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下,又补充了句:“平时参加会议聚餐,若是身上沾染了其他人的烟味,回家他也会先去洗澡,一身清爽后,才会出现在我面前。”
魏霁呵了一声,手上的雪茄也没有熄灭。他没有对陈时序作出任何评价,但那嗤之以鼻的态度,梁梦因敏锐地察觉到了。
放下还燃着的那只雪茄,隔着一层迷蒙得几乎看不清人脸的烟雾,魏霁长腿翘在桌上,悠悠然开口。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父女,但显然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又是嗤笑一声,他很清楚梁梦因来这里的原因,“陈家小子只是不抽烟而已,就把你感动得死去活来的。有时候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未免来得也太廉价了。”
梁梦因对他的话不作回应,她不想去谈什么继父或者父亲的身份,那其实对现在的焦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被那烟雾呛得又咳了几声,从包里拿了颗口含片,才勉强压住喉咙间的干痒。
魏霁丝毫没有理会梁梦因的不适,自顾自说道:“事实上,直至现在,我也并不认为我当初做错了什么。我一直认为,若是他没有可以替你遮风挡雨的能力,我是不能把你交给他的。”
在一长段晦暗无光的时间里,魏霁觉得自己大概是冷血的。尤其是当再次遇到关芷莹的时候,他可以无所顾忌帮她处理所有金钱可以解决的问题。这个认知就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陈时序,几年前,还不是现在的这个站在金字塔尖的男人。
当然,他也根本没有想过陈家这小子的成长速度会有这么快。
纵使觉得自己所有的决策干预都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的局面,还是让他有种被回旋镖扎到的错觉。
尤其是,好像所有的恶人角色都被他扮演。
但最开始,他也不过是想要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为自己的女儿尽心考虑一切。
然而并不是所有事情皆如他预料所进行,时隔几年,仿佛现实主义的一句嘲讽:你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想过,但自傲的他,当时轻易地忽视了那个如果。
魏霁一直认为,他的出现,在关芷莹和梁梦因的人生中,大概是相当于“救世主”的存在。
但显然,梁梦因的“救世主”并不是他。
梁梦因并不认可他的观点,咽下喉咙间的干哑,她说:“魏叔叔,为什么不能是我们一起去共同承担责任和压力呢?”
就一定要另一人承担起所有压力,为另一人建立所谓的“乌托邦”吗?
大概确实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梁梦因确实不理解魏霁的独断专.制。
“魏叔叔,您不能把那套老旧的观点,放在我们身上。”
办公室里的烟草味呛得梁梦因眼泪几乎出来,魏霁深呼了口气,终究还是把那只雪茄按灭了。
烟雾渐渐散去,坐在一层白雾后的梁梦因的面容也逐渐清晰。
她的表情很平静,不带什么情绪,没有什么厌恶,但也没什么喜欢。
好像,魏霁也只是她生活中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某个人,或许她也不会坐在这里。
她只会想要,离他越远越好。
只一秒,魏霁便敛下了所有神色:“说吧,你想要什么?”
其实他一向对梁梦因很大方,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只是在他们的身份距离下,梁梦因没有要求过任何东西。
“魏叔叔,关于您进军国内市场的跨国项目,我相信您也清楚嘉驰是您的最佳合作方吧。”她又咳了两声,“我只希望您不要因为我,而对他,或是他身后的嘉驰产生偏见。”
“我希望您可以给他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魏霁眼都没抬:“梦因,你有问过他,需要你来求我吗?”
“问不问不太重要,我来这里只是希望消除我对他产生的不利因素。至于其他的,那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梁梦因面上的笑容很淡,和她一向带有极强攻击性的明艳昳丽的面孔格格不入。
倒是,有几分像……陈时序。
她只是弯唇:“魏叔叔,不要再去找陈时序了,也不要用什么商业上的事情威胁他,您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吧。”
梁梦因深深地呼一口气,继续说:“我很在乎他,请您不要伤害他。”
她的表情严肃端正,每一句话都清晰有力,宣告着她的立场和决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那个那个被他几句话就扰乱心神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心智坚韧。
魏霁在一片沉默中放下了腿,手肘抵在膝盖之上,他从雪茄盒中又抽出了一根新的,刚想点燃,看了眼梁梦因有些苍白的面颊,忽而又放下。
“你知道吗?暴露自己的弱点,是兵家大忌。”他向后倚在沙发上,半晌开口。
梁梦因不在乎什么弱点,她在乎的只有一个人。
“但我确实很在乎他。”
“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魏霁垂眼,冷笑一声,“陈家那小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在几年前的那次偶然会面时,面对所有反对和威胁,陈时序最后也就只说了一句:“魏总,所谓的集团或是财产,其实对我并没什么相关。”
他的眼睛如冰川般冷冽,一如既往地深邃坚定。
“但有关梦因,我很在乎,请您不要伤害她。”
如今几年过去,再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相似的话,魏霁也不免唏嘘。
放下手里的烟盒,魏霁站起身:“梦因,我收回我最开始的话。”
他深深地望向对面那个如玫瑰般娇艳的女人,视线徘徊间,一口浊气重重呼出。
其实梁梦因和关芷莹真的很像。
不止是外貌上的,还是性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