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是小时候,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一声关键的时间,让何舒晴不自觉地头皮发麻。
她想起了张素如曾经说过,程子昊小时候胖得圆滚滚的模样,很可爱。但是因为一场意外后,瞬间消瘦了许多。
她当时还笑说,那大概是因为去了英国水土不服,要不然就是被女朋友甩了。
真的很巧合。
但是。
她心底闪过的念头,很快便销声匿跡了。
因为她知道。
她等待的那个人溺了水后,便成了官方登记死亡数字的某个单位,成了立雾溪每年死亡人数的其中1人。
「那你当时候很幸运,被人救了起来。」何舒晴勉强提起笑容。
像是祝福,像是安慰。
她心爱的人溺水死了,总不能就要全天下溺水的人都一起陪葬吧?她没有那么小肚鸡肠,没有那么自私。
程子昊看着何舒晴神色里的那抹忧愁,顿时又感到了不捨和疼惜。他随手将桌上的铁壶拿了起来,柔声说着。
「晴,热水没了,再麻烦你煮一壶过来好吗?」
「喔,好。」
何舒晴提了铁壶离开,池傲马上就看得出来程子昊是故意支开的,他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原本玩闹的神色变得严肃认真。
一副等待着程子昊先开口的模样。
「池傲,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非得提当年的事来刺激她吗?」
他淡然一笑,果然如他所料,他佩服着程子昊的敏锐。但同时也看不起这年轻人做事的风格。
「小子,你到底在畏畏缩缩甚么?」池傲双手环胸,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说教姿态。
「我记得你在收购国际那些物联公司的时候,可没有那么优柔寡断啊!」
随后,话锋一转,带着轻浮而调侃的嗓音。
「怎么?你是怕被拒绝?怕说出口后,听到小晴说她其实根本没有喜欢过你?」
程子昊始终没有回应。
他不像池傲那样有衝锋陷阵,不顾后果的勇气。
是。
他是畏畏缩缩,他是优柔寡断。
因为他不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冒任何的风险,没有在最好的状态下,没有万分的把握下,他并不想去提及15年前的那场意外。
他曾经很执着,很气愤女人将他忘了,还跟另一个男人交往了5年,甚至脱口说不曾爱池英杰以外的男人。
但他现在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尤其跛脚死后,他亲眼看到女人常常半夜醒来,披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就坐在阳台上,呆呆看着脚下的薰衣草田直到天明。
太阳升起后,女人的好姊妹会刻意绕过他们的房间,吆喝着女人一起去吃早餐。但就连池名媛使出了浑身解数,何舒晴不是推拒,要不然就是吃到一半就离席。
他还听过女人打电话给自己的主管,说要辞职。主管慰留了她许久,才勉强说让她放个长假,好好整理情绪。
其它时候,女人几乎都窝在床上,那枕头上的泪痕总是乾了又湿,湿了又乾。从他早上出门到傍晚回家,房嫂和女僕们总是给了他摇头叹息的回应。
他便知道。
这一天,女人又没有下楼了。
那不吃不喝,以泪洗面,憔悴度日的模样,可是比起任何一次被池英杰伤透心时,还是悲痛沉寂。
只是一条狗吗?
他深深不觉得何舒晴的悲伤,只是因为一条养了15年的狗。
尤其当何舒晴告诉他,要来河边纪念一个「老朋友」时,他更肯定了女人的伤痛一定不只因为跛脚。
他怎么会不知道,15年前的今天,他们分离了。
女人跑回家时,一定也看到了那个被拉起封锁线的家,那个血案的画面,那个被人几乎砍断了脖子的妈妈吧?
他告诉自己。
女人忘了他,没关係。
女人不曾爱过他,也没有关係。
那就让这一切如清风那样,随风而逝。他可以以另外一个身分,继续爱这个女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如果女人不曾忘记他,也真的深爱过他。
那为了要让女人想起他,知道他,再爱他,就得让女人再去回忆起那段意外,那场血跡斑斑的命案。
他于心何忍。
内心的复杂,又怎是一个旁观者可以看得清的?
「你怎么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啊!小晴都被追走那么多年,你不想把她追回来?」
池傲的提醒,已经不只是一次了。
「她被追走那么多年,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程子昊落了一颗「象」,将那颗不知好歹挡在自己「帅」前的「马」给吃了,随后又叫了「将军」。
池傲「嘖」了一声,连忙回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