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了两个畜生之后,前面的路程便轻松了许多,纵然要照顾重伤昏迷的约瑟夫,十个人形成的火力,也足以把敌人打得措手不及。
不和敌人纠缠,在朱翎的指引下,几乎是直线前进,在大部分敌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杀到了这次的目标所在。
和老头子参谋长的料想几乎完全一致,坚罗人正在开发山中的基地,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要干的不是利用,而是破坏。
我开始庆幸老头子的算计,尤其是在一枪崩掉了那个正往系统里输入毁灭性病毒的家伙后,我更是感谢老天爷,给了这位总参谋长一颗狐狸脑袋。
还不等我拆掉封锁在三个连接双峰间通道中的强力炸药,林伊已带着佣兵连的大部队冲了上来,这么性急!
我很不满意她的急躁,但对着她灿烂的笑脸,我还能说些什么?
双方夹击的力量,让高峰阵地上的抵抗很快就被打压了下去,约瑟夫也被送下去,做比较完善的治疗。
但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是原在高峰阵地阵守的主力团第三营,全营二百三十九名官兵,包括三位连长、三位指导员、副营长在内军官,竟已经全部牺牲,无一生还,尸体全部被埋在了环形阵地内。
若不是当日三营营长、教导员还有团部参谋都下来迎接总参谋长一行,大概,三营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朱翎这样解释他们的行径“禁忌应是违背力量制约条款,正式介入普通人的战斗范围,所以要杀人灭口,先使自己在证据上达到毫无破绽的地步”
无耻!我只能做如此想!
当老头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明显地也被震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他在那边只讲了一句话:“现在,由原加强营及佣兵连镇守阵地,要小心!”
我想,在这句话里,那意味儿可是重得很哪!
再次独立出来的加强营,较之从前似乎又活泼了不少。
在主力团的范围里,营里的弟兄们总觉得压抑些,现在好多了,独力阵守一个阵地,那受重视的滋味加上头上的一片轻松,久日未见的近乎于放肆的笑语,便从这些哥儿们、姐们儿的嘴里弹跳出来,这已是入夜时分。
梁营长咧开嘴笑,可是笑着笑着,眼里面就滚出了一颗大大的水珠。
敏大姐就如我所知地,第一次给了梁营长一个好脸色,并递了一条毛巾给他,让他把失态的脸遮一遮。
而这时候,营里不知是谁唱起了一首老歌,音律婉转动听,音色倒也上佳。歌的名字我们年轻的一辈大概没几个能记着,只觉得这首歌耳熟之至,即使是不知道歌词,也能跟着哼上几句。
所以,很快的,个人表演变成了合唱,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在哼哼这首歌的名字不时地在我脑海中闪过,我却总是抓不住,最后终于放弃,也不必在这个问题上费神了,熟悉便是熟悉,忘记便是忘记,我哈地笑出声来,大年三十晚上啊!
大年三十晚上就是这么过吗?饺子呢?年夜饭?鞭炮?
不知不觉,我的眼里竟然也滚出了一颗大大的泪珠,如果附近一个人也没有,我真想就这么大哭一场,然后用尽全力把心里压着的感觉吼出来:“我好想家”
幸好,这心中的失控状态,只不过稍显即灭,大概是只在心里转转这个念头,便觉得脸红,我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迅速抹掉了脸上唯一一点儿丢人的证据,把注意力转到了现实中来。
这时候,耳朵里也传来了老头子参谋长的呼喊:“哎,饺子来啰1
从低峰阵地上来的总参谋长大人,后面跟了一长串的军官,刚刚被叫下去训话的林伊自然也在其中,看他们这副模样,真的送饺子来了?
梁营长等一群头头们立时跳起来敬礼,我则懒散地对他们打了个招呼。没有人对我的样子不满,一是因为我不在编制内,二是因为,我和这阵上排在前几位头头的交情,实在是太深了!
“你们好慢,下面的饺子都下锅了,你们这儿竟然还没动家伙!”
老头子对我们这里的办事效率表示出不满,但旋即他就笑得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道:“刚才那首歌是谁唱的?这一首战地风铃,我可是有些年头没听过了。”
他的话才刚出去,战士们中间便起了哄,同心协力地将人群中一个兴奋得满脸红光的小伙子推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营里有名的“三大、三小”之中的“探头小柯”
真没想到,这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倒还有一副好嗓子。大概是老天爷可怜他的嗓子,才没有在他每次不要命地探头出战壕的时候,让他爆掉了脑袋。
老头子自是把小伙子好好地夸了一阵,让这小子差点没飘到天上去,不过,明显的,老头子对所谓的“三大、三小”弄不明白。
问一问名列其中的小柯,这家伙却支支吾吾地放不出一个屁来,还是现在暂代教导员职务的原一连指导员王颜帮他解了围。而王颜,也是“三大”之一。
“全营最大”的敏大姐,虽然只是个卫生员,可是整个营里上自营长教导员,下到小兵战士,没一个敢跟她老人家顶撞,当之无愧的大姐大,现在与梁营长拍拖中。
接着是号称“佣兵老大”的某人,除了敏大姐外全营无人敢惹,营长教导员也要让其三分。
然后便是“大兰光”王颜。在全营原本的近五百人中,全国各地的人员可说是一个不少,而其中,却以兰光人最是稀罕。一是因为人数少,但更重要的是,兰光籍的公民拥有“免战时兵役”的特权,也就是说,不管你当不当兵,只要你不想打仗,便不会让你上战场。
而这时候,营里的两个兰光的哥儿们,自然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大兰光”王颜,这个有纯粹山地血统,皮肤却白得像娘们一样的异类,在东南军区当了五年的兵,参加了十多次对东夷的小型海上冲突,因而积功至上尉。
第二次长链战争爆发后,这家伙不回家享清福,却跟着自己的战友们,一块儿踏上长链的土地,其理由是:“兄弟都来了,自己不来,多丢人!”
对此,全营一起给予了评价:“死要面子,切!”
同样是兰光人的“小兰光”小叶,就比这个临时教员实在得多。
沉默寡言的他在老乡,同样是兰光籍的美人摄影师的耐心诱导下才酷酷地说道:“我逃家!怕老爸抓住我!”
“零存在感小兰光”的沉默、“福大命大探头小柯”的冲动、“人体电话线通讯小昭”
的灵性,还有“全营最大”敏大姐的和婉、“佣兵老大”某某人的强大、“大兰光”王颜的书生气质,是此时应已在后方休养的“战地记者团”的三朵花所总结归纳出来的。
“三大、三小”的名号,也就在那时候被叫响的,现在我们不得不承认“三朵花”一行,真的是很奇妙她们在的时候,我们觉得负担,而她们走开,我们突然又觉得冷清了好多啊!
老头子参谋长在一边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他对这些军营琐事倒是挺感兴趣的,乐呵呵地听着,警卫员把刚出锅的饺子端到他面前,他都没有发觉。
我在他身边不会客气,端过盘子自己开始大吃,让那个警卫员看着我直瞪眼。
饺子大盘大盘地端上来,大伙儿一蜂窝地上去抢食,尤其是那几个老外恶形恶状,气氛登时热烈了起来。
老头子仍然觉得有些美中不足,蓦地大声高呼道:“哪个来上一段助助兴,咱们把气氛搞起来嘛!”
这句话说出来时,在一边的我几乎要被老头子那灼灼的目光给活活烧死,另外,还有一道目光从岩洞顶上直射下来,力有千钧!
不用想,那必是想听我的笛子想疯了的朱翎想当蝙蝠就自己当去,何必再管闲事!在所有人视线的死角,我对朱翎做了个今天不行的手势。
老头子的话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所有人的嬉闹,只可惜,现在的年轻人都是非常虚伪,明明想上前露两手,偏偏又做含羞情怯之状,推推攘攘,却没有一个人敢蹦出来,眼看便要冷场,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不算大,但却人人皆闻。
“四连长那里有那么多的好玩意儿,随便拿出来一个,不就够我们玩了吗?今天不是又来了一批?这里面说不定有能让咱们收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东西呢”
怪腔怪调的声音,让绝大部分人都弄不清是谁在说话,但我却清楚得很!
是朱翎,是它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鸟!是它在报复我,在漏我的底,在让我难堪!我的目光狠狠地盯住它,但在别人的眼里,我向上的眼神更像是逃避。
大家一块儿地鼓噪,没有相信我会拿出这么个东西来,但是人人都想让我出来先出丑
他们似乎忘了,我在营里有绝对的实力优势,我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去,大部分人立时噤声。
可是还有不怕死的,那就是跟着老头子一块儿上来的,那些对我实在不怎么了解的军官们,尤其是李中秀这混球。
唯一向着我的大概只有林伊师姐了,她不忍心我这个师弟受窘,干脆一脚踢在李中秀的伤口上,在他干嚎的时候,对着老头子为我打抱不平,老头子只是笑,不置可否我冷冷地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了拿出玩意儿给大伙娱乐的建议,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次带的东西,朱翎它比我还清楚,除了一些小发明似的武器装备,便是苏怡她们带给我仅限于我私人使用的新年礼物,哪能拿出来糟蹋掉?不过,大年三十我哼了一声,轻轻展开手掌,便宜你了,朱翎!
“灵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手掌里是朱翎从上面投下来的,由此看来,它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在所有人惊喜的目光中,我微微而笑道:“想听笛子的,出来!”
首先出洞的不是我,而是朱翎,见我答应帮它解闷儿,它比谁都兴奋,老早便冲到外面,在夜空中盘旋。
我尚在迈步间,已举笛就唇,发出真气封住膜孔,气流震动真气膜,发出了轻轻的颤音,低回不已。
后面的人群蜂拥而出,我全不理会,一直走到了阵地前沿,下面就是山坡,笛声不上反下,愈发深沉低回,沿着山坡平铺下去,愈发飘邈,却清晰在耳。
耳朵里隐隐传来了峰下的低呼,在我心头一转间,便又远去。
在缈缈余音中,主音律如突然出水跳跃的鱼儿,蓦然轻扬,灵动不群。由此也破开了那袅袅轻音,得以腾跃九天鱼龙变!
笛音清越,取“金鳞不是池中物”的语意,一跃化龙,无机无巧,纯以气势功底为胜,由至低之处直穿长空,破空裂云,其势一时无两。
天空中朱翎傲然长鸣,似要与笛音一较高下,又似被笛声激起豪情,同样地穿云直上,瞬息之间破开云层,抵达万米高空。我的心神与朱翎同起同落,一起升腾。
朱翎所见则为我所见,朱翎所感亦为我所感,高空中一轮明月散出漫天光华,映照下方云海,如波浪奔涌,银芒流动间竟似无止无歇,令人心胸为之一畅。
笛音一变,铺散开来,从高拔不群转为雄浑沉厚,如江波海浪,汹涌而进,在云海之上一**地扩散开来,朱翎便在这笛声之中飞翔盘旋,逍遥自在。
我心念一动,却是有了思念之意,笛音相应垂流千尺,渐有黯然之意,朱翎与我心意相通,突然便有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它在高空中长吟道:“我做你的眼睛!”
这信息遥遥传入我的心头,而天空中的黑暗则在此刻被一道长剑般的红色轨迹切成两半。
后面正被笛音灌得如痴如醉的人们之中,有人见到这副奇景,他们在喊“流星”而我却知道,那是朱翎!这朱红色的流星正向西方急速冲刺,瞬间消失在人们的视觉极限之外。
笛音受之牵引,亦如箭如矢,锐意破空而去。
笛音虚虚缈缈,仿佛在耳边余下的只有淡淡的余音,我的心神跟随着朱翎,如流星般掠过茫茫夜空,没有感觉到时光的流逝,空间似乎被缩短了千百倍。
也就是一剎那的功夫,我似乎看到了下方的辽阔灯海,那是都市的光华,光彩迷离,引人欲醉。轻轻淡淡的笛音也在这里响起,在都市的霓虹灯下,流动不息。
接着我就看到若有所悟的爷爷,在笛音中,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向着东边天际,向着那闪掠而过的朱红色流星遥遥而敬,接着一饮而尽。
然后是母亲,在洒满月光的房间里,她轻握着老爸的手,美丽的脸上有些茫然,也有些期待,老爸平静的睡容没有改变,却总是让我想狠狠地打他的脸,最后,闪过了混子白痴一样的笑脸
在夜空中一个大转折,改变了方向,离开了浩京欢腾到灼热的灯光,朱翎带着笛音,带着我转身南下,我看到了茫茫海波,惊涛骇浪,再一刻,便又是都市的繁华,这是兰光呵
笛音扑散下来,在这大都市的每一个角落响起,绕着这都市火热的灯光寻找知音,很快的,苏怡微蹙着眉头的形象便出现在我“眼前”还有一侧合手默祷平安的有容和纤纤,托着腮帮子无聊乱想的江雅兰,更有轻晃着酒杯中的残沥无限自得的容妖女,当然,还有关系暧昧的苏伯父、容伯母、辈分不分在拼酒的容老头和江老爸、在一边苦笑着形单影只的容可为
他们,都在一起啊!
有那么一剎那,大家全数抬起头来,笛音在他们耳边流过,激起了他们心灵的波动,而在他们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时,笛音全面退回,隐隐地感到力竭的朱翎,一头栽了下去。
而之后,远扬千里的笛声化成了滔天巨浪,排空断月反激回来,如苍龙怒哮,其势之大,已非我所能掌控。
我眯起了眼睛,笛音仍自回荡在天际,我没有妄想着阻断笛声,只因这已不是我所能办到的事情。气机牵引,我根本就无法阻止这本来就无法避掉的反噬。
一剎那间,笛音近前,五音齐鸣,山间充满龙吟虎啸的异声,山峰都好像在隐隐颤动,后面的人尽皆失色。
我当头迎上了那海啸般的重压,第一时间,七窍溅血!笛子终于离口,我为之畅然一笑,便是反噬又如何?一曲笛音可了我心愿,这是何等痛快啊!
大笑声中,我仰天倒下,脑中是最后一个念头,在称赞着这笛曲道:“牵魂引,不愧是牵魂引!”
神志一直在清醒与昏迷之间徘徊,在这段时间内,似乎有很多人在我身边来来去去,其中还有人在拍我的脸,我想睁眼骂他们,身体却不怎么听使唤,眼皮也打不开,感觉中,震荡一直没有停止过,那滋味,像地震!
虽然不能指挥自己的身体,但是体内所发生的一切,我却是十分明白。
这千疮百孔的身体,似乎终于对折磨自己的游戏感到厌倦了,那自从被blu-101炸弹轰伤便再没有好转过的身体,竟在这段时间内,自发地运行起太息一气以自疗,虽然恢复速度之慢让我只想撞墙,但是,终于还是有了好转。
几丝清凉在我的身体内流转,一段时间里已壮大了不少,也就是偶尔的,我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指,这一记反应反馈回我的大脑中枢,立时引发了一连串的变化。
一剎那间,身体的控制权便尽归我手,热流充溢全身,力量汹涌澎湃到令我差点仰天吼叫起来。
这一刻,我知道,我不知不觉间突破了太息一气中的一道大关卡,功力再进!
“看来你是身子大好啊!”朱翎连嘲讽也是有气无力的,我搭眼看它,见它好似还没有从大年三十的那行动中恢复过来,心中倒有些内疚,只把它的嘲讽当成耳边风,算是给了它面子。
我问它今天是大年初几,它懒洋洋地回答说我昏了两天多,今天已是初三了。
“你们的情况不妙,坚罗人这几天是疯了,又从本土调来了几个机械化师,海军陆战队也向这边集结,这条战线上,就数你们这里最激烈了坚罗人要把这里轰平哪!”
朱翎拍拍翅膀,忽然住口不言,我早有所感,抬起头来,入目的正是敏大姐惊喜的脸。
我现在所住的地方,是高峰阵地下的基地中,离地面有五十多公尺,这里原来是一间仓库,此时却临时改成了一间病房,住的都是轻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