧知遥:“……”

靖王殿下扶额:“母皇可有罚鹿歇?”

长鸢答道:“有的,陛下亲自杖责了鹿大人,连廷杖都打裂了,现在人还在御书房跪着呢,陛下要罚她跪满十二个时辰。还有潮汐殿所有的宫人也都被赐了杖刑。”

萧知遥无声地叹了口气。女皇仁厚贤明,很少迁怒无辜,看来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说不准明日一早给她的惩处也会到了。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或是凤后因此失宠,虽说帝王无情,但女皇和凤后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很是娇惯纵容这个弟弟,不然他哪能被养成这个性子。又不是犯了什么谋逆之类的触及女皇逆鳞的大罪,如今罚也罚了,还罚得这样重,也不知道她父后得哭成什么样,怕是第一个心疼的就是女皇自己。

不过她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这么干等着不是办法,而且依照她对母皇的了解……萧知遥思虑片刻,道:“备车,本王进宫一趟。”

“是。”

大深没有宵禁制度,加上是靖王府的马车出行,无人敢阻拦,萧知遥一路顺畅地进了宫。

刚一下车就看见有打着宫灯的宫侍垂首等候,萧知遥也不惊讶。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是女皇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侍,他恭敬地行礼:“王主,陛下等候您多时了,请随奴来。”

萧知遥颔首:“有劳苏大人了。”

苏行盏笑笑:“您跟奴还客气什么。不过您也别担忧,陛下正在潮汐殿给小主子喂药呢。”

萧知遥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看吧,她就说,她娘对着自家娇气的夫郎根本就狠心超不过三秒。

苏行盏领着萧知遥直接进了潮汐殿,只是到了内殿外需等候通传。而两人都是习过武的,听力过人,等的时候很难不听见里头的动静。

“……好,好,都是姐姐不好,阿叶先乖乖把药喝了好不好?”

“不要不要!好苦的……”

“良药苦口呀,不喝药伤怎么好得快呢?阿叶不快点好起来的话,姐姐答应你的去看花灯节可就要不作数了哦。”

“诶,怎么这样——可是真的好苦嘛……你就知道欺负我!”

“还不是阿叶自己不听话?姐姐跟你强调了多少遍了雨露期不可以乱跑,嗯?”

“我、我只是想宝宝了……谁叫你非要她出宫开府的,她才十八岁呢,怎么可以没有爹爹照顾呢?”

“到底是谁照顾谁啊?好了,听话,再不喝姐姐可要把你的反省期延长了哦。”

“阿川姐姐坏!阿叶的屁股和小穴都被你打坏了,你还欺负我……呜呜……那我喝了的话,可不可以把、把乳夹去掉呀……磨得好疼的……”

“不可以哦,到反省期结束前这些都不能拿掉,阿叶敢抗旨的话姐姐就把你的小嘴和小奶子也都抽烂。”

“呜……那、那姐姐多给我揉揉……”

年仅十八岁离不开爹爹照顾的靖王殿下:“……”

行,至少她爹还很有活力,还能叭叭。

苏行盏莞尔:“二圣果真伉俪情深。王主可放心了?”

放心,她可太放心了。

只是可怜了还孤零零一个人跪在御书房的鹿大人。

很快就有宫侍来复命请萧知遥进去,而殿内的声响也停下了。

“参见母皇,参见父后。”一进去就看见有人喂个药快把自己喂到夫郎身上去了,萧知遥心里嚯了一声,然后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行了礼。

刚苦着脸喝完药不肯理人的小凤后眼睛一亮,惊喜地探头叫了一声宝宝。

“躺好,别乱动。”女皇敲了敲他的头,把他按回去,无奈地给他拉好被子才回头看女儿,“遥遥来了,坐吧。”

“是。”萧知遥坐下接过宫侍送上的茶,“儿臣来请罪。”

萧渡川不甚在意地道:“咱们母女之间还说这些。朕本来想直接让长鸢唤你过来的,不过朕想着母女连心,你应当能明白朕的意思。”

“儿臣也是担心父后才出此下策,还望母皇不要怪罪。”

她果然知道长鸢来过。萧知遥抿了口茶,依旧不觉得意外。

虽然她母皇身体一直不大好,不能习武,但鹿歇亲自调教出来的那些影卫可不是吃素的。而且要说她府上最擅长潜行的,还得是宿殃和红糖,长鸢的轻功和她们相比是差了一些——可惜红糖未归,宿殃还躺着呢。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父后这次作了个这么大的死,她这个当女儿的要是无动于衷,母皇怕是才会真的生她气,那明日的板子也别想跑了,保不准还得跟鹿大人一个待遇,到御书房跟她做难姐难妹。

“瞧瞧,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害咱们的宝贝大晚上都不得安生,还得进宫来给你求情。”女皇抚着夫郎的发一通乱揉,语气却添了些宠溺。

“好嘛,人家知道错了啦……”墨识叶嘟囔着,乖乖趴着任由妻主蹂躏自己的头发。

看着重归于好腻腻歪歪的母父,靖王殿下感觉有点牙酸。

顺带在心里给某位倒霉的帮凶点了个蜡。

想到平常鹿歇确实对父后照顾良多,萧知遥还是决定试试能不能捞她一把:“母皇,不知儿臣可否去鹿大人那探望一二?毕竟说到底还是父后任性在先,儿臣想代父后去赔个不是。”

“……她啊。”萧渡川的手从夫郎头顶顺着发丝抚到了嘴边,制止了他想反驳的话,漫不经心地道,“不必管她,让她继续跪那就行了,她自找的。”

萧知遥听着这很不符合她母皇一贯作风的话,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

难怪她从小一直感觉向来礼贤下士、尊贤爱才的母皇好像对自家最信任的大总管格外的苛刻,动不动就罚她,甚至还派她去照顾她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父后,简直就像在故意刁难她。

——原来真的是在故意刁难!

……不是,她以前怎么从来没察觉过鹿大人有这种癖好……?

萧渡川看到表情有些呆滞的女儿,勾了勾唇:“罢了,你去看看她也好。以前朕看你年纪小,又醉心武学,裴家的十三娘子都没把你带上正道来,也就不好强迫你。如今你后院有了男人,倒是可以多跟淮左学学了,她调教人还是很有一手的。”

“……这还是不必了吧。”萧知遥回神,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以掩盖自己的尴尬,脑子里却不由自主飘起了小侍奴楚楚可怜的脸。

那么弱的身子……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

萧渡川笑了一声:“行了,时候不早了,你爹爹该休息了。阿盏,你去给遥遥带路,然后就留在那盯着淮左吧。那家伙,老大不小了还没点分寸,别让她把自己折腾坏了,不然等到时候宫里的事都堆到统务司,小沐得杀到她府上去。”

女皇已经下令赶人,帝后感情也明显没受影响,而且她父后受了重罚又正逢雨露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萧知遥没理由也没必要再留在这扰人好事。

萧知遥告了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苏行盏去了御书房。

说实话她不是很想过去,她现在对鹿歇有点,一言难尽,但母皇都开了口,她总得给母皇个面子。

女皇御驾不在,而靖王殿下本就被女皇特许随意出入皇宫,又有苏行盏领着,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阻拦,她们很顺畅地进了御书房。

“嗖——啪!”

藤条破空,一下又一下精准地鞭笞着肿胀不堪的两团,发出清脆的声响,其中夹杂着女人隐忍的低喘,成功让靖王殿下停下了刚迈了一半的脚,并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下身不着片缕的大总管大人正以手臂撑地跪伏在书案前,手上还托着一副戒尺,正在接受责打的屁股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遍布可怖的伤痕——下午的廷杖本就使皮囊下的臀肉饱受凌虐,让整个臀部都肿大了几圈,现在又被凌厉的藤条抽破了表皮,那些黑紫坏肉自然露了出来。别说那臀部,就连腰和腿上也都是青青紫紫,但凡露出来的皮肤就没一处是好的。

即使受了这样的折磨,鹿歇依旧只是紧闭着眼咬着牙,没发出太大的声响,若不是她疼得时不时痉挛,身上早已被汗打湿,地上也尽是染了血色的水渍,简直像藤条不是打在她身上一样。

鹿歇身侧站着两个宫侍,各个面露不忍眼中带泪,而在她身后那个挥舞藤条的女官更是泪流不止,连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不得不执行这场荒谬的惩罚。

……好诡异的场面,她是不是来得不太巧?

实在没见过这场面的靖王殿下欲言又止地看向身旁的大宫侍,却见他脸色黑得难看,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经深深嵌入皮肉。

执刑与监刑的宫人见到苏行盏,仿佛看到了救星,差点连给萧知遥见礼都忘了,好在她们都是鹿歇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时刻不敢忘记规矩,纷纷跪下行礼:“参见王主。”

萧知遥没立刻让她们起身。她目光停在仍保持着跪伏撅臀、托着戒尺的大总管身上,等了数秒,终于等到了她的动静。

这位总是笑眯眯的内廷大总管像是才反应过来,缓慢僵硬地直起身子,手上仍然不忘托着戒尺,慢慢地将手举平。

又缓了一会,她才喘息着道:“御赐……规矩在身,老奴实在不方便……行礼……殿下恕罪……”

那声音沙哑干涩得可怕,萧知遥蹙眉,正想问什么情况,苏行盏却先冲到鹿歇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尖声道:“鹿歇,你是不是疯了?!”

鹿歇怔了怔,手上的戒尺都差点被撞掉,她脸色一变,竟抬手给了苏行盏一巴掌,哑着嗓子骂道:“……没规矩的东西!咳……谁教你、教你在殿下面前这么放肆的?咳、咳咳……”

苏行盏捂着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失礼,连忙跪下请罪。

萧知遥轻咳了一声,假装没看到苏行盏的失态,转而问那拿着藤条的女官:“母皇不是让鹿大人在这反省吗,这是何意?”

“回王主,是……是陛下的旨意,让大总管反省时举着规矩,以示警醒。陛下仁慈,允许大总管受不住时跪伏休息片刻,但规矩绝不可离手,且、且跪伏时需一直以藤条责臀……”女官说着说着,声音染上了哭腔,“以往、以往也都是如此,是惯例了,但此前最长也就罚过两个时辰……”

“王主,奴等斗胆求您……求您看在我们大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侍奉陛下和凤后殿下的份上……替我们大人求求情吧……大人下午才挨了一百五十下廷杖,再这么跪上十二个时辰,真的会出人命的……”

女官和两个宫侍颤抖着磕头,连苏行盏也红着眼求她:“殿下,求您劝劝她,劝劝她吧……”

萧知遥张了张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母皇说让她多跟鹿歇学,可没告诉她她家大总管私底下玩得这么大啊。她要真学了,就小侍奴那个身板,来一次就得香消玉损。

再说了,让她劝,她这怎么劝?这分明就是人家自愿的。毕竟按她母皇随和的性格,再生气也想不出来这么缺德阴损的惩罚来,除了对夫郎,她从来都是讲究一个奖罚分明的,贤明得很。

而且萧知遥以内力探查过了,鹿歇搁这罚跪,这偌大的御书房却连一个监视的影卫都没放,附加刑也只笼统地说“一直责臀”,根本没规定频率和力道,这两个监刑的和责臀的宫人还都明摆着是鹿歇的亲信……只要鹿大人使个眼神,完全可以让那女官间隔几分钟甚至更久才打一鞭。这毫不严谨的刑罚能是拿出来惩治罪人的吗?更别说这可是女皇亲口下的谕令,慎刑司要是出了这种没水平的纰漏,掌事的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可见这所谓的“惯例”,百分之八百是鹿大人自个儿琢磨出来折磨自己的!

——女皇不也都说了吗,她自找的。

不过萧知遥也没法真放着不管,就算这是鹿歇自己找打,归根究底还是因她父后要作死而起。她想了想,搬出了女皇的话:“鹿大人,您这伤势……不知这几日内廷的事务可有安排妥当?若是得由统务司来接手,小沐大人那边怕是不太好交代。”

上至贵人们的起居和安全,下至宫闱修缮和宫侍的训诫,皇宫所有大小事务都由内廷和统务司打理。内廷主司人事、财务还有刑罚,由眼前这位担任大总管;统务司主司礼制和余下琐事,那位小沐大人——沐致音,正是统务司的司监。

与内廷不同,统务司司监固定由沐氏一族的少主在成年后担任。沐氏是皇室圈养的家臣,知根知底,全族的卖身契又都在女皇手中,故而一般都很得女皇信任。小沐大人今年才弱冠,接任司监也未满一年,正值年轻气盛的大好时光,难免性子急躁了些。

正如女皇所说,要是鹿歇今日真玩脱把自己干趴下了,害统务司不得不帮忙处理内廷的烂摊子,“性子急躁的小沐大人”真的会冲去鹿府把她家大门都砸了。

毕竟她真的干过这种事。

鹿歇:“……”

见识过这位同僚的暴躁并且深受其害的大总管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殿下多虑了,内廷自有其运转的方式,不会因为失去老奴一人而受影响,而且老奴也已将近来的事务吩咐清楚了。”

鹿歇很清楚私自带凤后出宫会触怒女皇,而她的主人也足够了解她的秉性,这次她必然会受到严惩,所以她早早就把事务安排下去,即便她几日不能起身,内廷也不会受什么影响,她培养出来的人还不至于这点能耐都没有。

唯一的差错就是出宫的事被发现的太早,她的确还有些权限没来得及交接,主人又被气狠了,赐下的罚远超她的预估,就算是她也有点吃不消,得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如果这期间内廷遇到下面的人权限不够无法决定的大事,确实只能转交给司监代为定夺。

“话虽如此。”萧知遥见她有所动摇,折扇轻敲着手心,再扔了一个台阶,“中秋节在即,凤后殿下又喜欢热闹,陛下前不久还特意吩咐了今年宫里要好好操办,各府家主皆会入京,这可不是内廷或统务司某一家的事。大人能不能捱过这十二个时辰本王管不着,但若是因此误了陛下的命令,丢了皇室的脸面……就算大人有几条命怕是也不够还的。”

“……”鹿歇有些哑口无言,还有点不理解。

她从来只效忠于主人,对墨识叶有求必应也只是因为那是主人视若珍宝、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爱人。而萧知遥虽然是主人唯一认可的子嗣,但为了避嫌,她一直有刻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位殿下也不是多热情或是喜欢落井下石的性子,没道理无缘无故特地来说这种刺激她的话。

再想到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苏行盏,鹿歇垂下眸。

……看来这是主人的意思。

萧知遥也不催她,安静地等着她想通。

很快她就听见鹿歇道:“陛下赐罚,老奴不敢抗旨。”

还行,还不算变态得太彻底。萧知遥腹诽了一句,折扇一转指了指女官:“母皇只说一直责臀,又没规定数目,鹿大人说几句好话,劳烦这位姑姑放个水,这不就成了?”

“这样一来,鹿大人既没有违抗母皇的命令反省了自己的过错,也不至于误了工作,岂不是两全其美?”

鹿歇似乎还有些为难,倒是女官闻言双眼放光,立刻又给萧知遥磕了几个头:“奴明白了!奴遵旨!”

“嗯,母皇那边本王自会去说情。”萧知遥道,“鹿大人一片忠心可鉴,更与母皇情同手足,她心里也定然也是不愿见您受此重责的,不然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空子。”也不会让她来这一趟。

她真就差直说“母皇让你差不多得了别把自己玩废了”了,希望鹿大人能听得懂她的意思。

“……殿下大恩,老奴谨记于心。”鹿歇低头。

“鹿大人言重了。”目的达到了,萧知遥当然不打算再在这待下去,“对了,母皇让苏大人留下照看您,本王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

萧知遥再回到王府时已是深夜,她走到引晨阁里间门口才想起来自己的床已经被某个小侍奴占了。

本来就是她把人抱回引晨阁的,人家早上才因为她的疏忽受了那么重的规矩,又喝了不少药,正是心身俱疲的时候,她总不能把人喊起来赶走吧。

这可不该是贵女所为。

既然自己的卧房回不去,萧知遥打算去书阁住一晚,顺便把昨日未完的事务处理掉,但转身的时候又听见了微弱的声音。

“殿下……是殿下回来了吗?”

萧知遥愣了愣,倒是没想到里头的人竟然还醒着。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至于连这都听错。

绕过屏风果然看见沈兰浅探着头,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似乎想看清是谁,正好与进来的萧知遥对上视线,他被吓了一跳,缩回去时头不小心撞上了床边的挡板。

“嘶……”

“当心,慢一点。”萧知遥连忙过去扶住他,又点燃了床头的蜡烛,就着烛光查看他被撞到的右脸,娇嫩的皮肤果然红了一片,还蹭破了点皮,“本王给你上点药。”

沈兰浅顺势依偎在她怀里,声音柔柔的:“不碍事的,殿下。”

“怎么会不碍事,这可是脸上,万一留了疤,你哭都没地哭去。”萧知遥拿出随身带的药膏,边往他脸上的伤处抹边道。

沈兰浅乖乖地让她上药。刚从外面回来的女人指尖冰凉,药膏自然也带着寒意,陌生冰冷的触感落在有些红肿的脸颊上,让他下意识打了个颤。

萧知遥以为他冷,抹好药就把人塞回了被子里,问道:“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是本王吵醒你了吗?”

这下沈兰浅只露出了个脑袋,侧着身子,眼睛被冰凉的药膏刺激变得湿润,看起来水汪汪的,他轻声道:“殿下未归,奴岂能独眠?”

萧知遥点点他的额头:“那倘若本王上了战场,很久都不回来,甚至回不来了,你就一直不睡了?”

“呸呸呸!殿下,请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沈兰浅立刻呸了几声,脸上写满了不认同,“殿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自是战无不胜、立于不败之地的。”

萧知遥从不迷信这些鬼神之说,她只信自己,又觉得小侍奴气鼓鼓的样子很好玩,笑道:“你对本王的评价倒是很高。”

少年脸色微红,缩回去了点,只露出来那对湿漉漉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殿下天人之姿,天下男儿哪有不仰慕殿下身姿的……奴自然也……”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下,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怯怯地道:“啊……奴、奴逾矩了,请您恕罪……”

他竟又对殿下说了如此失礼的话,但愿殿下不要觉得他是个放浪的男子才好……

萧知遥倒不甚在意:“本王府上不讲究这些,你大可再肆意些。本王承诺过,只要你守好本分,是不会亏待你的。”若非要说,她反倒不喜欢那些太过循规蹈矩的男人,死板且没有生气,何其可悲。

虽说萧知遥喜欢知书达礼的乖孩子,但她这人随意惯了,可受不了天天面对一个怕她怕得要死的男人,这也太无趣了,那她还不如娶她的马或者她的剑,至少她家草莓跟她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一向只对她这个主人热情,玄霜剑更是师尊亲手为她铸的,感情上就完全不一样的。

萧知遥见过太多这样的男人。在友人家的后院,在她母皇的后宫,他们一生谨慎又卑微,只是犯一丁点错误就要受到严惩,无论多么有个性的郎君公子,出嫁后总会被森严的规矩磨平棱角。她有的时候会想,如果她爹不是运气好嫁给了她娘,运气好得了一位帝王的独宠,会不会也和那些男人一样,渐渐的不再和人撒娇,不再露出笑容,渐渐变得死气沉沉,不再这样明艳鲜活。

她不喜欢那样。

但萧知遥也能理解,毕竟小侍奴生在沈府那种地方,从小没了爹,娘也是个人渣,能平安长大已是不易了。虽然他自己选择要留在靖王府做她的侍奴,但除了侍奴该受的规矩外,她不会太过苛责他的。

“殿下……”沈兰浅神色动容,感谢的话到了嘴边,但最终还是止于此。

“好了,你快些休息吧,本王就不打扰你了。”萧知遥揉了揉他的头,熄了烛火,准备去书阁。

沈兰浅见她要走,咬了咬唇,道:“您今日……不歇在引晨阁吗?”

“这几日本王歇在书阁,你好好在这养伤即可。”烛火熄灭,房内重归黑暗,萧知遥隔着纱帘和挡板看不太清沈兰浅的表情,但直觉告诉她小侍奴现在肯定又满脸失落,她想了想补充道:“你得静养,本王睡觉姿势不雅,会吵到你,你不要多想。”

“那……殿下晨时需要奴来口侍吗?”沈兰浅忍着脸上的燥意,小声地问。

他虽是沈府嫡长子,但却是以侍奴之身进的靖王府,入府前自然被教过侍奴侍主的规矩,只是先前他从未被召侍寝,也不曾近靖王殿下的身,学到的那些规矩当然用不上。其中有一条就是侍寝的侍奴晨起需以口服侍妻主,替妻主解决刚睡醒时的生理需求,甚至充当夜壶。为了让妻主舒心,每个侍奴都被调教过嘴上的淫巧,连有些正经嫁人的夫侍为了得宠,也会找有经验的老奴侍请教。沈兰浅学得仓促,也没真的实践过,但他很有悟性,自认为虽然做不到那书上说的“以口活让妻主赐下玉液”的程度,应该也不会太差。

萧知遥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请求,面上凝固了一瞬,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必。”简短地留下两个字,萧知遥头也不回地出了引晨阁,直奔书阁而去。

房中只剩沈兰浅一人,他敛了那副柔弱的模样,平静地注视着靖王殿下离去的身影,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丝狼狈。

良久后,他无声地勾了勾唇,就着满室淡淡的玫瑰香,合上了眼。

大概是昨晚确实熬得狠了,加上放松了心神,沈兰浅难得睡了个好觉,竟一觉睡到了快午时。

醒来时沈兰浅只觉得人还有些昏沉,对上满目暗红的装饰,感觉脑子都懵懵的,他揉着太阳穴,直到嗅到玫瑰的香气,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公子,您醒了!”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沈兰浅侧目,见他的贴身小侍小笋正一脸惊喜地跪坐在床边。

“小笋?你怎么就来了,快起来。”沈兰浅连忙撑着身子想去拉他。小笋昨日为了护他,伤得比他重多了,他早就将小笋当成自己的家人,哪见得了他这样。

“公子,是您不要乱动才对。”小笋笑吟吟地站起身,扶着他坐起来,“王主心善,早上特意吩咐了任何人不许来吵您,让您养足精神。还赐了奴见愁草,奴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啦。”

“见愁草……都是我没用,害你遭了这种罪。”沈兰浅握着小笋的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果然见他憔悴了许多,脸上也没什么血色,一时心疼坏了。

本朝重训诫,有提高耐受力的清露膏,也有一种能快速恢复伤势的特效药,也就是见愁草。据说这是出自瀛州巫氏一位极善医术的大巫之手,将见愁草的草汁涂抹在受伤的部位,只要不是被斩断的伤,哪怕伤口深得见骨,不消两个时辰,皮肉就会重新长好。但这种特效药有极大的副作用,血肉重新生长的过程中受药人会受万蚁噬心之痛,如果没有足够强的意志力很难撑过那个阶段,即使撑过了,对身体也有不小的损伤,所以也有喜欢将见愁草当作二次惩罚之人。

小笋道:“没有啦,王主让医阁的大人们帮忙稀释了药性,没那么痛的!不然奴昨天就可以回来服侍您了的。”

沈兰浅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靖王府的御医只给他身上用了见愁草以保证他能正常活动,其他的伤处却是没管,毕竟这东西副作用太大,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他怜惜地抚了抚小笋脸上的痂:“还是委屈你了。”

“奴结实着呢,您别担心!倒是公子您,王主人这么好,愿意收留我们,您这又是何苦……”小笋说着眼眶泛了红。先前还在沈府时,就算他们公子不受宠也是正君所出的嫡长子,父族更是墨氏,家主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做得太过火,哪受过这么重的规矩。

“……殿下人自是极好的。”沈兰浅声音轻若飘絮,“小笋,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宁愿做一个低贱的侍奴也要留在靖王府吗?”

小笋摇摇头:“奴不知。”

“我只是个不受母亲宠爱的男子,就算是嫡长又能如何?父亲虽是墨氏子,可到底只是家主的庶弟,就算凤后怜惜,我这样的出身,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呢?无非是找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嫁了,看在凤后的面子上相敬如宾一辈子罢了。”

“可我不甘。”

“是她和林湘逼死了父亲……我想要她们付出代价。”

“小笋,我不甘心啊。”

沈兰浅的声音依旧很轻,似说给小笋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母亲是沈氏家主,位同郡王,哪怕沈氏式微,百年望族的底蕴摆在那里,所以他只有留在靖王府,只有借助靖王的势力,他才有机会报仇。

“那您也不应该这样伤害自己呀……”小笋想到公子让他偷偷散出去的话,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其实最开始王府里的下人包括易管事在内都对他们还算客气,毕竟靖王殿下亲口吩咐了不用真的把公子当成侍奴对待,可公子非要他去暗示那些下仆,让她们以为自己已经被厌弃了才会入府半月都没有侍寝,王主更是从来没有踏足过览风阁一步。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他家公子真的只是个不受宠的侍奴,又怎么可能会给区区一介侍奴分了单独的院子,还让两个小侍跟着伺候呢?越是显赫的贵人,在她们的眼里侍奴就越只是个玩意儿,高兴了亵玩一番,不高兴了就随手扔了,丢在后院那种吃人骨头的地方,永不见天日。

“若她们听从殿下的命令,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沈兰浅面色转冷,“但她们踩高捧低,因为一点谗言就这样折磨你我,只为了满足自己掌控权力的欲望。”

“殿下救我出府,不需我行侍奴之责,更不曾轻贱于我,是她给了我容身之所,于我有大恩,能遇见她是我三生有幸。可如今殿下尚未纳君,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便已容不下我,若她将来有了王君,有了更多名正言顺的君侍,更甚者待殿下日后登基,后宫三千,难道他们能容得下我这个变数吗?”

小郎君带着温柔的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与其等着成为他人的眼中钉,不如主动出击。不过是一点羞辱,却让我重新出现在殿下的眼前,换来殿下的注意,我倒还要感谢易大人这么上道呢。”

“公子……”小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低声啜泣,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公子明明这么好这么温柔,却要受到这么多不公平的对待。

“好啦,都过去了。”沈兰浅替他拭泪,突然间他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动作,“我真的没事了,别哭了。”

他顺势前倾,附耳低言:“有人来了。”

说来靖王殿下对他倒很是信任,把他独自一人放在自己的寝房不说,竟连个监视的隐卫都没留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这里对小笋说那些话。

小笋自幼伺候沈兰浅,他们一同长大,再默契不过,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抽抽搭搭地道:“奴、奴实在是替您难过……”

“兰主子贵安。”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小侍,他看着与小笋一般年岁,目不斜视地行了礼,“奴名云桑,王主有令,命奴以后跟着您伺候,望您准许。”

沈兰浅不动声色地瞥了云桑一眼。步伐沉稳,不卑不亢……看来是个练家子,虽说他看不出来他的内功深浅,但应该不会太差。

既然身负武功,必然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小侍,竟然让这样的人来伺候他一个侍奴……沈兰浅反倒觉得松了口气,温和地道:“云桑弟弟请起,既是王主赐人,兰浅自是感激不尽的,以后便麻烦弟弟了。”

云桑平淡地道:“您客气了,唤奴名字即可。午膳已经备好,奴伺候您更衣。”

沈兰浅点头:“好,有劳。”

中秋将至,宫内宫外都忙了起来。

毕竟是团圆的日子,往年皇室其实并不会召各府家主入京,只是今年女皇答应了凤后要大办中秋宴,这才发了召令。

萧知遥在兵部任职,这事本来跟她没多大关系,但她的好娘亲越来越见不得她闲着,把中秋宴督管的事交给了她,用的理由还是鹿歇负伤需要帮手——虽然她不懂凤羽卫的事跟鹿大人有什么鬼关系,毕竟凤羽卫直属女皇,有自己的凤首且只听女皇的命令,鹿歇就算啥事没有也轮不到她来管吧。但是女皇都开口了,她也只能接下这份差事。

忙碌起来的靖王殿下又把后宅的事抛到了脑后,这些日子她一直留宿凤羽营,根本没回王府。不光是要筹备中秋宴,还有先前她答应了裴含殊要帮她留意城南的那块地,影卫的回报是没查出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连老四都想竞标。不过她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让影卫多关注庆王的动向,顺便出手帮裴含殊拿下了那块地。

这事倒是办得异常顺利,甚至都不需要她去找户部打点,负责这事的侍郎一听说是靖王殿下想要,差点就把地契双手奉上了,据说庆王知道这事后气得砸了两副茶具。

其实一般来说萧知遥对这些异父的兄弟姐妹是没什么恶意的,从小到大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态。毕竟连她娘都没把这些子嗣当回事,女皇不止一次私底下跟她说自己只认可墨识叶是她的夫郎,也只认可墨识叶的孩子。甚至从小就一直跟萧知遥念叨想快点把皇位传给她,好带着夫郎去游山玩水当神仙眷侣,只是被她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女皇并非滥情之人,正相反,她眼里从来只看得见她的凤后一人。她父族淡泊名利,极少参与朝中之事,她为人也随和,只爱风雅之事,本无心皇位,只是墨氏老家主溺爱嫡子,什么都要给儿子最好的,在尚是楚王的女皇求娶时明说了只有凤后之位才配的上她的儿子,她这才走上夺嫡路。

尽管有墨氏支持,但萧渡川毕竟是半路出家,根基不稳,为了扩大势力不得已纳了侧君,继位后的头几年为了堵住群臣的嘴也办了几场选秀。只是无论是什么身份的贵子进宫,女皇都只过初夜,如同公事公办。她对他们没有感情,只以不让他们服用避露汤当作补偿,至于能不能承露各凭本事。那些年轻男子为了家族利益被送进宫,却一辈子也不可能等到帝王的宠爱,只能困于深宫,子嗣就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就算无缘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做个闲散王主也是好的,等新皇继位,还能谋得个出宫的恩典。墨识叶虽然有些介怀萧渡川临幸过他们,但也知道妻主的无奈,更能体谅男儿的身不由己,所以只要不是蠢到刻意来招惹他的他都不会为难,萧知遥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大多数人也确实还算识趣,唯有四皇女和她父君,那位出身十一世家之一的朱厌府的洛君,总喜欢和凤后作对,据说他们在闺中就不对付了。因为女皇独宠凤后,基本对后宫不闻不问,位份和出身就成了宫侍们下菜的碟。而女皇没册封贵君,君位就已经是凤后下的顶点,洛君又是世族嫡子,自小嚣张跋扈惯了,进了宫也改不了性子,总觉得是凤后抢了他的宠爱,还让四皇女做什么都跟萧知遥比,在太学时四皇女没少挑衅她,而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又幼稚的可笑。

真搞不懂这对父女怎么想的,在宫里蹉跎了十几年还是认不清现实,简直蠢得可以。也就是她父后心地善良脾气好,不然早把她们父女都收拾了。

虽说萧知遥并不把庆王父女放在眼里,只把她们当跳梁小丑,但谁叫有人从小就喜欢在她面前当显眼包,她也不介意给萧望初添点堵。

在凤羽营批完最后一批文书,萧知遥总算感觉生活出现了点曙光。

说实话她实在不是什么很喜欢操心的人,如果有机会,她才是真的想摆烂当个闲散王主,或者做个浪迹天涯的剑客,没事就找人过过招,多轻松惬意。至于男人就更是不需要了,小时候天天看她娘哄她那娇气的爹,让她深觉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可惜萧知遥只能想想,毕竟身为凤后独女她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女皇对其他皇嗣不管不问的,最后的仁慈就是把她们往太学一丢,任由大家野蛮生长,年龄到了赐婚的赐婚、封王的封王,冷酷无情得很。对萧知遥却是确确实实按培养皇太女的标准来的,从武学朝政到帝王心术,让她想摸鱼都没法摸,在她成年封王后更是过分,竟然想当甩手掌柜让她监国,还美名其曰让她多历练历练……于是她一气之下自请回了北疆——不是要历练吗,还有什么比战场更好的历练呢?反正她这一身武艺也是小时候被扔到北疆学的。

停下思绪,萧知遥丢了笔往后一靠,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顺带消化一下这几日的所见。

正常来说,凤羽卫自大深建国以来就一直奉旨守护女皇和燕上京,体制相当成熟,对宫中的各种大型宴会的督管非常有经验,应该用不着萧知遥操太多心才对。但是她来凤羽营的第一天,她们凤首就抓着她不放,把凤羽卫从头到尾给她介绍了一遍,就好像她不是只是临时管一下中秋宴,而是要接任凤首了一样。

她娘这哪是让她来帮鹿歇办中秋宴啊,这根本是夹带私货让她提前接触凤羽卫吧,这下算盘珠子都蹦她脸上了。

萧知遥还没放松两分钟就听见叩门声,守门的凤羽卫道:“王主,裴小侯女的女侍又来了。”

“……让她进来吧。”萧知遥认命地坐直身体。

裴含殊在拿到地契后就喊着要好好感谢萧知遥,只是她抽不出空,就一直没赴约,结果那家伙每天都让自己的贴身女侍来蹲她。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闲,感觉她也应该想办法给她找点事做。

“参见王主。”女侍福了福身。

“行了,本王今日得空了,你家世女现在在哪,本王去找她。”萧知遥抬手打断她,不用听都知道她要说什么,毕竟这几天天天听。

女侍顿时喜笑颜开:“那感情好!主子这次给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您请过去呢,不然她要扒了奴的皮!多谢王主救命之恩!”

萧知遥问道:“她又搞什么鬼?”

“这……主子的事,奴也不清楚,她只说要给您一个惊喜,请您务必到场。”女侍挠挠头,“主子已经在挽红袖等候多时了,马车也已备好,您看……咱们现在就出发?”

“还是有备而来。”萧知遥挑眉,“那走吧。”

反正这边也没啥事了,她就不客气地提前下工了。

和守岗的凤羽卫知会了一声,萧知遥随女侍上了裴氏的马车。

到了挽红袖后女侍引着她上楼,一进门果然看见她那闲得没事干的友人正衣冠不整地靠在软塌上,左手右手各搂着一个赤裸的少年,满脸餍足,身边还围了一群莺莺燕燕,一个穿的比一个少。

萧知遥听到裴含殊在挽红袖等她时就知道会是这个场面,她站在门口冷笑:“裴小侯女倒是清闲。”

裴含殊哎了一声,摆手示意身上的两个少年退开,又随手捡了件外套披上,正色道:“靖王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臣这可是在干正事呢,自个儿的产业,我这个当老板的总不能不清楚卖的货的好坏吧?”

“就你最有理。”萧知遥嫌弃地绕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在这小没良心的还记得她有洁癖,给她留了块干净的地方,不然她绝对立刻走人,“你又找本王做什么?中秋宴在即,本王忙得很。”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靖王殿下见不得脏东西。”裴含殊边说着边给女侍使了个眼色,“就是看你太忙了,想给你个惊喜嘛,马上你就知道了。”

妓子们眉目含情,依依不舍地退下,很快有小侍进来收拾这充满情色的满地狼籍,将刚刚主人玩乐时撞倒弄脏的物饰换成新的,连地上铺着的绒毯都换了,开窗通风后点上了新的熏香,原本一片狼藉的地方迅速焕然一新。

萧知遥还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最好真的是惊喜。”

“哎呀,你就信我一次嘛,我还能害你不成?”裴含殊笑着拍了拍手,横梁上顿时垂下一道纱帘,将她们坐的软塌与中间的小舞台隔开。

这下萧知遥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毕竟她能交心的朋友虽然不多,但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而眼前这位就是那个最不靠谱的。

现在已近傍晚,天色本就开始转暗,小侍又配合地熄了烛火,整个房内一片幽静。不过对萧知遥这种内力深厚的人来说并不影响视线,她清晰地看见有人在纱帘后摆上了花烛台,而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一个少年走上了舞台。

就这?给她整这出算什么惊喜?她对男人又没兴趣。萧知遥疑惑地看了友人一眼,却见她也一脸茫然,完全不复刚刚信誓旦旦说要给她惊喜的样子。

萧知遥:“?”

直觉告诉她肯定是那少年不对劲,她转头看去,但少年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出来他身上只套了层轻薄的纱裙和一些银饰,脚上挂着小铃铛,随他的步伐响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身姿妙曼纤细,柔若无骨,一看便是个勾人心弦的尤物。

……不是,总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下一刻,乐声奏响,华灯点燃,美人随之舞动,步伐轻盈而优雅,或倾身,或甩袖,柔软又不失韧性,如破水而出的银色鲛人,魅惑诱人。他身上的薄纱随着他的舞步一点一点滑落,靡靡香艳之舞,伴着清亮的铃声与摇晃的烛光,却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圣洁。

美人献舞,余音袅袅,好一幅撩人春色,可靖王殿下的脸色却越来越黑,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碎片砸落,突如其来的声响惊扰了弹奏的伶奴与小侍,一时间乐声停止,奴侍们惶恐地跪伏,不知何处触怒了王主,唯有那少年站在舞台中央,面对突然的寂静,有些茫然无措。

萧知遥强压着怒火,声音中却透着森寒:“滚过来。”

少年被她吓了一跳,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差点往后蹦开,最后还是忍住了,撩开纱帘钻出来,扭捏着向萧知遥那边慢慢挪去。

“啪!”

少年刚到萧知遥身边,正想说什么,脸上突然挨了狠狠一巴掌,白皙的脸颊一下子充血肿了起来。

少年彻底懵了,偏头捂着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一旁的裴含殊更是呆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呵斥那些奴侍:“都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奴侍得了恩准,点了灯后纷纷退下,生怕慢一步会被靖王的怒意波及。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三人,裴含殊心里暗暗叫苦,很想跟着一起滚蛋,但在靖王殿下眼里她也是从犯,她要是敢溜,那不仅要被萧知遥收拾,事后肯定也会被这胆大包天的小祖宗追杀到天涯海角!

萧知遥脱下自己的外袍,扔到已经近乎全裸的少年身上:“先把衣服穿上。”

“阿遥姐姐……”少年眼睛一下就红了,他捡起那件外袍,偷偷瞄了萧知遥一眼,趁她不注意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才披上,软着声音惴惴不安地唤了一声,我见犹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得心疼一番。

萧知遥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完全不吃他这一套:“解释,不然本王打断你的狗腿。”

少年脸色一变,急忙道:“不是!阿幽真不是偷跑来的!姐姐您别误会!这不是女皇召各府入京嘛,我真的是跟母侯父君一起来的!”

“只是、只是阿幽实在是太想您了……这才、才……提前了一点点……”

“一点点!真的就只有一点点!西暝府的车队已经到城外了,明日就可以入京了!”

听到他不是一个人偷跑来的,萧知遥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让她生气的最主要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刚刚那支艳舞。

艳舞!他堂堂西暝侯独子,竟然跑到青楼学那些低贱的妓子跳艳舞!

成何体统!

“这舞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阿幽想给您一个惊喜嘛……”少年自知理亏,压根不敢抬头。

“……”萧知遥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的少年名为祀幽,是十一世家之一的西暝府家主唯一的子嗣、女皇亲封的琉璃少君。他幼时因为一些意外,曾和父君流落至北疆,而她那时正好在北疆随师尊云游,顺手救过他们一次。西暝侯君当时自称幽郎,是个鳏夫,她见他们孤儿寡父,又都生得貌美,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郎君,跟块肥肉似的走到哪都招人觊觎,着实可怜。正巧祀幽骨相很好,又天资聪颖,她便央求师尊收了他做个随侍的小童,允他在她练剑时在一旁观摩,还亲自教了他通识心法与剑法,让他有个防身之术。

……后来西暝侯亲自找上门了,她才知道原来幽郎口中那个有病暴毙了的死鬼妻主竟是暝州人人畏惧的西暝府家主。

她跟这小子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有时候是真怀疑到底谁才是她爹娘亲生的啊,这作妖的能力简直跟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祀幽最怕她不说话,可怜巴巴地道:“阿幽知错了,姐姐,您别生阿幽气……”

萧知遥只冷声道:“跪下。”

“姐、姐姐……”祀幽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姐姐竟然气到要在这里罚他吗?

“不要让本王再重复一遍,跪下。”

裴含殊见此想劝阻她,结果被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心虚地闭上了嘴。

祀幽手不由得攥紧了身上的外袍,乖乖跪下,犹豫了一下道:“姐姐,都是阿幽任性才拜托似眠姐姐帮忙喊您来的,她事先也不知情……您别怪她……”

没想到这小祖宗今天转性了,居然帮自己开脱,裴含殊简直要感动地热泪盈眶了,就是那声似眠姐姐实在喊的她浑身鸡皮疙瘩,让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字取得不咋样。

萧知遥倒也猜到了他肯定没告诉裴含殊,裴小侯女再不靠谱也不至于这么没分寸,要是知道这小子会整这么一出,她绝对死也不会答应。

“今日的事,本王会一字不落地转告西暝侯,而在此之前。”萧知遥瞥了瞥裴含殊,“似眠,借你挽红袖的规矩一用。”

“……啊?”裴含殊差点没绷住,干笑着道,“不是,阿遥,就、就在这啊?这……这不太合适吧?阿幽弟弟到底是西暝府的少君,就算犯了点错,也该等西暝侯……”看在祀幽这次破天荒没拖她下水的份上,她试图替祀幽争取个缓刑,却被萧知遥打断。

她直视着祀幽的眼睛:“祀幽,我问你,你可还把我认作姐姐?”

祀幽哪听得了她说这个,这下真怕了,声音都添了哭腔:“认的,当然认!姐姐,别不要阿幽,阿幽知错了,阿幽不能没有姐姐的……”

“好。”得到肯定的答复,萧知遥继续说道,“既然他认,那按本朝律法,长姐有权代母训诫弟弟,世女殿下身为刑部侍郎,对此应当比本王更清楚吧?”

裴含殊被堵得无法反驳,嘴张了又张,最终只能给了跪着的小少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既然要给这小混账一个教训,萧知遥完全不打算放水,从一堆花里胡哨的刑具中取了戒尺和藤条。这是各家各户教育不听话的孩子最常见的规矩,没有过多情色的意味,重在惩戒,可以让每一个欠收拾的屁股都受到充分的教训。

比如眼前这一个。

萧知遥挽起衣袖,先用戒尺在自己手心试了试力道,敲击的声音让祀幽吓得一激灵。他爬过去,抓着萧知遥的衣摆,仰头可怜兮兮地道:“姐姐……阿幽真的知错了,可不可以不要打……”

“跪好。”萧知遥按住他的肩,戒尺在他挨了巴掌的那边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怎么,少君殿下回了西暝府,连挨打的规矩都不记得了?”

祀幽呜了一声,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却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后退了一点,有些恋恋不舍地脱了萧知遥的外袍,将它叠好放在腿边。他分开腿跪正了身子,然后伏身撅高屁股,摆出了最标准的承训姿势。

祀幽额头贴着绒毯,看不见表情,声音也闷闷的:“阿幽记得的……只是姐姐能不能不要那么叫我了,阿幽不想做少君,阿幽只想做姐姐的弟弟。”

“又说什么混账话!”萧知遥正在检查要用的刑具有没有尖锐的地方,毕竟这是她的弟弟,再怎么样她也舍不得真把人伤着了,听了这话简直想给他一脚,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才不是……”他是真心的。祀幽很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敢让她听见。

在祀幽开始脱衣服的时候裴含殊就尴尬地别开了头。一来尽管这事她不知实情,但确实有她的推波助澜,二来她深知祀幽本性,万一这暇眦必报的小祖宗日后想杀她灭口怎么办!她只能继续干笑:“那个……阿遥,重枝,好姐姐,好殿下,要不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姐弟增进感情了吧……啊哈哈……”

男子受训诫皆需裸身,从私心来讲萧知遥也不想弟弟的身子被别人看了去,便点头应了。

裴含殊可算松了口气。别看这位小少君在姐姐面前温顺乖巧,实际上他在权贵圈恶名远扬,名声早就烂到家了,不然也不会明明生了一副极为美艳张扬的容貌,又是西暝府的少君,却快十六了还无人提亲。按大深律法,男子十四及笄便可出嫁,大多数富贵人家都会在及笄前就为儿子定好人家,以祀幽的容貌家世,便是有皇女上门求娶也是正常的。偏偏他没有一点贵公子该有的矜持,性子桀骜不驯,行为举止也总跟那些贱民家养出来的男子一样粗鲁,仗着会武功对谁都毫不客气,不服从管教,不怕训诫,甚至还和京中某些贵女打过架……

若换作别的世家府上出了这么个败坏家族名声,又不懂规矩不知廉耻的男子,早就嫌丢人乱棍打死了。西暝侯倒是全然不在意,她眼里只有自己的夫郎,向来对儿子不闻不问,只是护短得很,哪怕他闯了祸,也从不允许外人对他动规矩,最多带回家狠抽一顿就又放任他继续野,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不干涉。

同样都是习武的男子,果然还是她家那位兄长最老实……裴含殊脑中没由来地窜出一个身影,她摇摇头,把这念头甩到脑后,还是赶紧溜吧。

……不过,她好像总感觉忘了什么事?

这下只剩下了萧知遥和祀幽两个人。

萧知遥长出了口气,道:“脱离车队,私自入京,出入烟花之地不说还学那种荒淫的东西,加上口无遮拦……本王罚你戒尺藤条各四十,鞭穴二十,再加掌嘴二十。祀幽,你可有不服?”

听到要鞭穴,祀幽颤了颤,但他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小小纠结了一下,小声道:“阿幽该罚,姐姐说什么阿幽都是服的……就是掌嘴可不可以先记着,回去被阿娘看见的话,肯定要再打我一顿……”

其实他不怕挨打,也不怕那些规矩,每逢府上大训诫日都会被定许多处加罚,对他来说这都没什么,跟阿爹在北疆相依为命的时候他受过的苦远比这多,不也活得好好的?他只是……不想被姐姐以外的人罚。

他从来只对阿遥姐姐心甘情愿的。

“不想挨打就别总是胡闹。”靖王殿下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老规矩,报数,认错,谢罚,错或漏都不作数。”

“是……阿幽知错,请姐姐教训。”

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年人身段自是极好的,祀幽又跟着萧知遥习过剑,虽然看着削瘦,但并不羸弱。他乖顺地跪伏在姐姐脚边,高高撅起臀部,发丝垂下,将他的表情完全挡住,露出光洁的脖颈,瞧着乖巧又无害。

“我先给你抹清露膏,别乱动。”萧知遥拿出装着清露膏的小瓷罐,挖了一小块,按着他的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臀面上。清露膏虽然会扩大痛感,但也能防止见血,还是那句话,她不想真把人打坏了,长个记性也就行了。而且裴小侯女是个贯会享受的,给自己的房间铺满了金贵的绒毯不说,甚至挖了地龙,她也不用担心祀幽冻着。

被姐姐的冰凉手指揉着臀肉,祀幽只觉得脸上一热,咬着牙才把到了嘴边的呻吟咽回去,只发出轻轻的小兽般的低鸣,恨不得抹清露膏的时间再长些。

一般来说未出阁的郎君无需戴锁,怕影响了私处的发育,日后讨不得妻主欢心,只有极个别家风甚严的世家才会自幼规束,出嫁后则要看妻家的规矩。故而即使不刻意摆弄,祀幽大开的双腿间也能清楚地看见那垂在其中的阴茎与藏在臀瓣下的嫩穴,因为主人的紧张而小幅度地张合着,似乎在诱人探索。

萧知遥已经探到了臀缝的手顿了顿,想着他小穴也要受罚,还是掰开了那两团。

“嗯啊……”祀幽平常再没规矩也到底算是未出阁的世家嫡子,回了西暝府后吃穿用度从未被亏待过,后面的穴也被养得娇嫩又敏感,只是轻轻一碰就含羞收缩,声音也变了调,腰都差点塌软下去。

于是萧知遥动作又顿了顿,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别发骚,小心本王加罚。”

祀幽吃痛,有些委屈地扭了扭屁股:“可是姐姐摸得阿幽好舒服……”

“……是让你来舒服的吗?既然你这么舒服,鞭穴多加十下。”萧知遥抬手就是几巴掌。

臀肉被扇得抖动,祀幽哼唧了一下,听到要加罚,却并不害怕,甚至隐约有点期待,只是不敢再露出端倪,怕惹姐姐更生气。

抹好清露膏,萧知遥握着戒尺,尺尖顺着少年纤细的腰肢缓缓向下滑动,最终停留在圆润挺翘的臀瓣上。

萧知遥还记得她刚捡到祀幽的时候,这小子跟他爹在一起,一大一小父子俩依偎在四面透风的破庙里,加起来感觉都凑不出二两肉,还差点被几个乞丐强奸。她出手救了他们,把祀幽带在身边养了两年才看着健康了些,不然她打他屁股都嫌硌手。如今倒是结实了不少,看来他在西暝府过得还不错。

西暝侯跟幽郎那些破事她管不着,她只在乎她的弟弟回去了有没有被欺负。

……说来她们快三年未见了吧,小家伙也长大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收这性子,可不是谁都有她父后那么好的运气遇上一个愿意包容夫郎的任性的妻主的。他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就算贵为少君,等嫁了人也少不了受罪。

萧知遥随意想着,扬起了戒尺。

“啪!”

“唔……”祀幽闷哼了一声,白皙的臀肉浮现出一道粉红,让他不由得绷紧了身子,“一,阿幽不该、不该乱跑……不该口无遮拦……谢谢姐姐教训。”

“放松。”萧知遥皱了皱眉,用手扇了他屁股一掌,“肌肉绷这么紧干什么,没挨过打吗?”

祀幽这才逼着自己放松下来,心里却想着他可不是好久没挨过姐姐的打了吗?西暝府再好,也比不上他跟着姐姐的那两年半点,他做梦都想回到姐姐身边,就算被打死他也乐意。

不给他多想的机会,萧知遥继续了责打。

“呃啊……二!阿幽知错,嗯……谢谢姐姐教训……”

“三、呜……姐姐,阿幽知错了……”

戒尺迅速狠厉地起落,五下为一组,在屁股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红痕,几组下来,原本白嫩的臀肉被一点点染上绯红,倒是好看极了。

“二十九……呃啊……好痛……姐姐,别打了……求您……”

少年的声音被逼出了哭腔,身体也开始有些不安分,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躲闪,只是被萧知遥警告性地按住了腰。

“这下不算。”萧知遥完全不理会他的求饶。

这才哪到哪,好歹养了这小子那么久,她还能不清楚他的极限吗?无非是抓着机会就想跟她撒娇罢了。

“呜……是……呃!二十九!阿幽知错,谢谢姐姐教训……”

“三、三十……真的不行了……屁股要被打烂了呜……阿幽知道错了……姐姐饶了我吧……”

萧知遥面无表情地一鞭:“重报。”

“呜呜……”

待到四十下戒尺全部打完,祀幽本就圆润的臀肉已经完全肿了一圈,而且因为抹了清露膏,皮肤红肿得发烫也没有丝毫破皮的迹象。

萧知遥没立刻换藤条,给了祀幽一点喘息的时间,又好心地替他将臀上的肿块揉开,防止出现淤血之类的意外。

虽说是为他好,但饱受折磨又被药物提高了痛感的屁股哪里经得起这种揉捏,祀幽疼得直吸气,可又觉得被姐姐揉过的地方痒痒的,还想再被多摸摸,他抽抽搭搭地撒娇:“轻一点……姐姐,阿幽好疼……”

“不疼怎么长记性?”萧知遥揉了揉他的头,“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乱来,谁还敢娶你?”

“……阿幽不会嫁人的,阿幽喜欢姐姐,只想一辈子待在姐姐身边。”祀幽沉默了一瞬,低声道。

萧知遥以前就没少听他这么撒娇,只当他还是孩子心性,使劲掐了掐他屁股,没好气地道:“那你也得先问问西暝侯答不答应!成天净知道说些不过脑的话,再这样本王可真要把你屁股抽烂了。”

他明明就是认真的……祀幽头埋在手臂之间,偷偷蹭掉泪珠,没吭声。

萧知遥看他没动静,心说小崽子真是能耐了,还搁这跟她较劲呢。

那她可不客气了。

“腰下去,屁股撅好。”萧知遥拿藤条戳了戳祀幽的腰。

等祀幽重新跪好,萧知遥的藤条便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浸泡过水的藤条柔韧有力,破空而响,肆意凌虐着眼前红肿的屁股,萧知遥这次没怎么收力,存心要让这小子知道厉害,每一鞭都会留下淡淡的白痕,同时也加深了臀肉的颜色,把肿胀的两瓣抽得乱颤。

表白又被会错意的小少君心里委屈死了,倒真跟姐姐较上了劲,不撒娇也不求饶了,忍着身后剧痛故作坚强地认错谢罚。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也发了颤,打到后面,连跪都要跪不住了,哭得满脸是泪,绒毯都被打湿了一大块,还是倔强地受着。

“四、四十……阿幽知错,谢、呜……谢谢姐姐、哈嗯……教、教训……”

最后一下藤条打完,小少君哭成了泪人,屁股上没一块好肉,像极了熟透的烂番茄,似乎一碰就会把皮肉戳破,跪姿也东倒西歪的。要是换了训诫室的那些掌刑嬷嬷,不知要加罚多少,只是靖王殿下到底心疼弟弟,只要没漏报没躲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她把祀幽扶起来,用帕子替他擦掉脸上的泪和鼻涕后道:“看你态度端正的份上,这次本王只掌你嘴十下,报数也免了吧。”

“呜呜……谢谢姐姐……”

萧知遥嗯了一声,让他自己跪好,从腰间取下了折扇。

祀幽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姐姐掌嘴,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下意识缩了缩,又闭上了眼。

萧知遥没跟他计较这个,直接用扇柄向他脸上抽去。

能被靖王殿下随身携带把玩的折扇自然不是俗物,扇面是前朝倍受追捧的大家亲笔,扇柄也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所铸,柄面雕刻着精巧的玫瑰纹样,顶端还嵌了玉石。

当真是极好用又奢侈的刑具。

扇柄先落在祀幽本就挨了打的那面脸上,在肿起的脸颊上印下了浅浅的痕迹,隐约能看出是与扇柄上一致的玫瑰。

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折扇接连五下落在同一个位置,这下玫瑰在半边脸上盛开,脸颊完全肿了起来,另一边却依旧白皙柔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连串抽打快把少年抽懵了,直到痛意在脸上散开,他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飙,想捂脸却被萧知遥扣住了手。

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精神的靖王殿下板着脸迅速把他另一边脸也给抽肿了。

两朵玫瑰印在肿起有一指高的脸上,这下想看不出他受了罚都难了。

萧知遥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甚至还有点蠢蠢欲动,想给他屁股上也印几朵花。只是可怜了祀幽,脸上叠着屁股上的痛,像火烧一样蔓延全身,他彻底维持不住跪姿,要不是萧知遥眼疾手快抓住他,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看着疼得浑身瘫软的祀幽,萧知遥心中轻叹,把祀幽捞起来,抱到了一旁的矮塌边,任他哭了一会。

祀幽哪还记得什么较劲,直要往姐姐怀里钻,边哭边嚷嚷:“好疼……呜呜……姐姐能不能不要打了……我再也、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不行,三年前你就说再也不敢了。”萧知遥拿扇尖戳戳他肿着的脸,成功让少年疼得哭岔了气。

萧知遥:“……”

萧知遥赶紧轻拍他背给他顺了顺气。

又歇了会,祀幽总算缓过劲来了,却整个人扒拉着姐姐,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嘴上还呜咽念叨着姐姐想怎么罚都行别不要我,听着怪可怜的。

再可怜该罚的还得罚,不然这破小孩哪会知道怕。萧知遥只揉揉他头,声音温柔却残酷:“不会不要你的,哭完了就自己去矮榻边跪着掰好,不要让姐姐再重复一遍,阿幽也不想小穴烂掉吧。”

祀幽见撒娇没用,还差点把姐姐的耐心磨完,只能泪眼汪汪地在矮榻前半跪下,上半身趴在榻上。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屁股,两瓣肉已经肿得把臀缝都挤住了,碰一下都很疼,脸上也火辣辣的,还得自己掰着让小穴挨藤条……

小少君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但还是忍着痛颤颤巍巍地掰开了臀瓣,露出藏在里头的娇花。

少年人的小穴总是稚嫩青涩的,感受到后面被姐姐注视着,祀幽咬了咬唇,脸上愈发燥热。一想到姐姐马上就要用藤条狠狠抽自己的小穴,他就……

“三十下,手要是松开了就不作数,如果次数多……嗯?”萧知遥正准备扬鞭,却看见那被强行掰开的穴口已经溢出了些湿意。

再看前面,原本老老实实垂着的阴茎似乎也隐约有了抬头的迹象。

她这还没打呢,这小子居然发情了?

萧知遥简直被气笑了:“看来少君殿下确实挺享受,这水都要拦不住了。”

“我、我没有……!”祀幽羞得不敢看萧知遥,他小穴本来就敏感得很,又是被恋慕的姐姐罚,其实先前抹清露膏时他就有些感觉了。现在挨了那么些打,一开始确实只有疼,可被姐姐抱着揉了那么久,整个屁股都酥酥麻麻的……

萧知遥懒得跟他废话,他既然还能发情,证明他还受得住,她也没必要放水。

在训诫中发情,这可是十分淫乱的行为,她不加罚就不错了。

不过她听说几乎所有的男子在受训时都会有这种现象,果然……男人天生就是淫荡胚子。

藤条迅速而凌厉地击中花心,只是一下就让祀幽声音变了调,痛呼中夹杂着些隐忍,被撕裂般的痛楚泛着丝丝麻意,简直直击灵魂,他只觉得腰一软,差点没抓住臀瓣,穴口也彻底湿润了。

萧知遥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藤条又快又狠地抽在小穴上,只是几下就让那娇嫩的软肉肿了起来。祀幽疼得打颤,泪水横流,可是剧痛过后随之而来的快感却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下面的水源源不断,将藤条都打湿了。

“嗯啊……好疼……姐姐……啊哈……小穴要坏了……”祀幽再叫喊时声音已经完全变了意味,甜腻腻的,如同发情的猫儿,虽然喊着疼,却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屁股,恨不得姐姐的藤条再多宠幸点他的穴眼。

“三年不见,你倒是也会发骚了。”萧知遥呵了一声,又是一鞭。

“唔嗯……呜……是……阿幽是骚货……请姐姐、呃啊……请姐姐狠狠教训……”

被重重鞭笞过的小穴已经彻底软烂,透着艳红,穴口大开着,被抽的合不拢嘴,水却越来越多,粘稠的白浊顺着腿根流下,前面也愈发挺翘,分明没得到任何抚慰,柱头依然浸出了淫水,而这才堪堪打了一半。

“姐姐……嗯……”祀幽嘤咛着,透着媚意,不顾会压到肿着的脸颊,回头注视着挥鞭的姐姐,眼底满是痴迷。

姐姐……喜欢……想要……

少年跪趴在那,浑身都湿透了,他的眼睛也早就哭肿,眼神一片涣散迷离,身上发着不自然的潮红,手虽然掰着臀瓣,却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只是腿还大开着,臀肉才没挡住那红得发透的穴。藤条每每落下,他都会发出满是情欲的娇喘,甚至扭动着送上屁股,主动迎合着抽打,腿间扬起的阴茎随着屁股的晃动一颤一颤地摇晃,时不时喷出些淫液。

……不对劲。

萧知遥停了手,皱着眉去探他的额温,发现他身上滚烫,明显出了状况。

她以前就知道祀幽不排斥被责穴,甚至可能还挺喜欢,所以每次罚他都有加上这条,但也从来没像今日这样过,汁水横流,骚的不像个未出阁的小郎君,倒像那些被操熟了的荡夫。

——刑具有问题!

萧知遥猛地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她用的又是谁的规矩,亏她还自认仔细检查过了,居然漏了这么大的问题。

萧知遥黑着脸嗅了嗅手上的藤条,虽然她不精药理,却也闻得出味道不对劲,不似普通藤条带着木香,也没有湿重的水汽味,只有诡异的香味,因为味道太淡,她之前根本没往别的方向想。

这是用催情的药物浸泡出来的藤条。

裴含殊那小兔崽子,天天净搁这整什么花里胡哨的!

“呜……阿遥姐姐……阿幽好难受……帮帮我……嗯呜……”鞭笞突然停止,祀幽啜泣着,摇摆着肿胀的肥臀,急切地向姐姐寻求更多的慰籍。

臀缝下的软肉湿答答的,因为遭到了凌虐而肿起,不用刻意掰开都能看见花心,小幅张合着,迫切地渴求着恋慕之人的施舍。

想要……

祀幽早就不记得自己是在受罚了,他意识有些恍惚,只觉得浑身发烫,小腹更是烧得厉害,嘴里发出破碎的、不知所谓的靡音。

“姐姐……求您……操进来……”

漂亮的少年面带潮红,满脸情欲,像极了娇媚的水妖,娇喘着黏着姐姐,媚若无骨,哀求着想要得到姐姐的临幸,萧知遥却只觉得头疼,有点不知该如何收场。

她总不可能在这里要了祀幽。

——不对,在哪里都不行,她怎么能对弟弟做出这么畜牲的事。

但她也不能就这么放任祀幽不管,青楼用的媚药,为的就是把中了药的男子调教成淫器供恩客使用,若是得不到甘露的滋润将淫性压下去,只会越来越痛苦。

萧知遥在心里把裴含殊骂了八百遍,想去找人要解药但祀幽抱着她不肯放手,她没有办法,只能单手捞着他去翻被遗忘在角落的刑具箱,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

萧知遥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毁了弟弟的清白,又不能不管不顾,思来想去,最合适的方法大概只有从上面的嘴入手。

都是甘露,下面的嘴吃是吃,上面的嘴吃也是吃,反正也不是没有作用,凑合凑合得了。

当然,在此之前,还得找点别的惩罚把剩下那一半藤条补了,毕竟这小子都这样了,后面打肯定是打不得了,总不能这么便宜他了吧。

“姐姐,摸摸阿幽吧……”迟迟得不到抚慰,祀幽要被情欲逼疯了,药效已经彻底发作,现在他不仅下面的阴茎和小穴难受,胸口也涨得发疼,忍不住拉着萧知遥的手要往自己胸上贴,“奶子好疼……求姐姐给我揉揉吧……”

萧知遥当然不会让他如愿,执着折扇对着他胸前的红粒就是一下:“奶子疼?还有更疼的呢,好好受着。”

“啊……”折扇接二连三抽打着双乳,留下道道玫瑰印记,两粒红樱也被抽得挺立,让祀幽又疼又爽,房间里回荡着他的浪叫。

折扇其实不是最适合惩罚这里的工具,不过萧知遥觉得效果也还不错,至少很好看。她用顶端的玉石轻轻摩挲着变硬的乳粒,然后狠狠碾了下去。

呻吟声骤然拔高,祀幽疼得抽气,颇为幽怨地瞄她。

萧知遥才不理会,她见那平坦的胸部因为受了责打而有些肿起,若是再挤一挤倒也能看出个形状来,想了想,命令道:“手,托好。”

祀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虽然胸被抽打的尖锐的疼,但胀意始终没有消退,他还是听话地双手托住了自己的胸,挺胸送到姐姐面前。

“乖。”萧知遥拍拍他的脸,看上面的玫瑰痕迹已经看不清了,只剩一片红肿,心里有点惋惜,于是开始专注地往他胸前种新的玫瑰。

直到把那对小奶子完全扇肿,萧知遥才停了手。

不止是双乳,祀幽的整个上半身都已红痕遍布,只是乳房是重点关照对象,足足肿起了两圈,便是比一些未发育全的小娘子也不遑多让。只是她先前并未给祀幽上身抹清露膏,也没怎么讲究,落点全凭心情,一番责打下来,小少君那娇嫩的皮肤有不少地方都泛了青。

她笑着问:“还敢发骚吗?”

祀幽早就把泪哭干了,委委屈屈的,哑着嗓子应道:“阿幽不敢了……”

靖王殿下这才大发慈悲地招招手,让弟弟靠在自己怀里,替他揉胸。

刚受完罚的双乳手感却是很不错,又肿又软,还带着热意,萧知遥的手肆意揉捏着那两团软肉,时不时碾过肿硬的红粒,引得祀幽喘息连连。

虽然才答完不敢发骚,但祀幽现在哪还有脑子想那些,没一会就又开始了:“姐姐,阿幽的几把和小穴也好难受,嗯啊……好想射……姐姐,求您了……”

无论何时对世家男子而言私自自慰射精都是重罪,更别说姐姐就在眼前,祀幽一直都忍着不敢碰那根淫器,可他实在忍得难受,狰狞的肉棒憋得发紫,硬得生疼,只能哀求萧知遥。

“好啊。”萧知遥心道这小子是真不长记性,还敢求她呢。

她从脚边箱子里翻出来了套带牵引绳的束精环,把欲求不满的小少君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往矮榻上一坐,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人跪在自己腿间。

“自己把环戴上,把本王伺候好了,本王自然会允许你射。”

萧知遥不是圣人,更不是出家人,这么大个小美人搁她身上又蹭又喘又求操的,要说她完全没反应也不现实,她只是对情事没兴趣,又不是不举。

但她一直都把祀幽当弟弟疼爱,且不说过不过的去心里那道坎,她要是这么随意就要了祀幽的身子,祀幽这辈子就毁了。诚然,她可以对祀幽负责娶他回府,可他还是会被算作婚前失贞——按大深律法,婚前失贞的男子不论身份,连侧室都做不得,从此只能为奴为妓。就算祀幽是西暝府少君,就算她不介意,也只能做个低贱的侍奴,出嫁时还要承受极重的规矩,甚至游街示众。

她不可能让祀幽受那种折辱。

在萧知遥的记忆里,媚药除了直接承露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可以解,也可以通过疼痛进行训诫舒缓一部分药性,口侍赏下的甘露也有一定效果。她不想破祀幽的身,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至少这样他还能有选择的余地。

总归只是穴里沾了些藤条上的药,又没打破皮,这样应该足够解了。

为了效果,忍耐自然也是必须的,所以她才会让祀幽戴环限制他射精,只有等疼爽到了极致再泄身才稳妥。

祀幽接过束精环,萧知遥选的这个环很是小巧,以少年的尺寸只能堪堪环住根部,可若要扣上……

“姐、姐姐,扣不住……”祀幽跪坐着,手握着自己的性器,束精环冰凉的触感让他本能觉得抗拒,他仰头看萧知遥,眼中满是氤氲水汽,试图让姐姐心软放过自己。

把他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萧知遥勾唇:“那本王帮你。”

硬着扣不上,软了不就行了。

上好的皮革覆上眼前的性器,在少年还有些呆愣的眼神中狠狠踩了下去。

空气一下子寂静,隔了几秒才被少年尖锐的惨叫声打破。

太、太疼了……

祀幽浑身瘫软地跪趴在地上,小脸惨白,身上也激起层层冷汗,勃起的性器受了重创彻底软了下去。

而始作俑者只是轻笑:“如何,这下能扣住了吧?”

萧知遥当然不会胡乱挑选弟弟用不了的玩意,曾经她对这小东西的身体了如指掌,如今虽说他长大了,却也一看便知,那环虽小巧,但在疲软状态尺寸刚好。

就当她给祀幽擅自发情的一点小惩罚吧。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靖王殿下再擅长不过,终于还是起身亲自帮弟弟戴上了那枚束精环。

银环紧箍着萎靡的阴茎,被硬生生踩萎的痛还萦绕着祀幽,只是萧知遥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时间,捡起落在地上的牵引绳,解开腰间皮带扯下裤子,一撩衣摆,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跨间茂密的花丛。

她抓着祀幽的头发把他拽起来,按到自己腿间,淡淡地道:“舔。”

祀幽平日再如何出格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小郎君,哪里见过女子的私密之处,更别说这还是他恋慕多年的姐姐。他羞得连耳根都红透了,原本疲软的阴茎又有了感觉,却被银环箍着,钻心得疼。

再疼再羞他也不敢让姐姐久等了,而且他做梦都想侍奉姐姐,说什么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祀幽迟疑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把脸贴近那肉缝,没有难闻的异味,只有和姐姐身上一致的清淡的玫瑰香,混着湿潮的体液,让他一下有了真实感。

他、他在为姐姐……口侍……

小少君头埋在姐姐腿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只能先试探般伸出舌头,钻进那两片阴唇间,轻轻舔弄。

少年的舌头温软湿润,在花穴中谨慎地探索,呼出的热气不断打在花心上,让萧知遥抓着他头发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呼吸也急促了些。

少年的动作实在太过青涩,连牙齿都收不好,时不时剐蹭到娇嫩的肉壁,让靖王殿下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他踹开,只是疼完好像又有点爽,只好使劲扯动那不长的牵引绳,拽着他的阴茎当作警告。

身下突然一痛,祀幽呜咽了一声,感觉被箍着的性器又肿胀了一圈。

小舌头不断地在阴唇下打转,探寻着更深的通道,偶尔碾过阴蒂之时,便能察觉到姐姐呼吸一重,穴中的蜜液也榨出更多,祀幽虽还有些懵懂,却也似乎渐渐找到了取悦姐姐的方法。

他开始尝试吮吸那两片饱满粉嫩的阴唇,把肉瓣吸得红肿,连阴蒂也没放过,那颗小豆被玩弄得充血肿胀,彻底暴露在外,他甚至会故意用牙去蹭肉壁,而萧知遥没再像第一次那样反应剧烈,只是头不住地微仰,嘴里泄出喟叹。

祀幽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姐姐果然不喜欢太温和的舔弄。

“嗯……”不知过了多久,萧知遥发出压抑隐忍的喘息,穴中喷出几股淫液,汁水不受控制地外流,祀幽连忙饥渴地将那些蜜液尽数舔掉,不愿浪费一滴。

“很好……乖孩子,你做得很好。”靖王殿下阖眼后靠,轻轻抚摸着弟弟的头,声音慵懒而喑哑,夹杂着未散的情欲。

得到姐姐夸奖的小少君欣喜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倒映着姐姐的身影。他脸上蹭了些淫液,舌头上也还扯着未断的银丝,却满心满眼都是姐姐,就像欢快的小狗,要是身后有尾巴早就摇起来了。

言出必行的靖王殿下示意眼前的小狗跪起来,鞋底又踩上了他的性器,但这次却没用力,只轻轻磨着柱身,时不时蹭过龟头、勾两下卵蛋,激的脚下的人身体轻颤,娇喘连连。

祀幽被踩的腰都直不起来,身后小穴更是湿得一塌糊涂,只觉得阴茎胀痛得厉害,可是根部又被银环限制,始终达不到高潮。他哭着求饶:“姐姐……让、让阿幽射吧……哈啊……真的不行了……”

萧知遥被伺候爽了,心情也明朗了不少,又踩着那根粗胀的东西逗弄了一会,才扯着牵引绳把人强行拽起来,为他卸了束精环。

硕大的性器终于得到解放,几乎是立刻就泄了身,白浊喷出,高潮的快感让祀幽双腿一软倒在萧知遥怀里,身体轻微痉挛着,接着就两眼一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的裴含殊紧急差人送了解药来,可惜终究晚了一步,但为了以防万一,萧知遥还是把解药喂祀幽吃了。

祀幽全身上下快被她玩了个遍,醒来时身上疼得连路都走不动,委屈得眼泪水都快把挽红袖淹了。虽说是他自找的,但到底是她疏忽才让祀幽中了媚药,如今罚也罚完了,她自然不会再对弟弟露出冷脸,只能好声好气哄着。

萧知遥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又亲自给他上了药,祀幽的去处又成了个难题。

如今天色已晚,西暝府的车队还未进京,刚挨完罚的小少君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姐姐身边,萧知遥也不可能把他一个未出阁的小郎君独自丢在青楼,就算这是裴含殊的地盘她也不放心。

无奈之下,萧知遥只能带祀幽回了自家王府,等西暝府的人进了京再暗中把这小子送回去。

——虽说她们以姐弟互称,但明面上她们一个是朝廷的靖王,一个是西暝府少君,八竿子打不着,若是被人发现祀幽在她府上,他的清誉就全毁了。

萧知遥离开凤羽营时就已是申时,裴含殊本来备了好酒好菜招待她,谁知道被祀幽作的这出大死耽搁了,导致两人到现在都还没用膳。

萧知遥倒是无所谓,是祀幽在喊饿,不过时候毕竟已经不早了,她怕祀幽吃多了半夜胃不舒服,只让膳房备了些清淡的饭菜端上来。

暝州临海,海产品丰富,也是大深主要的海盐产地,不过暝州人口味大多比较清淡,祀幽也不例外,所以对这一桌子清汤寡水接受良好。至于萧知遥自己,她喜甜口,现在也不饿,只是在这陪娇气的小少君而已。

谁叫有人屁股肿得根本坐不了椅子,非要姐姐抱着,虽然萧知遥不懂都是坐,为什么坐她腿上就不疼了,但她一向对认可的弟弟妹妹们很是纵容,这点小事也就由着他了。

菜刚上齐,守在门外的宿殃就进来通传:“殿下,兰主子为您熬了鸡汤,正在外头候着呢,您看……要传他进来吗?”

说实话萧知遥差点没想起来这指的谁。

她这人对不上心的事向来忘性很大,这几天又在凤羽营忙昏了头,完完全全把自家后院的事忘了个干净,要是宿殃直接提沈兰浅的大名她可能还反应的过来,这一声兰主子叫的她属实有点懵。

祀幽刚来燕上京,还不知道姐姐多了个侍奴,疑惑地问道:“阿遥姐姐,那是谁?”

“噢,你还没见过他呢,他是本王的……侍奴。”萧知遥说这话时表情有些古怪。说来如果没有侍奴这层身份,沈兰浅也算她的弟弟,甚至比祀幽还要更亲一些,毕竟是她父后的庶弟的儿子,她们是真真切切有血缘关系的。

祀幽闻言如遭雷击,顿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尖叫:“侍奴?!姐姐,你什么时候有侍奴了?你怎么可以有侍奴!!”

萧知遥被他这一下吵得耳朵疼,莫名其妙地道:“上个月的事了,怎么了,本王一直没有侍奴才比较奇怪吧?”

毕竟这年头谁家院子里没养几个玩物的,因为这事她可没少听母皇父后唠叨,连老九那小丫头片子身边都有两个侍奴呢。

“可是、可是……姐姐跟那些女人又不一样……”祀幽眼眶一下红了,到底是哪来的野男人勾走了他的姐姐!

萧知遥不知道这小祖宗突然抽什么风,不过现在夜深天寒,以沈兰浅那个身体,总不好让人家一直在寒风里等着,便让宿殃带他进来。

沈兰浅进了屋,身后是提着食盒的云桑,看见坐在萧知遥腿上的少年,愣了一瞬,若无其事地低头跪下行礼:“奴见过殿下。”

萧知遥一边示意云桑去给自家主子看座,一边略带责备地道:“起来吧。你怎么又不睡觉?给本王熬什么汤,这里最该补身体的人是你自己才对。”

“奴也是听宿殃大人提起,说您近日经常忙得连午膳都没时间用,便觉得能为您做些什么就好了……奴身无长处,唯独幼时和父亲学过些家常,这才劳烦膳房匀了处小灶,每天好备些汤菜,想着若是您哪天回府了,正好也能喝碗热汤驱驱寒意。”沈兰浅将食盒中的瓷盅取出,柔柔地道,“只是奴没想到,您带了客人回府,打扰了您的要事……殿下恕罪。”

萧知遥摆摆手,不在意地道:“哪有什么要事,只有一个娇气的小鬼。”

“姐姐!”祀幽不满,“谁是小鬼,我已经长大了!”

“是,你长大了,都敢自己跑到挽红袖那种地方去了。”萧知遥捏了捏他的鼻子,没好气地道。

被戳中痛点,祀幽张了张口,被姐姐惩罚的记忆涌上心头,最终还是啥也没说出来,哼了一声就撅嘴红着脸别开了头。

沈兰浅惊于两人的互动,面上不显,只暗自打量着那个少年,见他年纪不大却容貌艳丽,让人有一种异域感。他窝在靖王怀中,看似乖巧温良,但沈兰浅看得出这只是他的伪装,他眉眼间透着乖张,绝非燕上京那些养在温室中的公子郎君般无害。

挽红袖是什么地方沈兰浅当然听过,少年脸上还泛着肿意,显然是才挨过罚的,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他是挽红袖的妓子。但以靖王殿下的身份和对男子的态度,不仅把他带回了王府,待他如此宠溺,允他亲昵地唤自己姐姐,还亲自抱在腿上亲自喂他用膳……

沈兰浅转念想到中秋将至,女皇召了各府入京,想来这位小公子是哪族的少君吧。

思索之间,沈兰浅的目光难免在少年脸上有了停顿,却正巧与别开头的祀幽撞了个对着。

面带娇羞的少年错开了姐姐的视线,发现姐姐的那个不知道哪来的侍奴在看自己,勾了勾唇,冲他露出一个高傲又挑衅的笑容,嘴皮微动,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

贱、人。

沈兰浅眼睫轻颤,只当作没看到。

萧知遥全然没发现两人间的暗潮,有点好笑地把弟弟的头掰回来,给他介绍:“他叫沈兰浅,字令玉,是沈氏的嫡长公子。”

“沈氏?”祀幽微微仰头,脸上添了几分嘲弄,“原来这位哥哥便是沈氏那个誉满京城的大公子。之前便听闻沈公一直想为自家二公子谋一个少君之名,为此没少求女皇陛下,还以为她对儿子有多上心呢,没想到居然把您送来了阿遥姐姐府上做侍奴……”

祀幽这话说的直白,丝毫没掩饰自己的不屑。

嫡长公子又如何?嫁给姐姐了又如何?还不是只是一个低贱的侍奴吗。

“阿幽,不得无礼。”萧知遥感觉哪里不对,打断了他,又跟沈兰浅介绍,“他是祀幽,是西暝侯的独子,被家里惯坏了,说话总是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

西暝侯独子……原来他是西暝府的琉璃少君,果真如同传闻中一般嚣张跋扈。不过没想到他居然和靖王殿下关系匪浅……

沈兰浅乖顺地垂眸低头:“殿下言重了,少君殿下性情直爽可爱,奴喜欢还来不及,又岂会介意?”

“这小子,直爽是直爽,可爱却未必。”萧知遥见他这样识大体,心中满意地点头,戳了戳祀幽的脸,“你还不给人家道歉?令玉是本王的表弟,按辈分,你还真得叫他一声哥哥呢,哪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

“一个侍奴而已,谁要把他当哥哥,他也配吗?”祀幽翻了个不显眼的白眼,越想越看沈兰浅不顺眼。

“……”沈兰浅抿了抿唇,只把头垂得更低,让发丝垂下,挡住自己的神情。

萧知遥眼尖得很,只是一瞥便看到她的小侍奴眼中有水光打转,看着可怜兮兮的,想他心里肯定委屈。她皱眉道:“祀幽,你怎么回事?再这么没规矩,这饭也别吃了,本王现在就送你回西暝侯那。”

“……姐姐!阿幽知错了……”祀幽咬咬唇,到底还是老实下来,没再逞口舌之快,只能趁萧知遥给自己夹菜不注意时再恶狠狠地瞪了沈兰浅一眼。

沈兰浅面带浅笑,对他的恶意熟视无睹。

他见过太多的恶意,这位这又算什么呢,倒不如说……他正需要这种恶意。

“妒火”……

次日一下早朝,萧知遥就被女皇派去给各府家主接风。

十一世家各有封地,一般只有每年大朝会时才会召所有家主入京朝拜,不过也并非所有的家主都留在封地,也有几位在燕上京任职,比如沈氏和姜氏。

各府车队出发时间不一,到的时间自然也不同,西暝府和巫氏是最早的一批。两位家主同时驾临,虽然是大事,但也没隆重到需要一位亲王亲自迎接,以往女皇都是派鹿歇去的。

萧知遥想到母皇吩咐这事时看自己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大概猜到了缘由。

——有人偷偷进京的事暴露了呗。

只是她接了西暝府和巫氏的车队,肯定不能厚此薄彼,这次入京的各府家主都得由她去接了。

唉,可真会给她找事做。

萧知遥带着宿殃在城门上等着两府的车队到,老远便看到乌泱泱的车马,没多久便到了城下,派人传了家主令至城门,她确认了车旗上绣着的属于两府的族徽与家主令后就命人开了城门。

两府家主一个骑马,一个坐车,先自家车队一步进了城,皆在萧知遥面前停下。

西暝侯燃欺率先跳下马,爽朗笑道:“靖王殿下,好久不见。”

车帘被掀开,巫氏家主在小侍的搀扶下下了车,也对萧知遥行了礼:“竟劳烦靖王殿下亲自前来,真是令我等倍感荣幸。”

巫氏家主名为巫傒,她身着长袍,戴着兜帽和面纱,长相阴柔,看着柔柔弱弱的,与身旁古铜肤色、身强体壮的燃欺风格截然不同。

“西暝侯,巫公。”萧知遥一一回礼,笑着道,“既是宴请诸公回燕上京过中秋,自然也该由自家人来迎接。行宫已备好酒水,只待两位驾临,请吧。”

……

招呼好两府的来客,萧知遥这才让祀幽伪装成普通的小侍,带着他和宿殃去了西暝侯下榻的宫院。

再三确认没被人发现端倪后,萧知遥叩响了西暝侯房间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面容与祀幽至少有七分相似,他看了跟在萧知遥身后低着头的小侍一眼,错身让她们进去,然后锁好门走回西暝侯身边。至于宿殃,很是自觉地守在门外。

“靖王殿下。”燃欺对她们的到来并不意外,备了一杯热茶,茶杯旁放着一根藤条。

“侯女,侯君,叨扰了,本王送琉璃少君过来。”萧知遥笑道。

“爹!……娘。”祀幽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看到燃欺身边的瘦弱男子先欣喜地唤了一声,才又不情不愿地小声补了一句。

“犬子顽皮,有劳殿下照顾。”燃欺朝萧知遥抱拳,又抄起藤条,冲祀幽骂道:“逆子!还不滚过来!”

祀幽是傻子才会过去,直往姐姐身后躲:“阿遥姐姐!爹爹!救我——”

“殿下,您让开,今天本侯非要打死这个不知检点的逆子不可!”燃欺气得直瞪眼,要不是被一旁的夫郎拦着,就要直接冲上去揍人了。

萧知遥无奈劝道:“侯女息怒,本王昨日已经罚过阿幽弟弟了,您就饶过他这次吧,下午还要面圣呢,总不好圣驾前失仪。”

“……哼,看在殿下给你求情的份上。”燃欺这才作罢,气冲冲坐下,一口喝完杯中的茶压火,“臭小子,这个月大训诫日你别想跑!例罚全都翻倍!”

祀幽哀嚎了一声,求助地看向姐姐。

萧知遥很自然地当没看到。这就是西暝府的家事了,她当然不会插手,更何况本来就是这小子自找的。

“总之人已经送到了,本王还有事,便先不打扰三位团聚了。”萧知遥做了个揖。

“殿下请便。”

出了西暝府的院子,萧知遥转而向巫氏那边走去。一来是为了端水,她不能只去西暝府那边“慰问”,二来……

女皇让她负责监管中秋宴,她自然有仔细核对这次各府报上来的参宴名单,而巫氏有一个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名字。

巫却颜。

他是巫氏的现任大巫祝,执掌巫神塔,被誉为有史以来最接近神明的大巫,也是整个巫氏最神秘的存在。关于他的传闻很多,但极少有人得以窥见他的真容,因为他常年闭关,从不出现在公众场合,只有每年大巫祈神礼才会露面,平日里连塔内缄语庭的大巫都见不到他。

——巫氏世代生活于北疆雪域,以巫神为信仰,在雪山下建立巫神塔日夜朝拜她们的神明,且修习巫蛊与傀儡术,在归顺萧氏皇族前一直由缄语庭的大巫们统治。如今大巫权力虽有削弱,但依旧有很强的话语权,巫氏家主有朝廷支持才能勉强与之抗衡,所以巫神塔也一直是朝廷的心头之患。

不过这跟萧知遥没什么关系,毕竟……

这位神秘的大巫祝殿下就是她师尊。

北疆一别,她与师尊也两年未见了,本以为再见得等到下次北疆那边起战火了,没想到师尊这次居然也来了燕上京,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萧知遥压下对师尊的想念,先去拜访了巫氏家主,耐着性子与她寒暄了一番,才去找巫却颜。

“主人,咱们真要去见……见那位大巫祝殿下啊?”宿殃虽然早就听说自家殿下的师尊大有来头,但那可是巫氏的大巫祝哎!传说中跟谪仙似的人物!

“那当然,这还能有假?”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师尊了,萧知遥心情大好,瞥了她一眼,“你慌什么,你又见不到他,难不成你还想进大巫祝的闺房?”

宿殃:“……”

好有道理。

大巫祝喜静,选了个最幽静的院子,藏在一片紫藤花下,院门外守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小侍,看见有人过来便上前阻拦。

萧知遥知道这是她师尊操控的傀子,拦下想去与它们交涉的宿殃,自己走过去,以手心遮住右眼,再放下手时,黑色的瞳孔竟转化成了妖冶的红。

两个傀子一触及那红色,立刻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同时停下所有的动作,良久才四肢僵硬地退回原处,又同步做出请的姿势,院门也应声而开启。

萧知遥在北疆时身边跟的是另外的家臣,宿殃被留在燕上京守家,故而她从没见过这种北疆异术,被诡异的场面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拔剑了。

“别紧张,这是傀儡术。”见自己的蛊印还未失效,萧知遥的语气轻盈起来,“师尊不喜活人,只与蛊物和傀儡为伴,这两个都是他的傀子。你看,它们眼下皆有铁锤与火焰的纹徽,正是火炼府家主亲自为师尊锻造的偶人。它们体内皆被种植了师尊培育的虫蛊,只有拥有其蛊印的人才能操控。”

她还以为以师尊那个谨慎冷淡的性格肯定已经更换了身边傀子的蛊印呢,没想到她的居然还能用。

师尊果然最疼她了!

“行了,你先回去代本王向母皇复命吧,师尊不爱见生人。”萧知遥隐去了眼中的蛊印,瞳色恢复如初。

宿殃如获大赦,只是又有点犹豫:“这,主人,这不太好吧……”毕竟她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像临阵脱逃的……

“在师尊这本王能有什么危险。”萧知遥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都快把害怕写在脸上了,“快点滚蛋。”

“嘿嘿,那属下告退。”宿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溜烟跑了。

萧知遥摇摇头,进了紫藤阁。

这座行宫是专门为接待十一世家而设,各宫的陈设皆按各府风俗设计,走在紫藤花廊下,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萧知遥一阵恍惚,总有种回到了少时和师尊在雪山时的错觉。

她记得师尊最喜欢紫藤……难怪会选这处地方。

一只紫蝶不知从何处飞来,萧知遥抬手,让它落在自己指尖。

这只紫蝶通身发着淡淡的光,一看就不是普通活物,它在萧知遥的指尖落足,很快又朝花廊深处飞去,萧知遥便跟着它一路往前走。

透过蛊印,萧知遥将这短暂的走廊上暗藏的杀机尽收眼底,如果没有紫蝶引路,即使她有蛊印也不一定能全部躲过这些陷阱。她不禁有些感慨,师尊果然还是这么谨慎,他的实力似乎也更强了,这才多久,竟然就在紫藤阁布下了如此高级的蛊阵。

走到紫藤花海尽头,紫蝶自行消散,又是一个傀子,这一个的行动却比院外的两个都要自然,它看见萧知遥,躬身行礼,为她打开了房屋的门。

“师尊!我……”萧知遥直接进去,一眼便看见了纱帘后自己心心念念的紫色身影,欣喜的话语刚吐出个开头,却骤然凝固。

还有其他人在。

一袭黑衣的男子端坐在大巫祝旁边,手持着瓷杯,慢条斯理地饮着茶,听见萧知遥的话了才抬眼。

靖王殿下一时失语,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姜相。”

姜醉离推了推左眼挂着金丝的单片眼镜,露出一个浅笑:“靖王殿下,别来无恙。”

萧知遥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师尊这见到姜醉离。

若要评定这天底下最传奇的男儿,眼前这位姜相大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姜氏女情长,大多数人一生只会迎娶一位正夫,其前任家主便是如此,九皇女萧诛琅的外祖正是姜老家主的唯一的夫郎,而她的父君姜时祺与姜醉离是亲兄弟,皆是姜老主君所出。但姜老主君只生了这两个儿子,故而姜氏嫡系这一代并无继承人,为此老家主承担了很大的压力,被族老们逼着纳侍。她对夫郎一往情深,宁愿从旁系过继一个孩子也不肯纳侍,谁知最后却养出来了一个白眼狼,竟想将嫡系赶尽杀绝,设计将她们困在了府中,唯有姜醉离当时正巧不在族中才逃过一劫。

老家主遭到养女背叛,气急攻心,为了保护夫儿死在了那场叛乱中,姜老主君和二公子不过两个柔弱的男子,又怎么是会是叛军的对手。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嫡系气数已尽之时,不知所踪的大公子却突然出现,还带着一支诡异的奇兵,一夜之间屠尽了叛军。

之后姜醉离便以男子之身继承了母亲留下的家主之位,成了姜氏族史上第一位男家主。继位后他又决然选择了入仕,与墨氏、鹿歇等人一路辅佐今上——当时的楚王,直至她继承大统。

新皇刚登基时,还有人猜测她会立这位姜氏的男家主为后,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女皇非但没有将姜醉离收入后宫,还力排众议封他为宰相,命他掌御三省,同时将他的弟弟迎入宫中,册封为娴君,辅佐凤后统率六宫。

女皇的这一决定毫无疑问令满朝骇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本朝虽然相比前朝开明了很多,允许男子外出营生甚至入仕,但在世人眼里这终究离经叛道,不是正途。迂腐的老臣、浅薄的酸儒,多的是肆意侮辱姜醉离之人,认为他一介男子在外抛头露面已是不贞不洁之举,又如何配得上这相名。

谁也不知道女皇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把姜氏、把姜醉离捧到了最高点,却又对他们接下来的处境不管不问,任由姜醉离站在暴风中心,冷眼看着他成为众矢之的,遭千夫所指。

让人更意想不到的是,这位男相居然真的顶住了所有的磨难与舆论,用自己的实力在权力中心站稳了跟脚,朝中反对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支持与追随者则越来越多,男子的身份已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直至位极人臣。

如今朝中已隐约分为了三派,以姜氏、姜相为首的宰相党,以墨氏与鹿歇的门生们为主的拥皇党,还有西南五府结成的寒渊盟。拥皇党支持的自然是萧知遥这个凤后所出的嫡皇女,而寒渊盟盟主是朱厌府家主,洛君的亲姐,虽然从未明着表态,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们想扶持的是自家的四皇女。唯有宰相党至今态度不明,不帮偏任何一方,似乎也没有要扶持自家九皇女的打算。总之三派各持己见,相互制衡,倒也还算和谐。

一时间萧知遥脑中闪过了很多种可能,但师尊既然没有避讳自己,让紫蝶来引路,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秉着对师尊的信任,她扯了扯嘴角:“姜相大人今日倒是悠闲。”

“忙里偷闲罢了。”姜醉离轻笑,“毕竟阿颜难得愿意出一次巫神塔,臣便是再忙也得赶来为他接风,不然他可要生气的。”

这叫法相当亲昵了,萧知遥下意识看了师尊一眼,却见银发的男人闭目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全然没有反驳的意思,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姜相大人同师、大巫祝殿下……似乎很熟?”

姜醉离闻言愣了愣,略微诧异地道:“您师尊竟没同您说过吗?臣与他自幼便相识,一直都是挚友。”

萧知遥:“……”

萧知遥:“啊?”

少女惊愕地愣在原地,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姜醉离似被她的反应逗乐了:“我们不仅是挚友,还师出同门,若按辈分,殿下还得唤臣一声师伯呢。”

“同门……可、可师尊不是前任大巫祝唯一的徒弟吗?”萧知遥更疑惑了。巫氏向来排外,因为她们传承的巫术非常特殊,大多数都只有本族血脉能修习。她虽然拜巫却颜为师,但也只是跟他学习心法和剑术,对那些巫术只能了解无法使用,最多也就是被巫却颜种了蛊印,能简单操控他的傀子和蛊虫而已。

“他是吾父。”大巫祝的声音冷若清泉,只回应了萧知遥的疑问,并未做过多解释。

“臣与阿颜皆师承药王谷,师尊当年外出寻找一味药材,在雪圣山脚下捡到的他。”姜醉离接上话,“后来他被接回罗睺郡,入了巫神塔,臣还经常溜去见他,到他被选为新的大巫祝,接手缄语庭那会才见得少了。臣还记得,殿下在雪圣山跟着阿颜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大,还不到臣腰呢。”

萧知遥:“……??”

她在雪山的时候和姜醉离见过吗?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但我印象里,从未在雪山见过您。”萧知遥记得在她正式入朝堂前,和这位姜相大人几乎没有直接的接触,偶然在宫内遇到,也都是简单问候,主打一个不熟。不过她倒是能感觉到每次姜醉离都会打量自己,但因为没有恶意,她就没在意过。

可要说她们在雪山碰到过……

“毕竟那个时候臣已官拜宰相,而阿颜又是巫氏的大巫祝,若让外人知道我们私交甚密,难免引人猜忌。但要说殿下从未在雪山见过臣,却是不然。”

“殿下可还记得,那时有个总是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男人出入紫萝海?那便是臣了。”

萧知遥愣了一瞬,确实记得有这么个人。

“你是说……惑心哥哥……?”

“正是。”姜醉离见她记得自己,笑意真切了不少,“惑心是臣的字,殿下当时还夸这个名字取得好听呢。”

萧知遥五岁被母皇送去北疆瀛洲,拜巫却颜为师,与他独居于巫氏圣地——雪圣山之上。瀛洲气候偏寒,雪圣山更是常年积雪,一眼望不到其他颜色,又是大巫聚集之地。巫神塔只收男子,那些大巫们幼时就离开了家,被选入巫神塔,早已摒弃情感,全身心侍奉他们的巫神,追求巫术的极致,除了巫神塔定期的例会外从不交流,连照顾他们起居的也不是活人,只有自己的傀子。

巫却颜身为巫神塔之首,有传闻说他少时被亲信背叛才导致双目失明、双腿残废,得巫神眷顾才保住性命,并且因此得了巫神的青睐,修为大大精进,一身巫术已臻化境。巫神存不存在萧知遥是不知道,她从不信鬼神之说,但她知道师尊的巫术造诣确实无人能及,毕竟修习巫术会影响人的感情,越是深入便越是无情。

师尊对她虽然宠溺,可谓有求必应,但从不会主动跟她说话,也不会陪她玩乐,每日只在紫萝海的洞府中修炼,她目光所及除了紫藤花海便是雪,再就是师尊的傀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个活人。紫萝海虽是雪上奇景,但毕竟只有些没有思想的傀子与蛊物为伴,这样的环境也就只有大巫们才能忍受,正常人都会觉得枯燥,而她年岁尚小,更是觉得无趣。

突然有一日,雪山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他似乎与师尊关系匪浅,不仅能自由出入缄语庭的毒瘴,连紫萝海外的蛊阵也拦不住他。

一开始男人还会刻意躲开萧知遥,但每次又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而小皇女正值修心的阶段,对外界的气息很是敏感,一直对这莫名其妙又找不到源头的窥视感非常介意,和师尊提过几次,师尊都只说无需在意。直到有一次神秘人和巫却颜在紫藤回廊对弈,正好被与傀子玩耍到此处的小皇女撞见了。

已经整整一年没见过活人的萧知遥差点惊叫出声,她躲在花柱后,偷偷打量他们,见那个从来没见过的神秘人与师尊面对而坐,对弈品茗,时有笑声传来——当然,都是神秘人一个人的声音,师尊依旧极少开口,只是偶有作答。

事实上她靠近时两人就已经发现了,神秘人向小皇女招手,算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她面前。

从那以后神秘人就不再避讳她,虽然还是从不露脸,但是告诉了她自己的名讳——惑心。他开始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雪山之上,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和话本,给她讲自己在山下的见闻,陪她玩闹。

于是惑心成了萧知遥在雪山上为数不多的乐子,她总是期待着他的到来,期待着他这次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快乐,久而久之对他愈发依赖,直到有一天,竟然学着话本上的样子,傻乎乎地跟他表白,问他能不能做她的夫郎。

她记得那时惑心愣了很久,最后只蹲下来揉她的头,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等她长大后明白了夫郎的意义再说。

当时她自然是很不服气的,觉得惑心哥哥根本就是嫌弃她小不喜欢她,为此伤心了很久,直到后来开始练剑了就彻底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现在姜醉离却来跟她说……他就是她的惑心哥哥?!

她那又青涩又失败又可笑的还没开始就夭折的初恋……

靖王殿下彻底傻了眼,感觉整个人都要碎掉了。她神情恍惚,连接下来自己跟他们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被一脸担忧的姜相送出了院门,又飘了好一截路,才反应过来。

不对,光被姜相就是惑心的消息震撼过了头,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她还没问师尊为什么突然出关来燕上京了呢!

姜醉离完全没想到小姑娘对当年的事反应这么大,疑惑之余又想到一件事,把她送走后便回去找巫却颜,见大巫祝不知何时也出了屋子。银发的男子戴上了面纱,坐在特制的轮椅上,一只紫蝶落在他的肩头,翅膀时不时轻颤,而他正闭着眼,“望”着紫藤花出神。

他知道自己这位挚友虽然目不能视腿不能行,但他操控的蛊物与傀子皆是他的眼睛。

“阿颜。”姜醉离走过去替他扶着轮椅,“我突然想到,既然殿下不知道你我是师兄弟,那你岂不是也没跟她说过……咱们和赋雪师姐的关系?”

巫却颜摇头:“她没问。”

姜醉离默然,他就该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苦笑:“怪不得……怪不得她大了之后反而同我疏远了,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得罪她了呢,原来是……”

巫却颜神色平淡:“师姐亦未说明。”

“啊……我不是怪你。”姜醉离知他会错了意,轻咳道,“明明当初小墨有孕的时候说好了的,要一起照顾那个孩子,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她小时候可最黏我了,怎么到头来反而只有我像个局外人了……”

“她对你倒一直很是眷恋。唉,真怀念以前还在王府的时候,她才那么一点点大……刚学会走路,追在我后面喊我美人爹爹,把小墨气得眼泪直掉。再大一点还让……”

姜醉离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巫却颜却难得主动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让你,做她的夫郎。”

“……”姜醉离手指不自然地微蜷,无奈地道:“你可给我留点面子吧……”

真不知该说他和小皇女是有缘还是无缘,换了两个身份竟然都被她表白,可等他终于能用真正的身份站在她面前,她反而对他敬而远之了。就算他知道以前那只是小孩子童言无忌,也……着实有些微妙。

“你有所隐瞒,她自认不出你。”巫却颜道。

“那倒也是……”姜醉离面上闪过怅然,“毕竟那个时候西南和北疆变数太多,十一世家各自内部也不安宁,大深内忧外患,我也不能独善其身。”

他以男子之身继家主位已经够惊骇世俗,那时他勉强处理了族里的烂摊子,初至燕上京面圣时京中权贵皆对他避而远之,在那些女子眼里他便是洪水猛兽,是不守男德、伤风败俗的悍夫。

酆州事务稳定下来后他又选择进京入仕,就更加不得那些贵女待见。本朝虽允许男子入仕,但男子生来低贱,需要管束,有官职的男子每半年便需进诲诫司述职,连出嫁也要受一道特殊的规矩。

彼时萧渡川也只是一个没什么实权又不受宠的亲王,为了小墨才不得不走上夺嫡路,夹在太女党与肃王党之间,已经进退两难,正处于最关键的时期,若是再和他这个离经叛道的“悍夫”扯上关系,于她绝无好处。

师姐最艰难的时刻还愿意念及童年情谊,对他处处帮扶,他又怎能拖累师姐。只是她们所谋之事事关重大,实在不放心交由外人转达,他每次只能易容乔装后再去见师姐。

他和巫却颜身份特殊,这辈子大抵是没有婚嫁生女的机会了,他们都是打心底里疼爱师姐和小墨这唯一的女儿的,每次见了她总忍不住逗逗她。

巫却颜“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她回来了。”

姜醉离顺着紫藤花廊看去,果然看到紫蝶再次引着那道红色的身影走进来。

“师尊,你们怎么到外面来了?”廊下垂着的层层叠叠的紫藤花被人掀开,靖王殿下探出头,“入秋了,外头风大,两位还是尽快回去歇着为好。”

“有劳殿下关心了。”姜醉离对她作揖,“倒是您,何故返回?可是有什么要吩咐臣等的?”

萧知遥有点尴尬地道:“那倒不是,本王就是来问问师尊怎么突然来了燕上京。刚刚走得……咳,有点急,给忘了。”

巫神塔的大巫没有特殊原因极少离开雪圣山,她师尊更是如此,除了带她云游的那几年,她几乎没见师尊离开过紫萝海,即使是族内有事,缄语庭也会先派人来紫萝海,大多数事情都可以当场解决。

她多少有点想不通,一个中秋宴而已,有什么值得大巫祝殿下亲自前来的。

见巫却颜一时没作答,萧知遥识趣地道:“师尊要是不方便说,就算……”

出乎意料的,巫却颜打断了她:“巫神塔丢了件圣物。”

“圣物?”萧知遥眉头微蹙。能被巫氏奉为圣物的,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难不成,这件圣物现在在燕上京?”

“同心蛊,吾教过你。”巫却颜点点头。

“这……”萧知遥面色凝重了起来,“消息可确切吗?”

巫氏有三件圣物,其中一件在家主手上,另外两件则由巫神塔保管,同心蛊便是巫神塔的两件圣物之一。圣物丢失于巫氏而言毫无疑问是大事,尤其是巫人一脉与巫神塔为了争权势如水火,如果让巫傒那边知道同心蛊丢了……

“可信度很高——不出意外的话。”姜醉离接过话,“消息来源是裴家的十五公子。他父亲是一位大巫的幼子,当年被裴公强纳为侍,起初还算受宠,生了儿子后裴公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巫侍君一直想回家,但大巫不愿得罪裴公,对幼子的处境视而不见,最后巫侍君郁郁而终,只留下裴十五郎。那孩子为了父亲的遗愿一直暗中和巫神塔保持着联系,为缄语庭打探了不少消息。”

裴十五郎……那不就是裴含殊那个找她要地契的弟弟?萧知遥思及此,便提了城南空地的事。

姜醉离思虑片刻,道:“那块地臣有点印象,有收到过户部的报备,本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既然地契已经给了裴十五郎,若真与圣物有关,他自会联系阿颜。倒是庆王那边,无缘无故跟个男子争张地契……那又不是什么繁华地段,只剩些残破的危墙,而且先前似乎有听说过她想求娶那裴十五郎,却被裴小侯女阻拦了,总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故意去给人家小郎君难堪。”

“巫氏排外,大巫多超脱于世,极少参与燕上京的事,即使是出任家主之位的巫人一脉也从不与京中权贵为伍,一直都是中立态度。也不排除萧望初从哪得知了圣物的事,想借此和巫氏搭上线,毕竟朱厌府那位……手向来伸得很长。”萧知遥沉吟道,“本王会再多留意她的举动,有发现立刻派人知会两位。”

“劳烦殿下了。”姜醉离颔首。

“份内之事。”萧知遥道,“本王不宜久留,先告辞了。师尊,您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差人来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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