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大雪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只是紧闭的落叶窗阻挡了光线，让屋内一切显得有些昏暗。
壁炉里的火焰静静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
焰光跃动，照出的影子也跟着飘，将空气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烟熏味。
躺在沙发上的顾池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有着明显修补痕迹的吊灯，惺忪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初醒的茫然，这丝茫然又很快消失不见，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想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上还趴着个人。
睡梦中的铃猫模样乖巧，长长的睫毛随呼吸轻轻扑扇，脸蛋浅红，无意识微启的嘴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晶莹，看样子睡得很香。
直到顾池起身，她便像滑落的被套一样从顾池身上滚了下去。
咚。
“哎哟1
铃猫只是个子长高了，眉眼间多了点女人味——只多了一点，就像从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变成了初入职场的白领，气质上有熟女的成分，但不多，总体来讲依旧比较青涩。
顿时，强烈的光线扑面而来，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芥末汤为尼尔的死难过，落到旁人眼里就是典型的入戏太深，或者说矫情，这个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独处的空间，而是有人告诉他，他不会因此被嫌弃，也不会因此被看不起，他依然有着不可替代的个人价值。
这把铃猫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cpu技巧之一。
尼尔已经离开了六天，结果很明显。
昨晚睡过去之前的一幕顾池并没有忘，不用尼尔说他也知道，时间飞跃必然和钟楼有关，而尼尔特地在信的末尾提起钟楼，更让顾池相信，信的内容不只是尼尔在向他们告别，上面还藏着很多像“钟楼”一样的关键信息。
总之，感谢你们，如果五年前我们没有相遇，我可能坚持不到现在。
路面铺着厚厚的积雪，已经没过车轮，树草银装素裹，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屋檐上也结出了冰锥，好像整座城市都被冻僵了，他们门窗紧闭，烧着木材，完全没察觉到外面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纯白的冰雪世界。
我说过我会为你们提供食物、住所，保护你们的安全。
这个男人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铃猫裹着件大棉袄，小脸依然被冻得通红，她一边用力搓着手，一边颤声问：“顾、顾渊，咱们不睡觉真、真的有用吗？”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五年呢？时间总在我们睡觉时偷偷溜走。令我庆幸的是，我享用到了比城里奢华餐厅大厨做的还美味的汤。
这些都属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变化。
吓得铃猫一下绷紧了身子，瞌睡都没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顾池。
少女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凝成了雾，在空气中飘飘荡荡。
第一晚是一年，第二晚是五年，第三晚呢？
十年？
伙计们，我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我们储藏的食物吃完了。
他们的变化更加直观明显。
顾池又道：“转一圈。”
铃猫：“……”
他们过了五年，尼尔应该也过了五年，昨天看尼尔的样子，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这个时候应该正值壮年，就算没法帮他们解决时间问题，保底也是个合格的打手，不能浪费了。
只是……她瞄了瞄顾池，他自己怎么好像没什么变化？
那张冷帅冷帅的脸上连丝皱纹都找不到，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单从外貌上看，铃猫与昨天差别并不是很大。
都怪这该死的鬼天气，它把我们辛辛苦苦种植的粮食全都冻成了冰渣。
老实说，我很舍不得，我喜欢跟你们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虽然这么说对我父亲和从前的朋友不太尊重，但这五年，的确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是不是还在睡觉？”
“等一下，我们是不是忘了个人？”铃猫忽然出声道。
反应过来的江鸟悚然一惊：“我们该不会老死在这里吧？”
总得有人站出来不是？
还记得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吗？
看完这封信，芥末汤沉默了。
顾池：“那就干活，我们之后的食物都靠你了，另外再做点提神的东西，我们今晚不睡觉。”
“原来是这样。”芥末汤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我真傻，真的，我竟然会相信s级副本真的没有时限……”
“走，去楼上看看。”
顾池陈述着事实：“如果找不到办法阻止时间流逝，会，而且是一定会。”
江鸟就有些尬住了，他是纯纯把尼尔当成了一个工具人，包括现在也是。
“好离谱……”
“你是阿汤？”
花了大概三分钟，江鸟和芥末汤才终于认清了自己变老的事实。
顾池：“哦。”
江鸟也呆住了。
刚才发现铃猫的变化时顾池便有种预感，他们昨天那一觉可能不止睡了一年。
铃猫也没再找顾池说话，她感觉自己每开一次口，都会流失好多热量。
她不知道顾池站哪边。
难道是他共情能力太低了？
他也认真看完了这封信，一个字都没漏，但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碍…
直到十二点整，钟声准时响起。
这在心理学上叫做价值肯定。
“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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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时间飞跃都发生在他们睡着之后，尼尔也两次提到过同一句话——
铃猫：“哦。”
前些日子还总有些可爱的小家伙主动送上门来让我们果腹，但最近几天，它们都没有再出现，我只好亲自去找它们了。
至于为什么不睡觉……
“时间总在我们睡觉时偷偷溜走。”
芥末汤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把尼尔单纯的当做npc看，尼尔死了他会难受再正常不过。
顾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铃猫：“……”
这几乎是甩到脸上的线索，再看不出来就不礼貌了。
“哗。”
你情绪不好他还让你赶紧干活，你不仅不生气，反而感激他？
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显然，铃猫并不懂得其中逻辑。
我好像废话太多了？
顾池暂时没发现所谓的小可爱，但尼尔既然在信中提到，它们就一定存在。
此前我一直在这样做，今后也会。
你们那些会爆炸的小玩意儿也令我大开眼界。
“诶……？”铃猫显然没料到顾池看了她半天，最后会蹦出这么四个字，她脸颊一瞬间爬上了红霞，想大骂顾池一声臭流氓，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好像被人掉了个包，铃猫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胸脯，羞涩一笑：“真、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