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一把伞,向渐眠走来。
有很好闻味道的大氅披到了渐眠肩上,上方声音如珠落玉盘,温柔动听:“殿下,莫要着凉。”
他对角落中身体已经僵硬的晏宁视若无睹,一手撑伞,另一只手牵起了渐眠。
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殿下还好么?”
路上的行人忙着躲雨,天衢大街的路上还有一列列为了花神祭做准备的祀香,都被这场意料之外的大雨通通浇灭,余香被雨水冲进砖缝,渐眠不得不提着裙角,以防沾上点点灰烬。
他脸上是明晃晃的嫌恶,薄奚记得,有次他给他喂烤番薯,他也是这样地嫌弃他手上的脏污。
这么一个嗜洁如命的孩子,手上却沾了数条人命。
鲜血溅脏他的脸,渐眠的脸上没有半点动容。
他想剖开他的胸膛来看看,渐眠的心是不是冰雪造就的。
他侧目看着这个美丽的孩子,恶趣味地开口:“殿下知不知道,晏宁下的蛊是以他自身为禁制。”
寻常蛊虫是以被下蛊者为禁制,母蛊死,子蛊亦不能独活。但晏宁给渐眠下的蛊不同,母蛊就算身陨,子蛊依旧能独活,更不会对被下蛊者产生任何影响。
换句话说,晏宁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他。
渐眠如何不知道,施术者已经死了,但被下蛊的人还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想看看,渐眠的心肠是不是如他的所作所为一样狠毒,哪怕脸上有过半刻的动容,都是为晏宁的真情稍稍安抚。
但是没有。
薄奚在这张可恶的脸上没有找到哪怕半分的波动。
渐眠打了个哈切,停了下来。
他看向薄奚,后者会意地蹲下来。
渐眠趴在他的背上,颐指气使地吩咐:“走快些,孤倦了。”
他细条条的手臂撑着伞,肘腕支在薄奚的后颈上,两人在雨中赶路,薄奚的步子走的这样稳。
在登极原著中,傅疏死在了瘟疫剧情线中,自此之后,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雪封分崩离析。自然也没有了关于之后花神祭典的剧情。
但此时渐眠已经知道薄奚在京都城外东西方向布下埋伏,花神祭当日,就是薄奚第一次发动兵变之时。
这一天终归还是会来。
渐眠垂下眼,他手中的簪子蓄势待发,正思考着从什么位置下手才能一击即中。
既然剧情都能因为他的煽动而改变,渐眠想试试,主角攻的光环禁制会不会被随之削弱。
“下手的话最好快一点。”薄奚的声音平稳,“前面就是宣德门了。”
薄奚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知道那张冷漠的脸上不会有半分动容,他唯一还没有下手的理由就是在权衡现在的时机。
这只养不熟的小崽子从未停止过想要将他扼杀于萌芽中的想法,对他而言,本就没有什么真情流露,一切皆可利用,一切皆可失去。
薄奚不是晏宁,就算知道他的真正意图也不会感到被背叛的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