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小珑喝多了,我想去趟厕所,麻烦你进去看一下他。”罗棘出来时很自然地跟保镖讲,“他现在还在嘴硬没喝醉,但看住他别让他再喝了。”
保镖没多想,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看着保镖消失在门口,罗棘拔腿就跑。他冲到电梯,一边祈祷一边戒备,终于顺利到了前台,平复了一下呼吸跟接待说:“朋友说把钱包放前台了,让我拿一下,名字叫李川,电话号15677287395。”
“在这里先生,请您要核实一下里面的东西。”前台把钱包递过来。
罗棘拉开看了一眼,大概有十几张红票子:“没问题,多谢。”
他从酒店后门跑出去,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瑶光大厦旁边小区的名字:“麻烦您稍快点,家里老人生急病了。”
司机一听这话,踩油门就是飞起。
保镖看到白熠珑喝成这样觉得很不对劲,在他印象里白熠珑一直对酒精很节制。他看了眼桌下的酒瓶,发现什么酒都有,又想到刚才罗棘相对白熠珑清醒太多的样子,就知道完了。
他赶紧联系外面的其他人去找罗棘调监控,但结果可想而知。保镖把白熠珑扶出来醒酒:“小珑,罗棘跑了。”
白熠珑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去哪儿了?不是拿酒去了吗?”
“刚才他说要去厕所,让我进来看住你,我没想到……”保镖懊恼道,“刚才调监控看了,他已经离开酒店了。”
霎那间,白熠珑的心又冰又沉,狠狠坠了下去。
“不可能……”他喃喃道,脑子一片混乱,酒精的作用还在,他理不清一条思路,不断用手拍着脑袋,“拿酒……他说让我等他……再去找——”
保镖看他这样有点心疼,把他扶出去洗脸,又让人买了苹果醋解酒:“小珑,你清醒点了吗?罗棘没去拿酒,他把你灌醉后跑了,已经跑出酒店了。我们要去找他吗?”
白熠珑终于恢复了点神智,想起前段时间的手机,明白过来罗棘肯定是找到帮手了。那么早就找到帮手开始筹划……那么早……而他一直在说服自己相信罗棘……酒精让他没法理智,和罗棘的回忆在脑海里闪回,他痛苦道:“骗我……”
一直在骗我……
白熠珑突然抓住保镖的胳膊,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了。保镖把他扶进车里,看他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也没有表情,担心道:“小珑,我们要不先回家吧。你喝得有点太多了,得休息一下。”
“不……”白熠珑努力想让脑子清醒一些,但很难做到。他摸出短刀,抽刀狠狠地向自己手掌划去。保镖眼急手快地打偏了,刀刃在白熠珑手掌边缘狠狠划破了一道口子。口子很深,皮肉绽开,鲜血汨汨地流出来。“小珑!”保镖又惊又怕,扭头喊人,“拿医药箱!”
白熠珑活动着手掌,让这份疼痛更剧烈。痛觉刺激下他终于清醒了不少:“现在就找。联系陈助,查罗棘之前用过的假身份关联的所有手机号,应该有至少一个之前从来没用过但是最近才开始用的。另外看一下——”
罗棘老家是合川的,这也是为什么白熠珑在那里买了套房子当婚房。因为出卖集团的事,罗棘身边的人跑的跑,进局子的进局子,帮手要么就是现雇的——但现雇的难度太大——要么就是认识时间很长并且没有参与在集团里的人。当时白熠珑调查的时候特意有为这群人划名单,虽然他现在记不清都叫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罗棘同乡。
“看一下从天街海城到合川的路线都有哪些,找人盯高速口和国道的监控……车牌大概率是合川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平静,“他也有可能还在景中兜转——不,有更快的方法……”
“要跟白女士说一声吗?”有个手下小声问保镖。
“不。”白熠珑听到了,盯着他警告道,“不要跟我爸妈讲,我能解决。”
他吩咐保镖:“联系唐叔,让他找我二楼工作桌上的电脑,打开左下角的定位软件,看绿色光标的位置有没有变化。”
保镖照做,接着朝白熠珑伸手:“你要把刀给我,小珑。”
“我刚才只是想让我脑子清楚点。”白熠珑说。
“不,把刀给我。”保镖坚持道,“等找到罗棘回家后我会还给你,否则我告诉你爸妈。”
白熠珑看了他一眼,保镖没有回避目光,直直地跟他对视。白熠珑把短刀递过去:“我一会还要用枪。”
“一切武器都由我来拿,你指挥我做就可以。”保镖接过刀,“放心,找到他就不会再让他跑掉。”
有人把唐叔的电话递给白熠珑,白熠珑接过:“光标移动了吗——很好,这样就方便多了。”
他从车上下来,扫了眼周围等待指令的所有人:“今天晚上辛苦大家了,会有奖金从我这里发给大家。”他拍拍身旁保镖的肩:“一会儿听冯叔的指示就好。但是今天晚上的意外,谁也不要再提,一个字都不能让我爸妈知道。如果他们问起来,就说是我喝多了,不肯回去——走吧,速战速决。”
他又坐进车里,把手机递给保镖:“罗棘现在在万升区德莘路上,应该就是要走国道。”他给保镖指了一下:“这里有位置实况。”
车开动,白熠珑静静地坐在副驾,注视着窗外。雨越下越大,司机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递给白熠珑:“是白女士。”
白熠珑接通电话:“妈妈。我的手机没电了,嗯,现在放在冯叔那里充,可能静音了他没听到——我想兜会儿风,十二点前我肯定会回去的……好,再见。”
罗棘顺利在瑶光大厦和司机对接,上车后,罗棘没让司机直接往合川方向的高速上开,而是让他往景中乡下开。司机问:“要走国道吗?”
“……先来回绕绕圈吧。”太顺利了,罗棘心里不是很安定,他觉得白熠珑会想到所有去合川的路线,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于是想着先在景中逗留,探探风口再决定下一步的去向。
鹏子不知道他在躲谁这么小心:“喆子,没事的,都跑出来了,在这儿来回躲也不是办法,等回合川,那里有程哥罩着,一切好说。”
罗棘被说动了:“……嗯,那就赶紧回合川吧。”
“到底是什么人啊,喆子?”鹏子问,“你怎么惹上的?”
罗棘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了半天。鹏子有点不耐烦了:“你当我是兄弟吗?有什么不能说的,告诉我们看有没有什么相应的对策呗!”
“……我之前……那个网恋诈骗,你记得吗?就那个死老登整的那个……”
“记得,不就是因为这个他还特赏识你嘛。”鹏子回忆起来,“你不是说有个冤大头一直都几十万地转,我靠。”
“就是这个冤大头……”罗棘无奈道,“他家挺牛逼的,但他人不太正常。在丰淼的时候盯上我了,把我,嗯,控制起来了。”
“这么彪的女的?”鹏子吃惊道,“那你怎么跑景中了?”
“他家是景中的。”罗棘没好意思纠正性别。
“我靠,太牛了吧这也。”鹏子想了想忍不住笑出来了,“不是,那你就是被人一富家小姐看上了呗,有啥非得跟逃命一样这么慌的——她长得很丑?”
“……也不是丑——不是长相的问题!妈的,你别打岔。”罗棘说,“你就想做出来这个事儿那脑子能正常吗?当时我在丰淼,跟一个老板谈那批酒水的生意,不知道那老板手下的一个怎么惹他了,他上去给人肚子划了一大道子,肠子都流出来了了。”
“那、那也不是不行啊。”鹏子说,“要是对我还成,我就接受。”
“行,你牛逼。”罗棘服了,“要是他来找我,你就说你是罗棘,然后跟他享清福去吧。”
“哎呀,不是那意思哈哈。”鹏子挠挠头,“开个玩笑嘛,肯定是一虎娘儿们,没人能受得了。”
雨越下越大,司机有点担心:“鹏哥,要不今儿晚上停一晚上再走?大晚上的又下这么大的雨。”
“走吧小刘,没事。”鹏子说,“不行稍慢点。中间咱们换着开。”
小刘应了一声,放慢了点速度。
过了会儿鹏子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有照片不,长啥样啊。”鹏子觉得这事完全没威胁,一点儿都不紧张了,“多高?多重?眼睛大不大?长头发短头发?”
“妈的!”罗棘给了他一下,气笑了,“你怎么这么欠抽啊!你知道他给我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吗?我天天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的,你有点同情心行不行?!”
听哥们儿这么怂,鹏子又忍不住笑起来:“我还挺想见识见识的呢,这么彪悍的女的,长得又不丑,多带感——”
猛地一个急刹,后排两人狠狠撞到前座,接着前面亮起了刺眼的灯光,逼得车里人抬手挡眼。鹏子正要骂,车子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接着自己那侧的车门直接被撬开了,他感受到太阳穴被顶上了东西——
是枪!
鹏子看见是一个彪形大汉拿枪抵在自己脑袋上,惊恐地转向罗棘——罗棘那侧的车门也被撬开了,来人一张漂亮到夺目的脸,金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扬起,背后的灯打得好像他在发光,一瞬间如同神只降临。白熠珑低头看着罗棘,冷冷道:“出来。”
罗棘这一瞬间是茫然的。一切发生的有点太快了。快到他什么感觉还是没来得及有。他侧头看了眼鹏子,轻轻摇头示意安抚他配合,然后自己下了车。
刚才还挺亲切的保镖大哥现在面若冰霜地拿枪对着他脑袋。白熠珑收了枪,拿出来熟悉的布条,紧紧地把他的双手给绑上了。
看到那个布条,罗棘心里的恐惧才跟泄洪一样喷涌而出。白熠让人先带罗棘上车,自己坐到鹏子旁边。鹏子吓得双手举起:“我投降,我投降。你别激动。”
“我不激动,你也别慌。”白熠珑说完,示意保镖。保镖当着鹏子的面把子弹匣取出来让他看,又塞进去上了膛。
白熠珑指指枪:“聂鹏,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罗棘被人押上车,为了防止他再起什么别的心思,连他的腿也被绑上了。他心如死灰地看着这一切,说不出话来。
白熠珑跟聂鹏谈成了。车子开向一旁的荒山,然后他嘱咐了手下几句,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开动,速度飞快。罗棘都能听到风声变调了。相比第一次被白熠珑抓,他认命了很多。沉默半晌,问道:“……怎么能这么快找到我?”
白熠珑很痛快地告诉他:“那条钻石手链,我安了定位系统。本来我都忘了,但我想到你肯定会带点什么走。”
我操!罗棘脑子里响起一声“k!o!”
早知道就他妈的不带那个手链了。罗棘在心里怒骂自己,贪,真的太贪了。他其实还考虑过要不要带上,但一想到能换不少钱还是带上了。
“你刚才跟那个车里的人说什么了?”他又问。
白熠珑没说话,慢慢举起枪,对着罗棘的脑门。
“不……”罗棘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惊出一身冷汗,“你冷静——”
枪响,罗棘猛地闭眼——
片刻后,他睁开眼,控制不住的剧烈喘息着,这一刻他耳边炸开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如擂鼓,
是空枪。
他知道,白熠珑是不会杀他的。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他猜对了。
“罗棘死了。”白熠珑冷冷地说,“那辆车系统故障,开进荒地里着了火。其他两个人逃了出来,但罗棘被火烧死了。我让他俩回合川去通知程百柯,准备好给罗棘办头七。”
罗棘愣愣地看着他:“……什么……”
“我说,你已经死了。”白熠珑咬牙切齿地看向他,窗外的灯光照亮他脸上的泪痕和被雨水粘在脸上的发丝,“你,罗棘,会被登记死亡,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
白熠珑的脸像艳鬼,病态又痛苦的表情交织着:“如果你敢再跑,我就真的杀了你。”
罗棘猛地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车开去的荒山。那里已经冒起了火光和滚滚的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