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宋......”
“管宋是他的名字。”她说,声音没有起伏。
郁雾心里一紧,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的感觉。沉闷的笼罩在他俩的上方,憋闷又无力。
“我是女孩,没有名字的。他死了,名字就顺到我身上了。”
“我......”
郁雾刚要出口的话,被唰地一下过去的火车声音淹没。一阵极风盘旋过来,耳朵全被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塞满,似乎可以短暂的不用思考了。
现在再来个第三个人看到郁雾和管宋一定奇怪于他俩的相像。出奇一致的表情,呆愣愣的站在铁轨旁边,头发乱糟糟的,还一动不动。
管宋是陷入自己思绪没来得及动,郁雾是看管宋没动自己也不敢动。好像怕自己这边动一下,那边就能因为蝴蝶效应掀起狂风骤雨。
“我想要的......”管宋喃喃出,眼神逐渐清明,“我想走!离开!哪都行。但我不想死。”
管宋说的急,好像探视时抓住最后的倒计时要再嘱托点什么话。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但我得抓住点啥,我妈已经疯了!说不定过几年我也会疯!那太可怕了......”
管宋紧盯着郁雾,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紧紧的抓住什么。
“我想上学,我想识字。我想看看外面,我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们都是妈妈的孩子,但我们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绝对不一样。”
管宋执拗的说着,手掌因为一直用力攥拳,在微微颤抖。脸上的泪早干了,只留几缕头发还黏在上面。
“最起码我得知道外面的世界才死。那样我才甘心。不!我不甘心!我得活,我不想跟我哥样的糊里糊涂,人被挂在树上。没有一个人去调查,直说是惩罚。我们想出去,哪来的惩罚?为什么是我们?”
“小学课本上画的井底的青蛙,就是这儿!这鬼地方连飞机都没从上面飞过过。我每天都往天上看,除了冬天会飞走的鸟,什么都没有。我没见过飞机,没见过海,没见过湖。闵庄外面是什么,下一个闵庄吗?我不知道。我走过最远的地方是挂我哥的那颗树,听他们说这几年树旁边修了路,我不敢去看......上面还挂着管宋呢......”
“海是蓝的吗?这地方就没有蓝的东西,天都是灰的。全是红色!我讨厌红色!每天都割红的像血的花。我总觉得那是我阿爸的血...或许还有管宋的也说不一定。海的后面是什么?山?还是云?糖葫芦......我在管宋课本上见过,图画上小人手里拿着的红珠珠的串,我想知道那是什么。也像红色的花一样讨人厌吗?”
管宋一口气说下来,又因为平时不怎么说话,一时说多了喘气都粗重了。有时又前言不搭后语,想到什么说什么,很着急的要告诉郁雾什么,但又不得要领。总是说的绕过了最想说的,但她又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但郁雾却好像明白了。
我说这么多,你能可怜我吗?
......
能救我吗?
......
在郁雾听来,通篇都是在讲这两句话。
好像从那些话里,细细的冒出来的,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