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堂弟,他自叹不如,这是一种“器量”和“胸怀”上的甘拜下风,他无法将自己的私心放到最低,即使他再怎么少年老成,关心的依旧是母亲、拓跋焘、姑姑、父亲的旧臣家将,然后才轮到国家。
他并非大义凛然之人,也不愿像其他宗室那样要将上一代的血债铭记于心,有时候他想,只要人人都像他一样了解拓跋焘,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那些误会也许就永远不会存在。
因为这样的想法,从少年起,他就尽量制造机会拓跋焘多出宫去,多和那些“亲族”接触,他牵线搭桥,他积极结交同辈的宗室,就是为了能让自身成为纽带,让宗室和储君能够打消疑虑,不再重复上一代、上上代、上上上代的悲剧。
直到一位对先帝怀着恨意的卫王后裔差点毒死了上门做客的拓跋焘和他。
这件事让他了解仇恨不是那么容易被化解的,也让原本就对他抱有疑虑的先帝将年少的他送去了黑山,从战况最激烈的边境开始历练起,就如每一个拓跋鲜卑的孩子。
也许先帝也厌恶了那种怀疑着每一个血脉至亲而活的日子,所以才将他们这些“遗孤”接入宫中,又忍耐着他那些自以为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一点一点的将拓跋焘引入宗室的圈子。
先帝想要看到成效,想要看到拓跋焘收服他们的可能,然而自己交上了一份糟糕的答卷,将一切都全部搞砸,也让自己彻底失去了在拓跋焘身边的资格。
被赐死的同辈宗室让拓跋焘痛苦了很长一段日子,在下毒事件之前,那是一位和蔼的、非常体贴的兄长,性格风趣,善行猎,会很多事情,让尚且年幼的拓跋焘和库莫提十分仰慕他。
谁又能明白这些“关心爱护”之后,隐藏着的是“恨之欲死”的阴暗?
虽然后来拓跋焘很快振作起来了,但库莫提很快知道,这件事对拓跋焘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甚至对宗室产生了一丝如同父祖一般的防备。
这是他的错,必须由他来挽回。
后来的他,率领着父亲的旧臣爱将硬是在黑山杀出了自己的名头,他是同辈之中最早靠自己封王的“直勤”,也是最没有利害关系的孤臣,他不娶妻,不纳妾,不生子,他是拓跋鲜卑早婚宗室中的异类,也是彻底让先帝放下心来放权的“叛徒”。
他在宗室和拓跋焘之间尽力斡旋,宗室是他的亲族,拓跋焘是他的兄弟,他很自私,两边都不想失去。
所以他察觉了黑山之中宗室的暗棋,却只是悄悄利用各种手段将他们剔除出去,让他们无计可施。
他将一切会引起白鹭官和拓跋焘生疑的不安因素都消灭与无形之中,就犹如黑夜中的行者,走钢丝的伎人,一旦稍有不慎,便里外不是人,落个胜败名裂的下场。
但他一个人能做到的实在太有限了,所以他必须壮大忠于陛下、终于国家的力量,他开始在黑山提拔人才、平衡左右和中军的关系,他不停的得罪人,又施恩于人,他制造出无数个巧合,就为了将那些随时可能爆发的不安隐藏到更深更黑的地方去。
他知道自己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孤军作战的他,再也找不到什么其他的法子。
黑山的重新洗牌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