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时节的厚袄子,吸了水重?得跟石头一样。
刘文英和苏云婷费了老大劲儿才?拧了个半干,挂在晾衣绳上?时,水依旧在“哗哗”地流。
苏云绕提着烤鸭进门,见二姐和婷婷一人捏着一只袖子,一寸一寸地将棉花里的水往下挤,嘴上?闲不住道:“费这功夫干嘛,重?新买一件新的就?是。”
对于这种钱多了不得不显摆一下的暴发户姿态,刘文英跟苏云婷齐齐无视,懒得搭理。
苏云绕在荷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一沓银票,拿在手上?甩:“喏,安定?伯府赔给二姐的,五百两银子,够买多少件新棉袄了。”
刘文英擦了擦手,一把将银子抢了过来,仔细数了数,感慨道:“京城不愧整个大旻,权贵最?集中之地,这发财的机会就?是多啊。”
苏云婷凑到二姐旁边,羡慕道:“是啊,是啊,也不知道这种机会,什么时候轮到我。”
刘文英分了苏云婷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与她商量道:“明儿咱们又去舞马台那?边守着,万一再有马儿发狂,到时候我负责杀马,你负责报信。”
苏云婷高高兴兴地接过天价的跑腿费,连连点头道:“恩恩,二姐你放心,我到时候肯定?比今日还跑得快。”
苏云绕在一旁听得脑门冒汗,试图规劝道:“二姐,杀马这项业务,具有很大的偶然性?与风险性?,要不么咱们换一个挣钱的方式?”
“老二要杀谁的马?”
院门咯吱一声打开,随着冷风一起进来的是大哥那?略带冷肃的声音。
苏云绕立马化身告状精,一副“我很乖巧,闯祸的都是别人”的神情?,抢着开口道:“大哥,我给你说,二姐她今天,呜,呜呜呜……”
刘文英长?胳膊一伸,赶忙堵住了苏云绕的嘴,警告道:“你别说,我自己说!”
再是平常又平淡的事情?,经过三郎这一张添油加醋的嘴,都会变得跌宕起伏,到时候大哥的怒气估计也要跌宕起伏。
刘文英三言两语就?交代结束,总之杀马就?是个意外,可怜她和婷婷倒霉碰到了这种糟心事,当真是避无可避,想低调都不行。
刘文轩平静听完,见她依旧是好手好脚,只简单安慰道:“意外防不胜防,没伤着自己就?好。”
刘文英闻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也松开了堵住苏云绕嘴巴的手。
苏云绕嘴巴刚一被解封,都不用先?喘口气儿,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争先?恐后道:“大哥,二姐说她还要带着婷婷去舞马台那?边,守着意外再来,到时候一个杀马,一个报信。”
刘文英、苏云婷:“……!!”
这告状精,果然是防不胜防啊!!
刘文轩神色依旧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阴恻恻道:“老二,你这挣钱的法子,倒是很大胆啊。”
刘文英咽了咽口水,暗道:大哥应该是想骂自己好大的狗胆吧。
刘文英笑得有些讨好,极力否认道:“大哥,你别听三郎胡说,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谁没事专门去守着意外再来啊。”
刘文轩了解每一个弟弟妹妹的性?子,只冷笑道:“……是吗?”
“……”
刘文英:哦豁,这一关终究是混不过去了。
日落黄昏,远处的皇觉寺里响起了钟声。
苏云绕兄弟姐妹四人吃过晚饭,主?菜是烤鸭,再炒一个醋溜白菜丝,煮了一碗紫菜蛋花汤,配上?白米饭,省事、美味又管饱。
卧室里依次亮起了烛火,大哥在灯下苦读,二姐在灯下写认错书,婷婷在旁边帮着二姐凑字数。
苏云绕也不得闲,趁天色还看得见,披着斗篷就?要出门。
刘文轩听见门响,大声问道:“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你还要到哪里去?”
苏云绕头也不回道:“瑞王殿下约我打牌呢,晚了你们就?先?睡啊,不必等我。”
刘文轩皱了皱眉头,又是瑞王?
按理说,以他们这样的家世与地位,能与瑞王殿下攀上?交情?,那?真是天大的幸事。
可自家弟弟与瑞王殿下的初次是相识,委实太过荒诞了一些,这让刘文轩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说不定?会往更加荒诞的方向去。
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一个小小举人,既不能把弟弟锁在家里,也阻止不了瑞王殿下要与谁来往。
巷子另一头,柴珃已经命人将花厅里的地龙与火墙烧了起来。
苏云绕才?一踏进屋里,就?又燥又热地将最?外面那?一件厚袄子给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