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廷接到他的眼光，低头往自己身上扫了扫，刚才的水已经干了。
一行人往出口方向走，齐刷刷塞进了电梯里，大家都累得够呛，一时半会儿只想回家各找各妈，所以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
大家都很自觉地只按了39楼，职场规矩，先送老板。
电梯停在39楼，猫鼬1号hold住了电梯门。
费廷往外走的时候邱枫很想问他一声“我能回家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渴望下班的强烈愿望已经形成了干扰电波，已经走出电梯的老板忽然回过头来。
“他后面还有安排吗？”费廷指着邱枫。
“哦，没有了老板。”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的统筹小姐姐马上看了一眼手上的日程安排。
“那人我带走了。”
费廷冲他勾了勾手指。
邱枫很莫名的从电梯的最里面挤了出来，在电梯里诡异的安静中走到了费廷身边。
39楼办公室的门口，林秘书正趿拉着小蹄子跑来跑去复印文件。
“林姐好。”他冲林秘书一笑，却明显感觉林秘书刚要扬起的微笑猛地刹住了，换成了一个僵硬的点头。
邱枫挠了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姐姐’和‘林姐’是有区别的两个词吗？”费廷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走到了办公桌前。
邱枫没说话，但是他懂了。
林秘书不高兴了。
费廷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姐姐，我们要两杯咖啡。”
邱枫抬头看着他。
不一会儿，林秘书就端着两杯咖啡进来了。
黑天鹅与白天鹅。
邱枫挑了挑眉。
“谢谢姐姐。”他转过脸对林秘书笑了一下。
林秘书一愣，忽然脸一红，捂着脸跑了出去。
费廷翻了个白眼，伸手先喝了一口咖啡。
可以啊，入职第一天就先勾引总裁秘书，谁教他的美男计？！
“晚上回家吗？”费廷翻开电脑。
邱枫看着他，一时半会儿有些犹豫。
“不想回就继续住在酒店，你的宿舍马上就能批下来，最多三天你就可以搬进去。”
“还有宿舍？！”邱枫惊讶的说。
“嗯，必须住宿舍。虽然你的方向是演员，可是培训唱歌和跳舞以及台词和演技这些课程你都要和其他练习生一起参加。”费廷看着他，“所以这就是我上午问你的，你有把握不休学也能同时做好这些事吗？”
“会有假期吗？”邱枫问。
“练习生期间双休日照旧，但是基本上不会有人用。雷霆的练习生都很用功，你出去玩的时候，别人都在努力比你做得更好。”
“我知道了。”邱枫说，“但是我可以……同时兼顾学业。”
费廷看他一眼，“好。”
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样没错，也很有主见。
“但是你所有的打工就全部辞掉吧。作为雷霆的练习生，公司政策不允许再出去打工了。”
邱枫捏紧了手心。
邱怡基本上不管萌萌，所以他自己的学费和萌萌的幼儿园费也是他打工赚来的。
“公司会给练习生补贴，”费廷见他沉默，手指在咖啡杯上敲了敲，“另外，我尽快给你接些事情来做。”
邱枫不知道这个“接些事情”指的是什么，但是对费廷会这么说他感到挺意外，毕竟他才来第一天，毕竟……他俩现在还是一点火就能打起来的状态。
“好。”邱枫说。
“那一架……不打了。”
“我想想，”费廷笑，“看心情。”
“你！！！”邱枫觉得眼前的这人简直是有神经病，用正常的逻辑无法沟通的那种。
“随你便！”他一口把黑天鹅里的咖啡干了，“但是……”
“什么？”费廷看着最后两个字忽然变很小声的少年。
“我想……预支一点工资。”
“练习生没有工资，只有补贴。”
“那……预支一点补贴。”
“你要多少？”
其实雷霆没有这个规矩，但是费廷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小子明显不喜欢他这个人，而且对娱乐圈抱有很大的敌意，这次自己开口愿意低头做练习生，一定是财政上出了很大的问题。
“三……十万。”
三十万
邱枫觉得自己蚊子叫一样的声音简直是丢脸透顶！
但是开口的那一瞬间，他想到老妈每天扔得满地都是的空酒瓶，家里劣质白酒的臭味，以及那些流氓拿菜刀砍烂他家大门，把萌萌吓得哭成了小泪人的那些画面。
他真的很想把这一切结束！不要再等！就现在！
费廷站在他面前没动，看着这个一向嚣张的少年有史以来第一次低着头在他面前，好像生怕他看见脸上的表情，又生怕他拒绝的模样。
他一瞬间忽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这就是他向自己低头的原因。
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当年站在餐桌旁边，被费诚大声责骂却忍着眼泪一滴也不敢流的孩子。
他从裤袋里摸了一根烟出来。
“雷霆没有这个规矩。”他实话实说。
邱枫在原地没动，也没有抬起头来，两只手掌紧紧的攥着。
费廷觉得他下一秒可能就会因为难堪而冲出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