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抛去未婚夫婿叔叔的身份,怪异的悖伦感还是让沈希感受到了近乎崩溃的绝望。
泪水大颗大颗地落着,有悔恨,有歉疚,还有哀求。
但萧渡玄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当沈希攀上他的脖颈哭着细声地言说时,他扣在扶手边沿的指节轻动了一下。
“真是好孩子。”从胸腔里发出的笑声轻微,却充斥高位者的傲慢。
但掐住她脖颈的手总算是落了下来。
沈希脱力般地软了身子,全靠萧渡玄揽在她腰间的那双手方才没有摔落。
“朕还有事务,先不多言了。”萧渡玄笑意未褪,向着外间说道,“今夜是太妃寿宴,卿等不必拘谨,只当是做交游便可。”
然而当銮驾再起的时候,她腰间系着的玉璧突然断了线,陡地滚了下去。
圆形的玉璧快速地向前滚动,竟是让训练有素的侍卫们都没有及时抓住。
沈希的心当即就跳到了喉咙眼里。
因为那玉璧上刻的有她的名字——
第十一章
沈希挣扎着坐起身,她下意识地探出指尖想挑开帘子,但很快就如被烫伤般地收了回来。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她在这里。
冷汗浸湿了额前的发丝,沈希战栗地抬眸看向萧渡玄,满心都是绝望。
若是叫人察觉銮驾里的人是她,她就彻彻底底地完了。
不仅筹谋都要落空,她还要背负深重的恶名,从此再没人将她当做端庄矜持的沈家女郎,她只会被视作为祸宫廷的妖女荡/妇。
沈希心里乱得厉害,薄薄的眼皮都红透了。
当透过那隐约的缝隙瞧见捡起那玉璧的人是父亲时,她更是慌乱到无法言说。
如果是旁人拿到,交予侍卫再呈上来便可。
可是沈庆臣这个位级的人,就不便如此了。
那种自魂魄深处而起的恐惧,迅猛地如深黑色的潮水般涌了上来。
当沈庆臣缓步走近时,沈希再度体会到了头皮发麻般的战栗,她的呼吸恍惚而细弱,连心跳都似乎停滞了下来。
她将脸颊死死地埋在萧渡玄的衣襟前,纤细的指节颤抖,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袖。
身躯更是如若被冷风吹过的花枝,不断地颤抖着。
萧渡玄深色的眼眸微微晦暗,最终是将鹤氅搭在了沈希的身上。
到了这个地步,再想遮掩已是不可能的,索性不如就这样罢了。
光影流转,銮驾里映入些月色的光亮,深色的鹤氅模糊地勾勒出少女的体态。
她的脸颊紧埋在皇帝的衣前,腰身亦被皇帝的手拢着。
隐隐约约,看不清晰,唯有身上的细微馨香流散了出来,如暗夜里的秾丽花朵般轻轻漾着。
沈庆臣是何等风流敏锐的人,方才隔得远时他便觉察出了什么。
此刻銮驾稍稍升起,他便明了全部。
他暗自想着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竟能得幸到如此地步。
萧渡玄的容色如常,他边抚着沈希的腕骨,边平静地抬起手接过那枚玉璧,轻声说道:“有劳沈卿。”
他的指节冰冷,但沈希却只觉得腕间滚烫,强烈的灼烧感让她的肩头发颤。
她拼命地想要将手抽出,碍于在人前又不敢大幅地挣动。
最后弄得倒像是欲迎还拒。
萧渡玄却更加肆意,他分开沈希的指节,修长的手指抵着她的指缝强行插了进去。
两人十指交缠在一起的刹那,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太紧张了,细微的哭腔按捺不住地溢了出来。
她的眼眸是湿漉漉的,脸庞也是湿漉漉的。
诸多混乱的想法在沈希的脑海里不断闪过,等到帘子再度落下后,她的眼眸已经哭得红肿。
“好了。”萧渡玄轻声说道,“你应当相信你父亲的品行。”
他话音带着少许讽意,漫不经心地将玉璧放进沈希的掌心。
既轻视,又不以为意。
沈希攥紧那枚玉璧,低着头胡乱地揉着眼睛,往先的镇定与沉稳,在方才全都飘到了九霄云外。
灭顶的恐惧久久没有消散,依然盘踞在她的心头,让她坐立不安、惶恐焦灼。
她艰难地将那玉璧颤手放入袖中,手背刚刚抚过眼尾,又有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并非全因为恐惧,一起作祟的还有一种怪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