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兰,右军里都说突贵副将脾气暴躁,以前也曾砍过新兵杀一儆百的,我们这几天连觉都睡不好,要不然,我们去求求情……”莫怀儿眼泪都下来了。
“哪里就会砍头呢,你们想的太严重了。”花木兰还在安慰他们,“昨日里送饭的军士还说没几天我就会放出去了呢。”
“真的吗?”
“我骗你们做什么,关的难道不是我吗?”她笑的十分轻松。
胡力浑等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这几日黑营其他几队的人见了他们都躲着走,他们有许多事情想问,却找不到人问。他们的百人长一见他们过来就赶他们走,弄的他们也不敢再开口,怕反给花木兰惹了祸。
他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一到这个时候,实在是太被动了。
胡力浑等人啰啰嗦嗦说了一阵子,最后在阿单志奇的坚持下先回去了。
刑营探视的时间是有规定的。花木兰这里没有禁止探视,这也是让同火们心中安心的一个原因。
阿单志奇见火伴们都走了,走到木笼旁一屁股坐下,也不管脏不脏了,像是没看见刑营看守的士兵那般,和花木兰闲聊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不想死吗?”
“啊……”花木兰应了一声。“现在也还不想死。”
“那你射了我们几人头上的皮囊就是,何苦去惹上官呢?”阿单志奇叹了口气,“以你第一箭表现出的出色,突贵副将是不会让你继续再射我们了。”
“……因为我害怕。”花木兰看着突然抬起头的阿单志奇,“喂,你不会觉得我不害怕吧?”
“你都敢射上官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阿单志奇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射自己人和射敌人是不一样的,我当然害怕。”花木兰眨了眨眼。“射敌人时,我知道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满身心都只想着要活下去,自然不会害怕。可是对着的是自己的火伴,我的手也会抖,我的心跳也会加快,我甚至觉得那一箭若是射偏了,我这一辈子也举不起箭了……”
她动了动手指。
“要将恐惧压抑下去是不容易的,若不借着当时的那股愤怒将它发泄出来,我怕我以后会变成那种毫无负担地对着同僚出手的人。”
“上官难道不是同僚吗?”
“会命令别人将箭对准袍泽的上官,难道会是我花木兰的同僚吗?”花木兰大概有点冷,将双手交叉着塞进了自己的腋下。“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什么?”
阿单志奇大惊失色。
“火长,我觉得我这里住着一只怪物。”花木兰用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黑营大部分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时,都会觉得害怕,会觉得恶心,我还见过有人哭了的……”
她说的是莫怀儿。
“可我没有。”
“我享受那种氛围,仿佛一个榫子终于安对了它应该在的地方。我渴望感受到手中的兵器没入人体的感觉。一旦上了战场,见到柔然人狰狞的面目,我就有一种要把他们撕裂的冲动……”花木兰的眼睛里闪着会让人为之一冷的光芒。
“我用箭,是因为我不必看到他们的鲜血飞溅出来,而我也能最大限度的克制自己的杀戮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