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含糊其辞,笑着说道:“忙倒是不忙,马上世子要?去雍州,更没什么事了。”
“哎,姐夫也真是的。”沈宣嘟囔着说道,“我原先还以为他多?靠得住的呢,你们这才成亲没多?久,他又要?离开了。”
他本来就没那?般喜欢萧言。
毕竟当初就连远在云中、不识字的外祖母,亦同样知晓沈希原本要?嫁的人是顾长风。
他们谁也没有想过,到头来沈希竟会换了夫婿,还是一个与?顾长风相比,在各方各面都差了那?么多?的人。
上次她?落水以后,沈宣对萧言的微词更多?。
沈希轻声说道:“都是公事。”
“好了,难得有空闲出?来一趟,”她?弯起?眉眼?,“咱们不说这些了。”
明?月楼旁的朱雀大街是皇城的中轴线,也是整个上京最热闹的街市。
帘子敞开后,所有的华美能够尽收眼?底。
久久没有闻嗅到自由的气息,哪怕被燥热的夏风拂面,沈希亦觉得心神是舒畅的。
“端午过后,你就要?入朝了。”沈希边执着玉筷,边笑着说道,“等正式做官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多?闲暇游玩了。”
沈宣自幼被养在外家云中贺氏。
北地那?边走科举路子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恩荫入仕,或者凭借军功入朝。
沈宣亦是如此,他的年岁已经够了,之前?因为沈庆臣的事,他才迟迟没有入朝,现今形势好转,这越国公府的重担也将要?由他肩负了。
沈宣挠了挠头,像小狗般摇着尾巴。
“阿姐,我还什么都不会呢。”他抬起?眼?眸,裂开嘴笑了,“到时候你和父亲可得多?提点提点我。”
“那?有什么麻烦的?”沈希轻声说道,“不过就那?些事罢了,而?且又不是让你一个人掌天下局,那?么多?掾吏陪着你呢,总不会眼?看着你出?岔子。”
沈宣的笑容带着些天真。
沈希一直不想让自己生出?这种情?绪,但不得不说,她?有时候真的会很嫉妒沈宣。
他们是双生子,而?且她?还是先出?生的那?个,可就是因为性别不同,他们的命运有着天差地别。
沈宣单纯,什么都不懂,就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他能顺顺当当地入朝为官,父亲、外祖、舅舅,乃至沈希自己都在竭尽全?力地护着他。
但她?投胎成了女子,就意?味着这辈子过得再风光也免不了在内闱沉浮的命运。
想到萧渡玄的事,沈希的心中更是有些压抑。
如果她?是一个郎君的话,是决计不会遇上这种事的吧。
但抬眸看向沈宣狗狗似的眼?睛时,沈希心底的那?点微怨到底还是消散了。
沈希没有多?少亲人,如今跟她?血脉相连的人里除却父亲,最亲近的就是弟弟沈宣了,而?且沈宣对她?的情?感是那?样真挚。
她?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好的。
“你别担心。”沈希笑了一下,“弄错了事又怎样呢?”
她?喝了点果酒,清美的容色愈加艳丽。
“你在鸿胪寺,既不管政务,又不管军务,”沈希伸出?指节,跟沈宣盘算道,“就算让你做了鸿胪寺卿,也不可能酿出?大祸,最多?安排错了食宿,会让外国的使臣恼怒恼怒。”
沈宣豁然开朗,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阿姐,你说的是!”
“我只不过管管闲事,”他的眉头舒展,“而?且还有一堆人帮着我呢。”
用完膳后,沈希倚靠在窗边。
她?低下头随意?地扫视着下方行走的人群与?车马。
往先总觉得这样的情?形无聊,如今失去了自由才知道仅仅是看着这样的风景,都是一件多?么难得可贵的事。
两人下楼听了会儿说书?,然后又一道去逛街上的铺子。
这边有许多?二层小楼,且是紧紧相连在一起?的,不用担心被炽热的日光晒到,就能轻易地逛完许多?间铺子。
临近端午,街市上的人不少。
沈希出?门跟在身边的人本来就多?,萧渡玄担忧她?被人冲撞,安排的人便更多?了。
好在他们都在暗处,不然这街市她?根本就逛不动。
沈希的吃穿用度都是跟萧渡玄放在一起?的,早没了私下买簪子首饰的习惯,即便如此,沈宣兴致冲冲地给她?买东西时,她?还是笑着收了下来。
一日过去得很快,暮色将黑时,沈宣送沈希上车驾。
就在快要?上马车时,沈希忽然止住了脚步。
路过她?身畔的两个女子正在悄声谈着怀孕的事。
其中一人轻声说道:“我上回给你说的,你用了吗?”
“我之前?也是很难有孕,后来吃了那?药不久,便怀了我家小囡。”她?笑着说道,“那?药方极其难得,据说是前?朝某个御医写的,吃下去一点都不伤身,还会叫胃里暖洋洋的。”
另一人苦恼地说道:“我用了,但还是不成。”
“难道是我记错了吗?”她?疑惑地问道,“是不是上回我抄得太快了,漏了哪一味药?”
那?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当归、赤芍、丹参,这些总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