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名媛拉长了尾音,将整个节奏拖得更慢。又刻意起了高调,将整首乐曲提得更空灵。
在旷野中,从喉头深处磨出矫柔的喃呢。
池名媛语音结束,一个八拍的空档节奏。她拍着膝头,随着薰衣草摆动的方向晃着脑袋。
接着是两人合唱。
何舒晴顺着水龙头的水流,搓着胸口的精油渍。
「哗啦啦,你是云,是风,是水,是我的唯一。」
「淅沥沥,我是雨,是雾,是光,是因你而存在的唯一。」
何舒晴身形楞着。
潺潺的流水,冰冷走过原本温热的手心。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轻快地唱着。
没想到,那一句「唯一」,如今仍是如此难以脱口。
当初在填词时,她花了整夜的时间,一个人独坐在宿舍顶楼的空调水泥阶上,吹着整夜的冷风。
最后隔天头痛剧烈,发了整天的高烧。
她不是没有灵感。
而是灵感太满。
她不知道要怎么让满溢沸腾的情绪,用简单的言语表达。
日日,翻涌的情绪包覆在胸口;夜夜,咀嚼着满腹的愧疚。
「晴晴,你落拍了,换你啦!」
池名媛从薰衣草田里,尖锐朝天空叫喊着。
何舒晴关起水龙头。
沉默从心头走过。
欢腾的合唱节奏过后,接着是铁琴收声,人声独唱的结尾。
这特别设计的桥段,还是当初何舒晴跟编曲的池名媛要求多次的。
池名媛对音乐的执着,就跟对香水的沉迷一样,有着自我的坚持。
何舒晴通常都顺着她。
但唯有这一句配乐,她坚持不让任何的声响打扰。
她要自己用轻柔而无杂质的声线,唱出。
如同,对远方的爱人,进行告白一样。
许久,何舒晴轻慢地缓着情绪。
漫溢的情绪,辛苦地从喉咙深处,字字挤出。
紧闭的双眼,在手心里微弱的灯光下,摸索着淡香的黑夜。
「夜幕降临,紫色的梦。打情骂俏奔驰,是那情竇初开的年华。等待明天。」
语音结束,何舒晴的脚步停在薰衣草田中央。
她知道自己此刻睁不开眼。
她要好好闭着眼,放纵地享受周遭薰衣草的摇动,和触落在肌肤上点点的萤光。
在无穷想像里,感受着歌曲的流畅,感受着熟悉的气味。
终于,她勉强唱出最后一句落音。
在甜柔悠扬的嗓音中,重复尾音。
「等待明天。」
许久,她总算心满意足。
完美的尾音,完美的想念。
她迷濛的眼角边闪动着惆悵的泪光,久久不止。
突然,眼前一道白影威武坚挺站立。
何舒晴惊眸滚动。
眼前的男人,深情凝望着她,满腔的激情几乎要一倾而出。
眼帘下的黑团,彷彿汹涌的暗潮,喧嚣着苦涩和沉重。
何舒晴呆愣愣地张嘴。
红眶里,泪光闪动。
「程子昊,怎么会是你?」
她慌张朝周围看去,但眼角边暗黑的夜幕里,除了静置在一旁的红酒外和高脚杯外,没有其他身影。
随后一想,咬牙切齿。
「池名媛,竟然出卖我!」
何舒晴紧抱着怀里的夜灯,略带抗拒地朝后挪了几步。
这时头顶落下一声低哑嗓音。
「那是你编的歌吗?」
程子昊双手垂后,肩头激动地颤抖着。
何舒晴更是排斥了。
锁起眉,躲避着程子昊的璀璨发亮的眼眸。
「是啊!」
她轻声应答。
不经意的眼神,晃着薰衣草田的入口。
不安的脚步,已经做好了随时要落跑的准备。
「最后一句,可以再唱一次吗?」
程子昊低缓声线,平淡要求。
何舒晴抿嘴,纳闷蹙眉。
这堂堂的程氏企业总裁,竟然喜欢听人唱歌?
何舒晴没有回应。
见到女人对自己的排斥,程子昊落寞垂头,双肩明显颓废地松了下去。
他虽然急切地想知道何舒晴的心意,想知道在何舒晴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自己的影子。
但是,他又怎么捨得?
去逼迫自己心爱的女人,勉强她去回答不愿表示的情感呢?
况且,这些答案。
他不是早就亲眼见过?
何舒晴彻底将他遗忘,移情别恋了。
程子昊板着黑脸,僵硬地扯着面部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