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王擦拭干净手指,头也不曾回顾,他慢声道“皮就剥了制成鼓,给那孩子送去吧。”
随从应下。
冀王走在森冷的宫道上,随行们都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他愈往里走,愈加深入这权利的最中心处。
家臣小跑两步,走到他身边说:“趁现在人多眼乱,不如……”他比了个抹脖的手势。
渐眠一死,便再无人能够威胁冀王宗亲继位的名正言顺了。
他眸色深沉,席卷一片暴风雨,斜撇看向家臣,似笑非笑:“本王不杀他便继不了位么。”
他是询问的语气,末了落下的话音却是肯定的句式。家臣一下反应过来,噗通跪在地上,豆大汗珠从额间滑落,“殿下英明神武,荣登大宝乃是上天昭示,臣下…臣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冀王的眼前又浮现出刚才恬静躺在榻上的那孩子。
玉骨做的身子连皮肉下的血管都清晰可鉴,因此显得那道纵膈胸腔的伤口格外狰狞。伤是真的伤,人…
冀王心尖痒痒,敛下眸中思绪。
人也是真的国色天香。
冀王不紧不慢落下句话,家臣听得清楚明白。
他说:“派最好的医士,用最好的药。”
“本王让他活。”
家臣不敢揣测其中意图,颤巍巍应了下来。
小福子被剥皮制鼓的噩耗一时间席卷长秋殿。
枢日死死盯着送东西的人,眼中恨意闪现。
那随从高高在上,身后还跟着几位医士,说话声傲慢不羁:“传冀王殿下的旨意,长秋殿宫人小福子,倒卖宫中珍品,被抓获后畏罪自裁,因其行为恶劣,冀王殿下特意命奴才们将他施以刑罚,以儆效尤。”
那太监眯眼一笑,将格盘上盖着的红布掀开,上面平缓缓放着一只制作精良的拨浪鼓,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那太监说:“副将还不快快接旨?”
枢日第一时间看向内室,而后接过那格盘。他紧了紧拳,几次忍不住将面前的阉人掐死。
平息几瞬,他告诉自己一切为了大局考虑,如今禁庭已经禁不起半点风吹草动了。
“枢日接旨。”
渐眠这个皇帝爹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形同虚设,半壁禁庭的人都被冀王换成了自己的亲卫,与其说冀王的狼子野心如今人尽皆知,倒不如说现下冀王已经将自己自诩为皇帝。
他的亲随在宫中佩剑行走,还在乾清殿身前的宫中为自己打造出一把纯金制的九龙缠云纹椅,太监们对他唯首是瞻,竟将他通传的话也能够称之为旨意。
臣子们起先还有意见,直到渐如意在朝堂上连杀四位官居三品的老臣,大家也都默声不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