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光没接话,只是眉头皱得紧,一只手也忍不住在袖下捏紧。
韩功予没察觉她异样,似是在纠结措辞,顿了片刻方又继续朝下说,“这回是我唐突,思来想去道理要同你说明白,不然省得你又一股脑怪罪到我头上……”
“我何曾……”临光正要辩,可少不得想起从前旧事,话也就噎了回去。
他立时摆一张“就是如此”的面孔,理所当然压低了声音,“罢了,不同你争,且还是说眼下,这远王这宫廷,还有这时局……”
临光身子僵住,只有听他说话的份儿。
他声音低得不像话,柔柔软软似是暗夜里流淌的河流,“这话本不用我来给你说,可思来想去,到底是韩家亏欠你一回,这恩还了也就罢了……”小几上有茶,他自顾自倒一盏来润喉,直言不讳,“不日,那巍峨府第怕是要倒了……”抬袖一指,恰恰是片刻前转过一个街口的远王府第。
☆、万事终焉
临光再胸有成竹,到此时也要惊诧,她面色犹疑,直勾勾拿眼瞪他,“说到底为的是什么,还请大人赐教……”
韩功予正掀开茶盏盖撇茶叶沫,闻言手下未停,姿态也端得极稳,“不过一句话,道理全都摆到明面上来,竟然还要我来细细解释给你听不成?”
她哑口无言,只觉得脑袋是懵的,身上寒气一阵赛一阵,忍不住呼吸有些急促,话出口已经成了逼问,“做何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若真是这样,岂不是跟傻子无异……”愈发说下去愈发小声,连自己也有些气势不大足够。
韩功予倒也不急,只“嗒”一声搁下手中茶盏,抬眼牢牢盯住她,“有句话叫‘阎王叫你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这话虽是说得不大好听,但道理是那么个道理,上头主子说了容不得,下头自然要捧着争着去献媚,还不是一句话一个错的事,拿捏住了就能治人罪。”
临光借着一口气倚着车壁,软枕叫她压出一道软而弯的弧来,可她无端端就是觉得脊背僵硬,好似压了一块大石,怎样都直不起腰来。是以连话也说得有气无力,“倒是要多谢大人指教,救我一命,又叫我瞧清了这时局……”
韩功予便略低下头,攒出意味难明的笑来,“好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算这人还有点良心,脸皮不至于厚到居功。
可这般模样落在临光眼里,霎时就成了墙头草,不必风吹,自然就要两边倒。
果真下一刻又听他慢悠悠添上一句,“实则你也不必谢我,远王这桩事,早晚要挑开来说,不是今日就是明日……”
临光瞄他一眼,将他胸有成竹样子在眼底咂摸一遍,始才恍然惊觉,这人从前便与东宫私交不错,虽是同万平宫里沾亲带故地占了个表亲的名头,可说到底,这墙头草歪的是哪边,还不是看那边风高浪大。
她憋住一口气,决意要探寻个究竟,“我从来都不知晓,为何这远王能够说倒就倒……”
韩功予不介意同她分享,一番话说得也不见怎么遮掩,倒是将内里情由说了个八成,“从来东宫都与这殿下不对付,宫内行走这许多年,若是你说你不知晓,我可不会信你,这两人争来斗去,终该有一日要有一人落败,不过是早晚问题,到了时候,也就没什么要周旋下去的余地,你说是不是?”
“还是说,你当这段时日远王松闲是真的松闲,春风得意如花美眷啊,还不是后头主子纵的,不然他那里来的时间寻花问柳,光是府里头丫头便不知玩弄了几多,再纵下去,龙袍也不知织了几件,迟早要入宫闱逼皇权……”
“其他的倒是不说,单单是这如虎似狼的东宫,便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