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刘畅真有些慌了,这计划根本没过李少卿的手,完全是温都太平会自己决定的,他也心虚得很,咬着唇犹豫片刻,说,“我是太平会的。你是十二皇子旧部。又在东宫任职,能解释太子的行踪是如何暴露的,不至于怀疑到我头上来。变法已经失败了,这事…是我们对不住你。”
想也是。她也会这么做的。
“…”李元卿抬眸,盯他半晌,最后抿着唇镇静地说,“刘畅,我真不想活了,我只不想拖应永思下水。这样,我现在写一封认罪书,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便自尽于此。你快走。若真如我所言,你怜着你我的交情和我今日之所为,无论如何保全应永思。”
“…”刘畅如今是真不舍得李元卿了,他点点头,“好。”
他出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刘畅咬着牙,“保重。”李元卿争分夺秒地翻箱倒柜,这里一定有要嫁祸给应永思的物证。
“不好了,元卿。”刘畅狼狈地跑回来,气喘吁吁,满头是汗,“我们被包围了。你、你说的是真的。”
从一开始刘畅就跑不掉,如今守在楼下的暗卫只是在等太子亲自领头抓捕。想也是了。
“把做的假证都翻出来,立刻烧毁。”
“好好好。”
灯油浇上,熊熊大火燃起的那刻,李元卿才松了口气。她后撤几步,抬眸看着刘畅的背影,悄悄拿起了桌面的花瓶。
“刘畅,你知道的。”她抬手狠狠地砸向刘畅的后脑勺,怜悯地看着他头破血流、软倒在地上、痛得面色扭曲的模样,“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想办法把你变成英烈,你的家人才有出路。”
“下辈子别那么糊涂了。”
李元卿白皙的脸上鲜血点点,她的表情极其平静,眼神却是极度的渴望,极尽愉悦的疯狂。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试着反抗却根本起不来的他,高高举起花瓶,用力往下砸。一下,两下,三下。往日看什么都冷淡的面上有自己都没发现的、真正的笑意。
即使他早已气绝生亡,浑身瘫软血肉模糊,李元卿也没有停。那些喷涌而出的鲜血如灵丹妙药滋养着她。真让人上瘾。
直到太子和侍卫一行人冲破大门时,她才放下沾着泥泞血肉的花瓶,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在震惊不已的众人面前仰手抛掉花瓶。一声脆响,瓷器在刘畅的鲜血中开出花。看着半包围着应永弘的侍卫,和数十把亮闪闪的长剑,她起身,往后靠坐在桌沿。指尖的血滴如兰叶上的朝露滑落。
“老天无眼。负我李元卿。”她说话的声音并不激烈,不像是败者该有的颓唐模样,反倒有先天不足的闺阁小姐吟诗作赋时的清贵慵懒,赞的还是红梅诗,她看着应永弘,说,“居然还让你这种人活着。老天无眼。”
“天命既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李元卿抬眸,环视众人,还在轻喘着,眼神还是清冷到极致的淡漠,“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说完,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猛地掏出匕首对准自己的颈心,全力一刺。
“住手!”
应永弘出声的同时,离李元卿最近的侍卫打落她手中的匕首。
瘫倒在地上,雪色的衣裳尽数被血染红。看着匕首在血水中滑落到远处的角落,她一刻也未曾犹豫,迅速拔出头上的发簪,扎进自己的侧颈。难忍的刺痛,鲜血喷涌而出,她彻底躺倒在血泊中。
血水倒映着碎瓷片上天青色的花样,连成好漂亮的蝴蝶,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她笑着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