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廉,你二人可能射得中那俩夷人?”
登州炮厂南七十米外的一处树林中,赵震低声询问着两名朝鲜弓手,其中一名便是郑清廉,另一名则是俘虏中箭术最好的李英浩。
“东家只要说是要他死,还是要他伤,郑某人都做得到!”自从到了荷衣岛,郑清廉虽名义上被任命为朝鲜俘虏的管理人,饮食起居也照一般士兵优渥,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敢放松下来。
那些朝鲜士兵看自己整日都是怒目相向,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失去了官职,郑清廉完全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新东家表现一番的郑清廉,连忙拿出自己从幼年时就在箭场练出的本事,把自己的爱弓拉得直如圆月。
“都杀掉,但最好不要发生声音。”
随着赵震一声令下,只觉得耳边突然响起两道破空之声,炮厂围墙前那两名站着打瞌睡的葡萄牙士兵应声倒地。
两人用的都是角弓片箭,这种朝鲜特制的战弓,最大射程甚至可以达到二百四十码。如今在百步内静止射击,对于人人平均射击运动员的朝鲜御林军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两人喉头冒出的白羽,赵震转身对树丛中的老者低声下令:“秦叔,上吧。如非必要,尽量少杀人,包括里面所有的工匠。”
“东家,你就等好吧。”秦耀祖站起身型,活动了一下有些冻僵的关节,手掌轻招,树林里就露出了五十名汉子的身影。
这些日子秦耀祖经常跟随赵震去找陆若汉,已经不知去了多少次这炮厂,地形门头早被摸得精熟。
那五十个人虽然是一股脑出去的,但是走着走着就分成了几波,有的随着秦耀祖从前门而入,有的则向后门包抄,还有几个年轻的悄悄爬上了围墙。
夜幕下的登州城,寒冷而宁静,这样的天气连鸟雀都没了踪迹。
可在几声金属碰撞,和尖声嘶吼之后,赵震却听见了布谷鸟的鸣叫,他赶忙领着快冻成冰块的百十名陈家伙计包抄上去。
炮厂里的明人工匠都很安静,在六名拿着长刀的水手看护下,畏畏缩缩地躲在自己的棚屋之中。
再往里走,便是葡萄牙人住的院落,五名穿着单衣葡人男子倒在血泊之中,还有几个受伤的水手坐在地上喘息。
这些人到底是老兵,即使前胸已经是一片血痕,也犹自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响。
进了葡人睡觉的堂屋,终于能就着微弱的灯光看清这些葡人的脸,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被秦耀祖拖拽到了堂屋正中,正是葡人的带队牧师陆若汉。他旁边还有一个满身血污的汉子,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瞪向自己。
“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你就不怕主的责罚吗?”陆若汉扯着脖子喊道。
赵震在他身前蹲下身子,冷冷地道:“抱歉,你的主从来都对东方人无能为力,不过待会你倒要好好求求你的主,祈祷他们能让免受弓箭和火铳的伤害!”
崇祯四年闰十一月廿十日夜,赵震带百五十人包围登州镇海门外炮厂,俘获陆若汉神父、澳门议事会兵团长公的沙劳西以下耶稣会牧师、葡萄牙雇佣兵、卜加劳炮厂工匠共六十人,另外还有京城及广东、登州炮匠百余人。
打响了登州之变的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