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没有炫丽夺目的彩灯也没有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只有抬头可见的深邃暗夜和萦绕在耳边低低的虫鸣声。
夏天是最好的时节,离家不远处有条小溪,施嘉以前总跟小伙伴们淌着水上源头炸鱼、掏螺丝,玩够了又爬山上摘芭蕉果吃,天黑了串着一屁股狗尾巴草编的“腰带”回家。
长大了也没多少时间撒泼,就寒暑假来陪爸妈住一小段时间。以前的玩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偶尔遇见几个也只是客套的聊两句,没了当年的幼稚和天不怕地不怕。
跟郑屈铭来镇里前没打招呼,到了就见到冯京优和几个大姨在一楼大厅里择野菜。施嘉心情郁闷得不行,跟她们打了招呼就匆匆上楼了,留下郑屈铭和三姑六婆们交流交流感情。
二楼一共就三间卧室,施嘉开了自己的房间门,丢了书包就趴在床上。冯京优上来时,就看到他脸朝下呈“大”子窝在棉被里,走过去笑笑拍他的屁股:“儿子,闷坏了没?”
施嘉这才跪起来,转个方向嘟着嘴撒娇道:“妈,我脑子坏掉了。”
冯京优乐得不行,在床边坐下:“我说今天太阳还从东边升起的呀,我宝贝儿子居然没在书馆,主动跑回家陪我了?”
被她这么说,施嘉也觉得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这不是打算事业为重么?以后多陪着你们,我这次是想问问我爸,这有没有给我小拙计施展的地方?”
“怎么了你这是?”冯京优这才发现儿子有点不开心,摸摸他的脸说:“爸妈又不指望靠你挣钱过生活,妈也知道书馆不赚钱,以前也说过了,你觉得快乐就好。要是你有要来水厂帮忙的意思,怎么都行,只要不是为了逃避。”
施嘉“嗯”了一声,声音弱弱的:“最近出了很多事,我还没想清楚。书馆要重新装,到处都要重新安排。本来就够糟了,我还朝楚哥撒火,撒火也就算了,我现在……”施嘉垂着头“妈,我怎么这样阿?”
冯京优也听得一头雾水,和施嘉通电话时,他就十句话八句不离楚哥。之前送饭时见过一次,的确是和儿子描述的一样,长得标致也很懂礼貌。他稳重,施嘉小孩儿性子,自然知道楚元一什么事都会顺着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施嘉,只能拉着他的手握住:“跟他道歉了么?”
“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而且现在也不太想见他。跟他说话我就气,”施嘉又补充一句“他不理我我更气。我还是男的呢,居然为这种心烦。”
冯京优笑了笑,感觉跟在学校跟小高中生谈话似的,还没聊两句就单方面生闷气。没说别的,站起来道:“走吧,伯娘们在楼下,你们唠唠指不定心情就好了呢?”
施嘉又侧着头趴回去,嗡着嗓子:“伯娘们再见。”
“我看你心也不在这了。”冯京优不理他,把风扇开了就下楼。
接下来几天,施嘉可算感受到了什么是人间的极度无趣。
郑屈铭窝在二楼的客房里做毛笔,施嘉就寂寞如雪的去小溪游了两次水。坐在树底下逗了一下午蛐蛐儿。傍晚学着“咯咯咯咯”的赶鸡回鸡棚,然后围在员工灶台边看大哥们杀鸡。
工人宿舍门口的大黄狗见他溜达了好几天也不吼他了,施嘉开心了也丢了好几块带着肉丝的鸡骨头给它。入了夜,自建楼的露台上有成群结队的毒蚊子,施嘉被咬了好几个大包才放弃自我浪漫的看星空。
一楼大厅敞着大门,过堂的凉风吹在木席上格外舒服。这天晚饭过后,施嘉盖了张毛巾被躺着看电视,郑屈铭羽化登仙似的下楼坐在旁边,施嘉瞅了他一眼又看电视去了。丫的憋着一肚子话不说,施嘉都忍不了了,“啧”一声就问他:“干嘛阿?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郑屈铭十指交叉,反手伸了伸放松:“你一个人呆着无聊吗?”
“无聊阿。”施嘉实话实话:“你毛笔做完了?”
“之前收到的一批预订是弄完了,”郑屈铭撑着下巴假装在看电视,不经意地说:“你怎么不找褚禾来陪你玩?他明天有月假可以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