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壳青夹袄,丁香色百褶裙,绿鬓朱颜,水眸如杏,像画卷上娴静婉约的仕女——而这正是她向往却永远实现不了的奢愿。
离开李家后,她远远看一眼远处青砖瓦房的孟家,眼眸低低一垂,神色黯然。
送走五娘子母女,李绮节问周氏:“昭节和九冬呢?”
按理家里来客,曹氏该带姐妹俩出来见见五娘子。李大姐和李二姐还有些怕生,又没见过五娘子,也就罢了,李昭节和李九冬却是常常见五娘子的。
周氏笑道:“去张家了。”
李绮节愣了一下,心头浮起一种古怪的荒诞感,李昭节和李九冬去张家做什么?
看周氏笑盈盈的,不好直接问,回房和宝珠说起,宝珠手里飞针走线,脆声道:“三娘不晓得?四娘认了张小姐做老师,跟她学画画呢!”
李绮节心里的古怪感愈发强烈,“什么时候的事?”
“有好些天了。太太特意让进宝进城给四娘买了好多颜料、画笔什么的。”宝珠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有什么绢,什么纸的,好多讲究,花了好几两银子才买齐全!”
李子恒伸长脑袋,哈了一声,舌头泛着淡淡的紫色,“教人学画画?张家小娘的画画得很好吗?”
宝珠瞥一眼李绮节,没搭理一个人霸占一盘甜点的李子恒,压低声音道:“我听曹婶子说,张小姐和四娘很投契,四娘每回去张家,两人都有说有笑的,手拉手不肯放,可亲热了。”
高冷如雪的张桂花,和爱使小性子的李昭节有说有笑?
李绮节很想翻白眼:这画风太不对了吧?
看来,张桂花还没对李南宣死心呐。
她摇摇头,暂且放下这事,转而和李子恒商量起球场的正事。
李子恒往嘴里塞一大把覆盆子,含含糊糊道:“花相公说县衙那头已经打点好了。”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刚才还想和你说呢,花相公让我亲手交给你。”
李绮节接过信,先匆匆浏览一遍,然后才开始一句句细看,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笑:还好,一切都有条不紊,至少两三年之内,她可以放手让花庆福他们去张罗操办球赛的事。
不过……想起金家最近的种种举动,她心底刚浮上来的喜色立刻被忧愁代替。
李乙和周桃姑成亲时,李家没有宴客,只置办两桌酒,宴请周桃姑的娘家兄弟,金家却遣人送来一份厚礼。不止如此,这半年来金家已经往李家送过好几次节礼了。
李家把礼物送还回去,第二天金家又再次原样送回来。金家人说了,之前曾多有冒犯之处,金小姐心中有愧,希望能和李家重修旧好。
金家诚意十足,不止多次送礼,还请来县里好几位有名望的人代为说和,李大伯和李乙自觉脸上有光,早把之前的不愉快忘光了。
只要金蔷薇不来纠缠,李绮节不会一直对金家耿耿于怀,但最近从金家打听来的一些事情,让她觉得有些古怪。
她的脸色越来越沉,李子恒还以为花庆福信上写了什么了不得的难事,惶然道:“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李绮节勉强笑了笑,安抚李子恒道,“我一时走岔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