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捧着什么东西往他鼻尖上凑,一点一点挨了上去。
皇帝感觉到鼻尖的温热和麻痒,正想出声,车轱辘压住了一粒石子朝里面猛地一歪,云隙跟着下意识朝皇帝怀里扑去。
暗卫在外面直呼赎罪,惊扰了陛下。
“你——”唇上被贴上了什么软热的东西,皇帝连忙睁开眼,就见一双又圆又亮的红眼睛正震惊的看着他,两只细长的兔子耳朵扫着皇帝额前,三瓣小嘴发出刺耳的啾——的一声,然后张嘴朝皇帝咬去。
眼前全是这只兔子的模样时,皇帝在万分紧张时刻心中稍稍分神觉得他可能是占了什么便宜,这一丝便宜还没占完,就被尖叫声捏碎了,之后皇帝才看清楚掐着兔子腰的一双修长好看的手。
云隙的脑袋从兔子绒毛后露出来,认真问,“好~看~否?”
皇帝咽了咽口水,“好看。”
云隙这才满意的从皇帝身上坐了起来,挪到软和的坐垫上,将小兔子搁在皇帝平常批阅奏折的红木小茶几上,好似有趣的摆弄起小白兔来。
皇帝脸色很复杂,抿着唇凑了过来,好一会儿也寻不到什么说词。
云隙望着兔子的红眼睛,恍然大悟转过头,问,“你~刚~亲~了~它~?”
皇帝大骇,连忙解释,“撞了,只是撞了!”他摆正神色,“云公子从哪里弄来的兔子?”他问完就觉得自己傻了,本身就是兔子精,估摸着也能和话本中写的孙猴子般,随手揪一把毛毛就能化成千千万万的兔子兔孙。
幸而云隙没说什么,只道了句,“我~的~”便捏了皇帝的干茶叶去逗兔子玩。
皇帝往他跟前挪了挪,看云隙这般喜欢兔子,心说还不是兔子精吗,哪哪都觉得很像啊。
云隙逗弄了一会儿,目光注视着指间雪白的绒毛,用又轻又慢的调子说,“兔~子~的~红~眼~睛~好~看~”
皇帝一愣,心脏忽然漏了一拍,跳动的音律被打散,调不成调曲不成曲,在他心头不清不楚的踩踏,让一颗心不上不下不酸不楚起来,喉咙也不知缘由收紧了三分。
“为何?”
云隙想了想,眸子挪上皇帝覆了黑金面具的左半边脸上,“就~是~好~看~”需得原因?
皇帝苦笑,抬手覆上脸上的面具,摇头笑道,“云公子这般宽慰孤倒是独有几分特色,但奈何这只眼若长在兔子脸上,便是好看,若长在人身上,则是大凶之兆。”他不等云隙接话,便说,“云公子莫急否辩,且想一想,若是人生狗头蛇身猫尾鱼鳞还可曾好看?反而来说,若是猫儿长了一双人耳,恐怕也会在生下时便被打死处置了吧。”
“人便是人,人若长了不属于人的物什,再怎么好看,也会被处以异类。”皇帝说。
云隙想狡辩,但又不知从何处说起,他心下细想了几分,也是,若是人长了蜗牛的触角,恐怕也狰狞的狠。
纵然他觉得皇帝说的没错,却总归喉咙里憋了口气,闷闷的,他揣着小兔子含糊抱怨,虽说什么东西都最好不要乱长为妙,可乱长是乱长,这人的血眸又不是娘胎里自带的,作甚子非要往自己身子上按?
他嘟嘟囔囔道了句,“好~看~就~是~好~看~”
皇帝唇角勾了勾,第一次和对方谈论起自己的血眸时没觉得骇人自卑,他再一次加固了心里的猜疑,这妖定然就是兔子精的,否则怎会这般喜欢红眸子。
老黄牛连着赶了四五天的路,到了第六天就再也不肯挪蹄子了,生生把老牛饿瘦了一圈,他们只得弃了牛车,让老黄牛田间悠闲去了。
眼见着就快要走到文白山下的晋安镇了,两人一蜗牛连夜没休息,虽然动作不快,但挑的是捷径山路,除了难走,也好歹在又一日黎明升起时抵达了镇子上。
临安镇背临绵延起伏的山脉,青山远岱缭绕的文白山最为拔高,远远瞧去,四十四座佛罗寺庙藏在葱郁竹林子里,只留香炉一股清浅白烟雾袅袅升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