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放在心上,等过几天新的……”
“我做不了,你让我回去吧。”王慕云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为什么不自己教导她们?我看她们对男人的肢体接触一点都不在乎,你大可亲自教导他们的!”
她到现在都无法理解。
“反正就算再死人,你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你认为有人死在我面前,我毫无所动?”素和君提着的灯突然抖了抖,“你认为我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
素和君的声音变得压抑而隐忍。
“难道不是吗?那女人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让女人牺牲自己,去刘宋刺探情报,原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提出这样的建议,你那里是……”
“王慕云,她们是罪人!我这是提供她们戴罪立功的机会。”素和君终于又近了一步,将自己的脸从阴影里移了出来。
“我从以前就一直想问你,你为何这么讨厌我?除了小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再对你失礼过,而我对你的思慕,我相信全天下的人都看出来了。可你为何每次见到我,都是这样一脸厌恶?”
寂静的夜色中,长久以来你追我赶的压抑,家人的压力、别人的不解,终于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素和君提起胆子问了出来。
王慕云没想过他会这么直接,抬眼看了他半晌之后,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我根本和你一点都不熟悉,你笑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在笑,你哭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哭而哭。白鹭官都那么善于伪装,而我是这么普通的一个女人,根本没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不是你小时候得罪了我,而是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怕你啊。”
她闷闷地给出了回答。
“竟然是这样……又是因为我是白鹭官。”素和君自嘲地捂住眉眼,仰起头闭了闭眼,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息。
就如王慕云最害怕的那样。
“像是这些女人做过的事情,我也曾做过。”
素和君的声音,通过夜风幽幽地传来。
王慕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他说什么……
“我也曾乔装改扮,将自己扮成那种断袖之人最喜欢的娈宠模样,伺机打探消息;我还怀疑过我最好的朋友,甚至不惜假装受伤,用苦肉计布局,逼他露出真实的意图……”
素和君面含讥笑。
“正如你所说,很多时候,我是个很可怕的人。”
“但我不后悔。”
王慕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像是陛下和花木兰那样的人,谁不喜爱?谁不爱生活在阳光下的人生?白鹭官们背负着老鼠一样的名声,世人提起‘白鹭’,眼前浮现的皆是阴郁残酷的样貌,可你们以为你们能安然地站在这里,靠的是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心中有一团怒火燃烧着。
“高车会归附、柔然当年会乱,是无数像我这样的白鹭官深入草原,一点点分化、拉拢的结果,多少白鹭在草原里被当做普通牧民给杀了,连到达目的地都没有做到?灭夏之战,多少白鹭官散布消息,让赫连昌以为赫连定已经反了,才有那样的结果?灭燕时,我手下做内应的白鹭官自绝于燕国尚书面前,就为了逼他认清燕王的昏聩!白鹭官的牺牲可曾比战场上的武将们要少?可又有几人能明白我们做的是什么!”
王慕云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为自己的“狭隘”而感到愧疚。
她并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白鹭官也许已经习惯了“伪装”的人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了。
她……她并没有瞧不起白鹭官的意思!
“因为你们向往光,就看不见光芒照射之下的影了吗?烈日当空之时,为何人人都知道躲避在阴影里,可一旦天气变得凉爽起来,人人又都嫌阴影太过冷酷?我从不觉得白鹭官就是阴暗无耻、躲在角落里随时准备暴起杀人的小人,如果你这样看我……”
素和君疲惫地摆了摆手。
“王慕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