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小太监转念之间又有新主意,全然未将同伴鄙夷当做一回事,“哪里及得上你眼高于顶……”他兀自陷入美梦无法自拔,“少不得要求得兰嬷嬷开恩,往青叶姐姐那里当一回说客,央求她同我相好……”
“呸呸呸,快歇了你那心思,还是先管着眼下再说……”
“也对,”这小太监突地醒神,神神叨叨模样压低声音,“这兰嬷嬷倒是派下来个苦差事,跑这一趟到底是图的什么……”说罢话又要抱怨,叫身侧人一挡,半句话卡回去。
“噤声,不想活了不成……”主子手里捏的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事,否则哪里会光天化日便做这样掳人的勾当。
先头的小太监倒是不知死,心里装满了话不吐不快,“不就是往远王府里跑上这一趟,有什么说不得……”
“主子决定的事,哪里是下头人能妄论的?没瞧见咱贵妃同王妃娘娘一个鼻孔出气,目下便是连兰嬷嬷都派出来……”一语道破天机,这人倒是个头脑清楚的。
剩下一个没心没肺没心肝的兀自惊诧,真是要把脑袋都想破。
临光自一场长梦之中醒来,置身何处且不必说,可心里是恼是恨又是惊惧,要将她吓出一身冷汗来。奈何脑子不大济用,昏昏沉沉似是压上一块大石,只能听出身侧两个小太监在说话。
隐约是什么“娘娘”“主子”,话音一转又变作自己私欲。
可这是牢笼一座,挣也挣不开,逃也逃不掉,注定的要在这时栽到坑里去。临光想了许久也没想到脱身之法,只好这样随它。拢着衣袖摸一摸,万幸不知是何时袖中多一枚细细银簪,即便真是命苦遇上什么危难,救不到命也可拿着朝自己嗓子眼里戳。
她心里稍安定,正落下一口气,便听外头忽有人声,“哎呦,我道是谁,原是你们两个小子……”尖尖细细嗓音,平素不曾听过,当也是底下谋差事的。
这边平板车于宫门前停下,小小一个侧门本便少人来,这时候却是热闹,站上三五个当值的太监,一人一盏茶正守着门。
车上的小太监见了祖宗一样热切,先上前来行过一礼,又道,“见过高公公,许久都不曾往后头去问过安,没料到这时候遇见了,倒是天定的缘分……”
隐约一声笑,“就你油嘴滑舌,会说话讨人喜欢。”
“该当的该当的,高公公素来照拂底下人,我们这些当差的谁人见了高公公不是心存感激,自是要好好孝敬着……”
可场面话都说完,说到底还是要说到正经事,那边高公公狐疑一叹,望着这平板车便问,“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差事都派到宫外去了?”
油嘴滑舌的小太监会说话,眼珠子一转就能将谎话信手拈来,“回高公公的话,这不是万平宫里贵妃娘娘恩德,瞧着这丫头眼见着不大好了,一卷草席裹了,使我两个将人送出去……”又神神叨叨凑近一步,危言耸听的本事当是与生俱来,“这病得可沉,连吃了好几服药都不管用,人见人躲,造孽……”
高公公犹疑不决的话便落回喉口,面上横肉跳几下,终是手一摆,恨不得躲得远远,“还不去干差事!”
“哎,是是是……”那小太监如蒙大赦,忙不迭赶马驾车,出了这宫门。
临光一时昏睡,早在宫门前时便昏了神,这时入了街市反是有精神,奋力挣上几挣,只除却身上乏力脑袋发冷,其余倒是无恙。
过街口走暗巷,这车马专捡暗道子钻,不一时过了小半个皇城,临光摇摇晃晃见不到天日,愈发行下去却愈发心惊。
——这路途熟悉,往日她不知走过多少回,不是往远王府上去的还能是哪里?
可还没等到她思量出脱身的法子,那边车马却要停下来,快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