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脏比她先知道。
裴煜抬起脸，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季棠看着他,他眼眶泛红，眼泪浸满了那双深邃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上面坠着泪珠，似乎稍不注意就会滚落下来。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喜欢我不好吗？我会比他对你更好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脾气，我会改，我会变得坦率，喜欢我吧。”
看他这样，季棠也很难受，她的眼眶也热了起来。她用手指按压着他的眼眶，说：“可那就不是你了，裴煜。对不起。”
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在她的面前卑微到了尘埃。
一滴眼泪滴落在她的指尖，带着他的温度。
他有些崩溃地闭了闭眼，伸手拿下了她的手：“让我静一静。”他深吸一口气，调解着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你先去录制吧，跟他们说一声，我也很快就会过去。”
他明明是那么期待着今天的录制，一想到要跟她见面，他就满心欢喜，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今天看穿了她的感情。
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逼她承认对沈宴清的感情，只要不说破，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当做没有发现，继续像以前那样跟她相处，继续追求她。
时间久了，她就会动摇。
他抬头，用手捂了捂眼睛。
这么想的自己，真的没救了。
可怜又可悲。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裴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季棠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身形一动，却没有停下脚步。
过了一会，季棠也迈开了脚步，当她来到走廊拐角时，差点撞到一个高大的身躯上。
“抱歉。”她抬起头，吃惊的看着来人。
她惊讶地问道：“周衍之，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只有员工跟嘉宾能来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跟裴煜的对话。
她有一肚子问题想问，最后只问了最基本的一个，她怕他被人发现，会受到节目组的责骂。
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她不由定睛看了过去，发现他的眼神空的可怕。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他肯定早就来了，并且听到了她跟裴煜的话。
她叹了一口气，沉声说：“你都听到了对吗？”
周衍之看着她，缓缓的点了下头。
他利用志愿者的牌子顺利进来后，就想着先跟赵小文碰个头，他在这里人生路不熟，跟无头苍蝇一样一通乱找除了浪费时间外，毫无用处。结果赵小文没找到，倒让他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工作人员。
对方显然被他的体型威慑住了，没等他多问几句，就哆哆嗦嗦的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去，他连忙跑去他所说的地方，看到了季棠跟裴煜。
看到她完好无损，没有受伤，他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想要叫两人的名字，让他们赶紧去录制，就看到裴煜靠在了季棠的肩上。
接下去发生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大脑一片空白，唯独剩下一个清晰的意识。
季棠喜欢沈宴清。
他慢慢放下了手，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靠在墙上。
他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了，去动车站接她的那一天，他从一些细微的举动中感受了两人微妙的氛围，到他听到季棠不顾生命安危去找沈宴清，他就明白了。
可他以为他还有时间，只要他再主动一点，对她再好一点，总还是有机会的。
他不是十八岁的自己，不会轻易地退缩。
他知道她要来参加《你好，星期六》的录制，就高价从黄牛那买来了门票，跟着袁晓跟章以茜一起过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的听到她承认对沈宴清的感情，让他想要伪装不知道都不行。
裴煜冲过来时，他来不及躲避，两人对视的那一眼，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水花，没有他想象中的恼羞成怒，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他也想走，不想在这个情况下与季棠碰面，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季棠曾跟他说过，只要喜欢，在哪里打游戏都一样，可她没有跟他说，要怎么做才能不继续喜欢她。
他没有回答季棠的问题，强颜欢笑道：“快走吧，录制开始了，主持人都急死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插在兜里，却慌乱的好几次才把手插进去。他背过身，不让季棠看到他的狼狈。
今天发生的一切过于荒诞，季棠从未想过她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连着拒绝两个人，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她不知道等会怎么在台上面对裴煜，也不知道现在该对周衍之说些什么，能让他好受一点。
她知道自己容易心软，可在感情上，她不能犹豫。
认清心意后，越拖下去，越对他们不公平。
“对不起。”到头来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道歉。季棠局促的抠着手指，不敢抬头去看周衍之。
“不要说对不起，季棠，感情的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周衍之强忍着满心的酸涩，他转过身，低头看着一脸做错事的季棠，伸出手在她头上摸了一下。
“去录制吧，季棠，时间已经到了，我没事的。”
季棠张了张嘴，想问他真的吗，却问不出口。她很清楚，这个时候，从她嘴里吐露的任何关怀的话语都会化为利刃刺向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