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条王锦蛇是一条公蛇,而且还是一条上天入地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霸王蛇。王锦蛇大多活不过二十年,而这条霸王蛇已经活了近一甲子,且身体仍旧不断长大。明明只是条王锦,长短粗细却如同小蟒一般,让人瞧见就是一阵胆寒。
王锦蛇喜湿喜水,常在水边栖息觅食。前阵子这条蛇吞了一整只獐子,在洞里睡了好些日子,这天终于觉得肚饿,打着转儿来到水边觅食。出来没多久王锦蛇就觉得不对劲,夏季里空气本就湿黏赘重,这时候更是像能拧出水来一般烦闷恼人。王锦蛇活了这许久,也知道怕是要变天落雨,然而腹中实在饥饿,便打算在水边随意捉一些老鼠□□之类,充充饥就快些回去。
许是这王锦蛇活得太久,坏了世间规矩,老天注定要收走他的蛇命,强令它投胎转世吧。王锦蛇在水边游了没一会儿,天空中就黑云积拢,闷雷阵阵,眼看着就要泼下倾盆大雨。王锦蛇虽然饥饿,却也知道这样的时候根本捕不到什么,于是扭了扭身子,打算先行返回自己的蛇洞。
这蛇身体极长,绕回去的时候还留了一截尾巴在水潭之中。就是这一截尾巴便坏了大事。
天空中蓦地劈下一道电光,穿过茂密的树冠,恰好就劈中了这水潭。满潭活水通了电,水中的鱼儿虾儿霎时间全部遭击,那王锦蛇自然也不例外。只听这大蛇一声癫狂般的嘶,长长的蛇身痉挛了两下,就扑在水潭边上不动了。过了一阵,水潭里便浮起了许多白肚鱼,均是被电击致死的可怜鱼儿,瓢泼大雨打在水潭之中,冲击得那些鱼儿的尸体起起伏伏,阵势说不出的凄惨可怖。
说来也是造化,这王锦大蛇盘踞的这片山头,虽然人迹罕至,但以前也确有猎户常常造访,在此处猎一些野味卖到不远处的丹徒。但自从这霸王蛇横行霸道以来,这处就没再见到什么肥大的飞禽走兽了,猎户们也不再来此狩猎,不过这片地方却一直为猎户们所知。在歙州以南三十余里正是有这么一家猎户曾经到此打过猎。这猎户家里有两儿一女,长子和其父一样,以在山间林中狩猎和采集山珍为生,柴刀和射箭都习得顺手,十分彪悍;小长子两岁的妹妹性子温顺柔和,长大之后嫁与了乡间一名中了举、进入官家做事的举人为妻;而这位妹妹长到九岁时,做猎户的爹娘忽又添了一子,这就是猎户家的幼子、举夫人的幼弟了。
人说幼子常常最得爹娘宠爱,然而猎户夫妇却是出奇的粗枝大叶,幼子生了便生了,出了月子之后猎户妻子就照样下地干活,猎户也照样进山狩猎。嗷嗷待哺的幼子常常都是交由姐姐照顾,久而久之,这幼弟简直将姐姐当做了自己的娘,进来出去都粘得不行;而幼弟与粗犷的大哥不同,白净可爱又乖巧伶俐,姐姐也十分疼爱这个弟弟。姐弟俩手足情深,好得像是同一个人,是以后来姐姐出嫁到了举人家中,幼弟在家里是哭得昏天暗地,俨然一副哭倒不周山、哭下六月雪的架势。
但是毕竟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娃娃,把自己哭得背过气去也挡不住姐姐出嫁。猎户和长子常年在外打猎,见不到幼子这副样子倒还好些,猎户的妻子被幼子的哭声吵得头痛,不由分说,抄起一个红薯就砸到了幼子的脑袋上。小儿头顶的髻子被砸扁下去,一脑门儿的土迷了幼子的眼睛。
“是去嫁人!又不是过身了!哭什么哭!”猎户的妻子性子极泼辣,顶看不上儿子这哭哭啼啼的样子。
“为什么把姐姐嫁那么远!”幼子吃了痛,哭得更大声了,“嫁个乡里人家不就好了!嫁进城里见不到姐姐了怎么办哇啊啊啊!!”
“你懂个屁!”猎户妻子嗤道,“你姐夫本就是乡里人,现在进城是做官的。你要是不满意,你以后考个比你姐夫更大的功名,做更大的官,也进城去,把姐姐接回家住不就成了!”
闻言,幼子一抽一抽的停下了哭声。彼时孩子还小,尚不懂事,但已经把“要考取比姐夫更大的功名,要做比姐夫更大的官”当做理想,从此开始认真读书来了。猎户夫妇本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心中对那些端正高雅、礼数周全的读书人着实青睐,所以举人家来说亲的时候,猎户夫妇也不暇思索的将女儿嫁了过去。现在看自家儿子也饱读圣贤书,意欲考取功名,自然是千情万愿,乐得送幼子进京赶考。
不过这幼子虽然常年刻苦读书,但毕竟出身猎户之家,幼时常在乡间野地里玩乐,跋涉于山水之中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加之家中大哥娶了妻,身子虚弱的大嫂现在正怀有身孕,要靠爹娘悉心照料,大哥也须勤于狩猎,为大嫂换得财物安胎养身。这幼子寻思了一阵,便决定尽量少带盘缠,轻装上京。自己并非没有狩猎的本事,虽然不像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