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是谁一声应,径自开了门出去,吱呀吱呀一顿响,那木门要将大宅里所有的隐秘腌臜都掩藏。
看书堂这边倒是一瞬沉默,高嬷嬷讳莫如深,一副知晓模样,挽风面色颇多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垂着手立到一边,再也没了先前那多话样子。
反是临光支着耳朵,五味杂陈都叫眼前这情形逼退得一点不见。
不过半刻,那边汤婆子当是到了,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响,年老的声音便传了来,“见过姑娘。”
魏压芳没理,将人晾着,“倚雪,去将门关了……”
倚雪随了魏压芳好些年,到这时候哪里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个傻子,讷讷半晌,终是只有一句劝,“姑娘……这宫里头女官还在……怕是不大好……”
“怕什么?有妖魔能吃了你不成?”一时又要摆架子,真是好大的威仪,“左右一个婆子,她还能治我的罪不成?”
真是个歪理,要将人问得哑口无言,怎样也说不上话来,只有灰溜溜去依言行事。
那老旧的门关上,好似连声音也隔绝不通,看书堂这听着竟是小了许多。
然则魏压芳的声音还是飘过高墙传来,“倚雪,去给我掌那老杀才的嘴……”这人慢条斯理,细细缓缓的声音有点闺中少女独有的软,可说的话却是尖刀一把,要直逼人而去,哪有什么余地留下。
管你是好是坏又是善是恶,给你一棍杀威棒,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长流再说。
汤婆子到这时才有些懵,“扑通”一声跪下地,连话都说不完全,“姑娘……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哼,还要问?”她不叫人死个明白,使了倚雪便又要发狠,“倚雪,给她一个痛快……”
谁家的女娇娇能蛮横到这般地步,说打便打说骂便骂,全凭仗自己一颗心行事,什么后果都不计。
说来说去,怕也只有魏侯这一家。
那边不知倚雪说了什么,极低抑的声音,旋即是魏压芳不缓不慢的声音,“好,就叫你知晓知晓……”一个断句就愈发慢上一分,这人深知如何折辱人,“前些时日提你去守小门,我说的什么?”
汤婆子抖抖缩缩,良久才有声音应,“姑娘说……说……”她硬气不起来,平素对着外人所有的不讲道理到了眼下都不顶用,只有自求多福的份儿,“……说……但凡是前头院子里……有丁点风吹草动……”
一句话要分成许多段来说,真是惹得人不耐烦,连带着眼神也一厉,“说下去。”
那声音愈发抖得厉害,也不知是叫这人吓住,还是存了必死的心,竟难得顺畅道,“……姑娘说,但凡是前头有丁点风吹草动……都要立时来同姑娘禀报……”重重喘一口气,真是要把一颗心都交代出去。
可旁人不叫她快活,只等她话音落便接话,“那你是怎样做的?大爷来我为何事先没瞧见你来通禀?”尾音软软翘起,分明软糯,可听来无端端叫人不大开怀。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汤婆子不答,一颗头“扑通”一声叩到地上,“奴婢……奴婢……”
说一千道一万,实则这姑娘早叫家里头养得骄纵,哪里能听进外头说的话,少不得还是依着自己心意行事,手一挥,就叫倚雪上前,“还愣着做什么,要我亲自动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