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执念,他们心中各自不同,所以他们不想走。魏澜上前取出述情,一曲度化倾泻而出。蓝忘机在一旁也拨响了琴弦。
这些亡魂执念还不深,这曲足以将他们送去轮回,魏澜都不用布下度化的阵法。这阵用的最好的一次就是在乱葬岗上,在伏魔洞前那一次。
爹爹布了好大的一个阵,那些被鬼气侵蚀只记得杀戮的鬼渐渐恢复清明,然后被送去轮回。那个时候她被瑜姨抱着,在那看着。
魏澜想着爹爹自身的福报,也想着她这些年积得福报能不能都积到爹爹身上。
情姑姑被挫骨扬灰,她的魂魄很碎,差一点就成了缚地灵,魏澜难以修补。那些从血池里出来的温氏族人她也只能保存着慢慢修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复好。
等待是带着一点难受的,尤其是这算的上是无望的等待。可是她又要凭着这一点点残存的希望去强迫自己相信她一定会成功。
十三四岁的魏澜自以为厉害的不得了,便是和天也想去争一争。可是后来这一系列的事情让她知道了,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是有限的。
就像保护一个人很困难,但是伤害一个人却很容易。她现在只想保护好她想保护的人,等着爹爹回来。
这里的鬼魂都度化轮回去了。魏澜在这里布下一个简易的净化阵法,这里的鬼气和阴气太多了。还是得消弭。
修真界平稳下来了,风气也在渐渐转变,凡俗界也会受到影响的吧。
“阿澜,我们走吧。”蓝忘机出声。他看着魏澜像是发呆久了,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父亲,我们走吧,去下一个乱葬岗。”魏澜回过神来。
父女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只能看见一白一红的两个小点。他们没有御剑,父女二人的相互了解也要徐徐图之。
“父亲,你说宋道长怎么样了啊?”魏澜想起那个以凶尸之身游走在世间的傲雪凌霜。
他和师叔祖的愿望是建立一个不以血缘论高低的门派,不知道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没?也有没有可能实现?需不需要帮助?
这世间还是得好人当道。
“前几日温宁传信来说,他看见宋道长回了白雪观的旧址,筹备重建白雪观。”蓝忘机说着。
“那他一定会像当初他师傅一样的,收留孤儿教导他们修行。”魏澜说道。
“父亲,你说爹爹回来以后会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吗?我有没有长成让爹爹骄傲的样子呢?”魏澜忽然问道。
不知为何蓝忘机突然想到当初魏无羡的那句‘我们阿澜长大了一定会是最厉害的剑修!’他启唇回道,还带着笑意,“爹爹会以你为傲的,父亲也是。阿澜很厉害,做了我们没做到的事情。”
魏澜这才笑开了,父亲和爹爹都是光明正大的君子,他们不屑于阴谋诡计,她自然也是要向双亲靠拢的。不过魏澜有时会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磊落。
这一路走走停停,他们先后度化了大大小小的乱葬岗。沿途看见的那些百姓脸上渐渐没有了愁容,染上了笑意。
这使魏澜相信她做的没有错。看吧,人不能只有一个选择。
当时被魏澜攻过了的百家的地盘,魏澜并没有全部拿去。她只是占了夷陵的那些连带着乱葬岗的山头和岐山那一片原本属于温家的地盘。
有些散修在那些地方建立门派时,魏澜并没有什么表示。这便让他们知晓了那位魏宗主并不介意。
也有些人建立了新的世家,也没有遭到魏澜的阻止。
门派与世家各自鼎立,相互抗衡的局面渐渐形成,宗门开始兴盛。
他们回到宗门的那天是个秋天,魏澜还记得那年在乱葬岗上的秋天。
乱葬岗上的树木都是黑的,掉下来的叶子也是黑的,都被怨气侵染过。
虽然有了钱,他们也会卖一些萝卜,那是温家的族人们打发时间的一种手段。他们以前试过种别的菜,也只有萝卜长得比较好。
爹爹做衣服没有成功,后来恼羞成怒,再没有做过。
情姑姑生日的那一天,爹爹和宁叔做了菜要给情姑姑吃,阿苑哥哥就在一旁转来转去的想要帮忙。
瑜姨抱着她站在厨房门口指挥,最后爹爹和宁叔也没做出什么像样的饭菜,有几道菜倒是有模有样的。宁叔还试着给情姑姑煮了一碗面。
魏澜只记得情姑姑吃饭的时候脸是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还是把这一桌子菜给吃了不少。
现在想来以爹爹的口味,那必定是变态辣吧。
魏澜不知道爹爹有没有过建立一个宗门的想法,应该是没有的吧。江家捡了爹爹回去,爹爹在江家长大,对他们的感激之情,那一定是很深重的。
魏澜慢慢上了乱葬岗,到了伏魔洞里。她现在能感觉到哪里都是爹爹的气息,和怨气相交融着。
魏澜后来派人把他们当初修的房子重建好了,洞里也恢复了当初的样子,仿佛是爹爹还在。
她今年十五岁多点儿,她不禁想起了爹爹十五岁的时候。蓝家的求学,爹爹和父亲的相遇,求学的时光。
魏澜在伏魔洞里睡着了,靠着墙壁,像是靠在爹爹怀里。以前爹爹可喜欢抱着她了,还因为她要养魂离不开爹爹的。
魏澜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因为她看见了爹爹,像是十多年前一样,清瘦的黑衣青年抱着身着红衣的小团子。
魏澜发现,现在看着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就觉得看着委实不太聪明。她的头发长得快,爹爹会给她用红绳子绑起来。有时会绑成两个小揪揪,或者梳成和他一样的发型。
魏澜想起了蓝忘机,如果她从小跟着父亲和爹爹长大,那她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她想象不出来。
锄奸扶弱,无愧于心。那是父亲和爹爹的道义,不是她的。在她心里排首位的,那必然是她的家人和她想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