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下沉,很快藏进了地面下,稍过片刻床又升起来了——空无一人。
邢阳犹豫道:“你……”
陀从枫张牙舞爪道:“你什么你?!赶紧去收拾东西!万一被抓住了有你好看的!”
邢阳顿了一下。面前的少女比他矮了不少,站着也仅仅比他坐着高那一点,说一句话就要炸一次,颐指气使的使唤人,口口声声说着‘请’,却根本就没有求人的态度。
云华峰何止是没让她收敛半分,简直就又给她添了一把火。被欺压、羞辱,照旧是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都是陀从枫惯出来的。
戚观水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吹口气就能钻进他耳朵中。
少年也的确乐此不疲,趁着邢阳跟陀幼琳讲话,一口接着一口、慢吞吞的往他耳廓中吹气,然后满意的看着那一小块肌肤敏感的红了起来。
邢阳道:“你自己不想活下去么?”
他大概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无非就是佛陀宫的一群老秃驴反悔了。陀幼琳是用天地灵药堆出来的好根骨,一等一的修炼天赋,若是就这么被生祭,的确是个巨大的损失。
——陀从枫就不一样了。
谁看不出来?说是一脉生两派的两位小宫主,实际上是鞍前马后的丫鬟跟娇生惯养的小姐。当年陀幼琳强硬取代陀从枫,如今两个人修为差别越来越明显,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小姑娘瞪着圆眼睛,凶巴巴道:“用你管?!”她上下狐疑的打量邢阳:“你是不是不愿意帮忙?”
邢阳无奈道:“帮,怎么不帮?”
他揉了揉太阳穴。陀幼琳陀从枫……也算是他看着长大了。
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今晚就将死去。
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查阅典籍、甚至对白穂旁敲侧问,得到的答复却永远都是一个。
陀幼琳道:“必须要有人生祭。你体会不到的,可能还会暗觉得我跟从枫是两个傻子,为什么不跑?因为跑不了。我跟从枫无父无母,是从佛陀宫地底的那两对并蒂莲中诞生的。那花儿撑起的不仅仅是佛陀宫的生脉,还是我们两个的命。”
——要么一起死,要么活一个。
小姑娘满不在乎的表情:“我知道我很不讲理咯,妙春峰的人在背后估计说我了不少坏话,说我欺压从枫、言语不正什么的。”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可是这是我应得的——!”
邢阳摸了摸她的头。
陀幼琳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涨红了脸,估计是过去十几年中、还没有人敢在她脑袋上动土。
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表情稍微有点软化。
“我从五岁那年挡在从枫面前开始,就知道我要死在今天了。这么长时间什么事儿都能接受了。现在忽然有人蹦出来告诉我,说你可以不用死了,让从枫死就好了——我倒是无所谓,从枫得怎么想?”她僵硬着看了邢阳一会儿,撇嘴道:“受了我这么多年的气,心里肯定不平衡。我就算不把她绑起来强行送走……她大概也会自己溜走吧。”
刑阳:“......”
“哎,真是,把我当傻子啊?”
这个一向傲慢、野蛮、蛮不讲理的小姑娘,终于大大方方的笑了一回:“从枫胆子那么小,肯定怕死。我不一样,我比她勇敢多了。”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踹一脚桌子,横眉竖眼道:“看什么看?谁要你可怜我?要是让从枫被抓住,我饶不了你!”
邢阳没说话。
他手指放在膝盖上,轻微的蜷缩了一下。
因为戚观水咬住了他的耳垂,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