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子在一种太监里选中身份有问题的戚晏,也是为了在清流中获取美名,现在萧绍截胡,起码在面子上,他也要对戚晏过的去。
将偏殿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了福德海,萧绍骑马赴约,他这人天生不知道低调怎么写,宵飞练嘶鸣一声,四足踏过长街,萧绍在湘云馆前一勒缰绳,上了二
楼雅座。
元裕、谢广鸿已经在雅座等候了,菜也早就上好,萧绍在他们对面坐下来,随便动了两口筷子。
楼下传来悠悠的琵琶声,元裕叹了口气“哎,过几日又要去上书房,我是真不想去。”
谢广鸿道“谁能想去我都这么大了,还被拘在这种地方。”
萧绍现在还是皇子,没封王,要读书的,他虽然年纪到了,但皇后觉着他性格顽劣,又是小儿子舍不得,非要拘他两年,要他收收心,而后才许他去封地。
元裕谢广鸿都是功勋之后,从小和萧绍鬼混,也被各自的父亲压着去上书房读书。
萧绍笑了“去呗,反正我们也是去玩。”
他们一群纨绔,能读个什么书,不把先生气死就算好的,老师在上面讲课,他们在下面传纸条逗蛐蛐,纸条飞过来飞过去,课本都要撕完了。
元裕捅了捅他胳膊,又问“萧绍,我听说你收了戚晏回头把他带过去吧,夫子成天念叨着,看他当了你的近侍,不要气死啊”
戚晏素有文名,又是本朝最年轻的探花,萧绍等人把老师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老夫子总是一边捻着胡子,一边踱步,口称“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然后拉一两个青年才俊来和他们做对比,以示他们是多么的朽木不可雕也。
好巧不巧,戚晏就是被拉来的“青年才俊”。
这类“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招恨的,谢广鸿听着他的名字就牙痒痒。
萧绍瞥了眼谢广鸿,意味不明道“这么恨他,小心你的脖子。”
谢广鸿一愣“我的脖子我的脖子怎么了”
萧绍漫不经心地带过“没,叫你睡觉小心别落枕,小心折了脖子。”
他没说出口的是,前世谢广鸿的脖子,真折在戚晏手里。
那时萧绍已经封了亲王,前往大宁镇守边关,离京城千八百里,消息传到他手上时,谢广鸿头七都过了,皇帝下令审问,他的尸身烂在东厂刑狱,最后用草席子一卷,丢到荒山上喂狗。
而戚晏当时,正是东厂厂督。
命令是皇帝下的,戚晏不算元凶,萧绍不至于要人偿命,可心里膈应的慌。
他还记得,那时萧绍远在千里之外,派人去收敛尸骨,找到时谢广鸿被野狗秃鹫啃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半个头骨了,据说他那黑黢黢的眼洞死死望着天空,腐烂衰败的红肉里不时冒出蛆虫,极为渗人,后来仓促收敛下葬,萧绍陪了条手串,算是唯一的陪葬。
后来往事风流云散,等萧绍登基再去查,卷宗全部焚毁,已经查不出任何东西了。
当然,现在没必要和谢广鸿说这些,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谢家忽然获罪,戚晏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萧绍会一一去查。
他们有胡乱扯了些有的没的,酒足饭饱过后,萧绍起身回府。
他将宵飞练牵入府邸,大夫也刚好看诊出来,他背着药箱捻着胡须,不时叹气。
萧绍道“你是来给戚晏看病的”
大夫躬身行礼回殿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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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绍将马鞭递给下人“说说,他怎么了”
大夫“气血两亏,外染六邪,内伤七情,病的很严重,他受了罚,伤及肺腑,不时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但这都不是大问题,只要细细将养着,还是能恢复七八成,只是”
萧绍“只是”
“只是这病人自己,他不想活。”
萧绍眉头一跳。
前几天戚晏还写了书信,希望面陈皇帝,洗刷冤屈,怎么过了区区两天,连活都不想活了
大夫微微叹气,又道“殿下,恕老夫直言,您想让他活吗”
萧绍奇异“自然是想的为什么这么问”
大夫“我诊治时,他醒了,问老夫”
萧绍皱眉“支支吾吾做什么,他了问你什么”
“问我,您将他挑回来,是当贴身近侍的吗”老者顿了顿,“哦,殿下,我是说,我看他的模样,像是想当您近侍的样子,只有这个念头,让他动了两份活气。”
萧绍的眉头挑的更高了。
戚晏想当他贴身近侍
什么玩意儿
萧绍已经有福德海了,像刚近宫的新人,往往要在熟悉些时日,先从粗活坐起。
但是做粗活
萧绍捏着下巴,让戚晏做粗活,戚晏会死。
好好在偏殿睡着都能睡到病危,挑个水砍个柴还得了,到时候真死给萧绍看。
把前探花弄来府上,几天弄死了,言官能一人一口唾沫喷死他。
萧绍跨入府中“好啊,我准了,他想当我的贴身近侍那就当吧,告诉福德海,让戚晏明天来书房,伺候我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