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虞青山和褚晏相对而坐,面前的早膳颇为丰盛,光是小菜就有好几碟,更别说还有其他的点心。
只是菜色五花八门,用餐之人却是不发一言,虞青山吃得是心不在焉,平日里他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这小子难道看不出来这些都是他特意命人做的吗
先前有个不靠谱的周崇柯作比较,他看褚晏是觉得哪哪都好,还一度叹惋为什么他不是自己的女婿,可这会儿再看向面前这人,虞青山竟又觉得哪哪都不顺眼了起来。
人周崇柯至少还有眼色,这褚晏那是半点眼色也没有啊。
叫他来吃饭,他还真就只是来吃个饭。
虞青山放下筷子,眉头皱起。
这小子在家里莫不是也这般沉默寡言
虞青山很是怀疑,他家秋秋和这样不解风情的人在一块儿,时间久了,怕不是要被憋闷死
一顿饭下来,两人虽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却简直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虞青山心中不满,可又觉得主动开腔有碍于他作为岳父的威严。
于是好好的一桌珍馐,竟是没得到用膳之人的半点欣赏,从头到尾被人吃成了平平无奇的果腹之物。
吃完后,褚晏放下筷子,抬头看向虞青山,薄唇微启,看这架势竟像是要告辞了。
虞青山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一拍桌子,怒瞪向褚晏,怎么,跟他吃顿饭就这么煎熬刚吃完就迫不及待要走了
褚晏微张的嘴闭上,垂目静坐,不解释,也没起身走,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虞青山只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这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真是气死他了,他怎么会有这么个女婿这脑袋简直就像是木头做的
这人眼色没有,耐力却是惊人,虞青山心知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唤季平拿来了一沓信,然后从这一沓信里面抽出来了一张,拍到了褚晏面前,没好气道“秋秋让我给你传的话,你自己看”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想跟这木头多说。
褚晏拿起信纸,一目十行看到了末尾,原是那小馋猫,叫他沿路搜罗些特产回去给她尝尝,还让虞青山提醒他,让他千万不要忘了。
短短一句话竟是翻来覆去说了三遍。
褚晏失笑,唇角微微勾了勾。
这可看得虞青山一阵纳罕,嘿这不是会笑吗怎么对着他就是一张臭脸
好啊,你小子还有两副面孔
意识到自己被区别对待了,虞青山又生了一肚子的气,待褚晏将信看完,直接便将信纸给夺了回来,这可是他女儿写给他的,就是一片纸,这小子也休想带走。
完了之后心绪难平,虞青山挥着手就将人给轰了出去,嫌弃得不行。
“走走走,快点走”
别搁他面前碍眼,看着就心烦。
又过了几天,追查刺客一事,
自然仍旧毫无进展。
四皇子阴沉沉的瞪了褚晏一眼,“我要你有何用”这几个字就只差没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褚晏“”
无法,一行人只好启程回京。
路上因为突下大雨,耽误了行程,他们没能赶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城镇,只好找了一处还算平整的空地,安营扎寨休息一晚。
褚晏正在安排夜间的防卫巡逻,随从却是突然走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褚晏听后眉稍微挑,不像是意外,反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的神情。
那天早上被虞青山叫回来的时候,他便发觉了那菜农有问题,可后续为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让人去追踪此人。
不出他所料,第二天那菜农还是照常来送菜了。
褚晏轻笑,那人在按兵不动,却殊不知,他也在按兵不动。
而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交代完夜间巡防之事后,褚晏带了一队人悄悄离开。
夜深人静,一行人匍匐在山头上,望着下方的点点火光,目光幽暗。
“义父,他们果然没有防备。”魏不休心喜道。
他们一路跟踪过来,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先前他还以为自己露出了马脚,担心得不行,不料几天过去,却是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想到这,魏不休看义父的眼神愈发地钦佩了起来。
幸好他听了义父的话,没有自乱阵脚,不然反倒误了大事。
那人其实根本什么也没发现,是他想多了,高估了那什么京城来的褚大人。
“义父,我们现在就动手吗”估摸着除了巡逻的人,其他的人应该都已经睡熟了,魏不休问道。
魏峰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从出城到一路跟踪至此,这次的行动的确顺利得不像话,他本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安。
魏峰看向下方稀稀疏疏的火光,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再等下去,之后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地利条件,等虞青山回了京,下手只怕是会更加困难。
黑暗中,他握剑的手无声收紧,唇也抿成了一条线,最后,终是道“走”
机会稍纵即逝,事已至此,没有道理再退缩。
之所以这么顺利,说不定上天也感念诚王仁德,在助他们一臂之力。
一声令下,一道道敏捷的身影在黑暗中穿行。
今夜没有月光,他们俱穿着夜行衣,就像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可临到山脚下的林子时,魏峰却又猛然停了下来。
“义父,怎么了”魏不休跟在其身后停下,不解地小声问道。
“人数不对。”魏峰低声喃喃,总算是弄明白了自己方才的不安来源何处。
“巡逻的人数不对”
他们上次突袭时,巡逻的人员差不多就是这些,可问题是,这次京中又来
了一批人,再加上之前已经遭遇过一次刺杀,没道理巡逻的人员安排还是只有这些。
“不好中计了”
魏峰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带着人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当他回头,却发现身后的人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了无回应。
魏峰心惊不已,怎么会这样
不休不休”他抓起旁边离他最近的义子,不住摇晃,可没一会儿,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一股眩晕侵袭而至。
原来是迷药
魏峰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却已经为时已晚,蛰伏在暗中的敌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阴险狡诈。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往前倾,然后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几刻钟后,等待林中的迷药散去,褚晏手下的人将他们全数捆好,扔到了打猎之人为休息而搭建的山中木屋。
随从抬过来了一把椅子,供褚晏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