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笑了笑,暗说不是我平时不为你弹,这是魔曲会慑人魂魄,想念之说从何论起?再不放心地看向皇上,无声对他说:你要不要紧?一会儿可能吃不消的!
他对我淡淡笑了笑,那笑容我在他脸上已许久不曾见过了,像是他在回答我:没关系,朕也想听听这传闻中的绝曲。
收回视线,我坐直身子,不再看白玉堂,凝神闭目,口中念决,不一会儿就进入忘我之境。占据了魔境主载之位后,我开始用江南月的琴弦呼风唤雨起来——
阴云密布,沉雷滚滚,天地浑沌不开。
我站在外围,看见所有人全跌进了我的魔障里,十分满意。
一发千均之际,我同时劈下数道怒电,震得一干人等胆脏俱裂,争相掩耳在黑暗中惊呼狂奔,大声喊起救命:“天哪!”“这是哪里?”“天怎么黑啦!”“啊!”“有没有人!”“发生什么事啦!”
可惜,我才威风了片刻,就发现有几人从我的风雷阵逃了出来,八王脸上还带着笑,朗声对我说:“天音,不错!”紧接着,就是白玉堂:“沈天音,想困住我可没那么容易!”我瞥了白玉堂一眼,又有些担心皇上,见他正在我的暗海孤舟中沉浮,便将他扯上了岸。
一回神,糟糕!那白玉堂太聪明了,正在找门路破我的牵魂引呢!
我赶紧再敛聚精神,心下急转:必须要速战速决,以免皇上挺不住。
想了想,曲风陡转,景物立变!
四野布满了流动的毒蛇,蛇头上长着血红的鸡冠,蛇嘴里狂吐着黑信“咝咝”声嗡嗡不绝似无数只蚂蚁钻进你的耳朵,密集式的蛇头刺瞎了你的眼睛。
你一心想逃,可上哪里找路!
所有人都被我赶进万蛇阵中间,有几个竟当场尿了裤子。白玉堂哈哈一笑,对浮在空中的我大声挑衅:“沈天音,你就只有这些本事么?”
我挥洒起音浪,立马就有无数条蛇箭雨般朝白玉堂射去,那蛇或是紧勒他的脖子,或是咬住他的身子不放,像麻花般扭动的蛇身密密麻麻条条蠕动一瞬间将他包成蛇蛹,吓得在场的众人捂住眼睛失声疯狂尖叫!
八王连忙对我大声摆手道:“天音,还请手下留情!”
我俯在天幕中放声大喝:“白玉堂,向我求饶,我幸许饶你一条小命!那蛇是有剧毒的,你的皮肤会发黑溃烂,全身浓肿痾腐!”
除了十几个人还挺在我的毒蛇阵里颤抖,其他人全部被蛇浪吓昏了过去。让我略为安心的是皇上还在,八贤王紧紧拉住他的手,我见皇上额头在沁汗,便收了五成指力。
白玉堂被蛇群咬倒在地嗷嗷直叫上下打滚。
我正自得意,眼看就要成功了,谁知白玉堂突然挺住身子不再动,任由蛇随便咬,口中还念念有词起来:妈的,念的竟是驱魔咒!
我深吸口气,下死手令蛇浪疯狂地层层朝白玉堂身上涌射,小一些的蛇头竟直接钻进白玉堂的嘴和耳朵里,迫他再也开不了口。人群中不停尖叫,一个接一个地吓得昏死过去,除了白玉堂之外总共只剩下了三人:皇上,八王,夏竦。
顷刻,白玉堂的蛇蛹被蛇海所淹埋,我刚松口气,蛇海下却骤然四射出万道精光“嘭”地一声,白玉堂身上竟荡起一层光环,那光环像原子弹爆炸似的将我的万蛇摚射爆裂,飞溅起漫天的蛇尸!
我暗骂了声:你奶奶的。死小子果然有来头,怪不得我爹会把辽帝都觊觎的塞外雪送给你爹!
心电急转下,我甩出杀手锏。
琴声变得迷乱,场景再换,地上铺着红毯,天上飘着淡黄色的帐幔。
白玉堂拂了拂头发,狼狈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口泥:“沈天音,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有招一起使出来!”
我双臂一展从天上轻盈地飘了下来,双手一拍,十几位身姿曼妙的女郎便从纱缦后款款走出。
节奏开始张驰,我朝白玉堂抛了个媚眼,往后退了两步,女郎们纷纷退去外衣,穿着半透的轻衫,对着纱幔下的人跳起了热烈奔放的舞蹈。
我嘻笑着闪了开去,见八王笑得合不拢嘴,夏竦眼都看直了,皇上居然红了脸。
我轻轻对着白玉堂跳了起来,再打了两个响指,姑娘们全往他身上扑,嘴里对他喷着热气,白玉堂当场流出鼻血,想推开我的姑娘,蹭得姑娘们“咯咯”娇笑。他又羞又急:“沈天音,你——你卑鄙!”
我掩唇轻笑,心想,你以为我爱使这一招?还不是让你给逼出来的,谁叫你一天到晚找我麻烦,跟我死磕?
见他仍兀自挣扎,我的指力开始加深,打起节拍,姑娘们跳得也越来越卖力,对着他热浪地扭臂耸胯,妩媚地频送秋波。夏竦一时没顶住,突然喷了口血,皇上也捂住胸口蹲了下来不敢再看,八王连连朝我打脸色叫我适可而止,别忘了那边几个全是男的。
我按下节奏,姑娘们不再跳舞,那白玉堂被我的姑娘们搂着亲着,困在我的美女阵中不停鬼哭狼嚎。
我怕皇上吃不消,便对白玉堂娇声道:“认输了么,认输了我就放你一马!”
谁知那家伙死撑到底,一边痛苦地嚎叫一边推开我的姑娘们,百忙中还不忘咒骂我。
见皇上歪在地上,我心一软,就收了手,命姑娘们退了下去。白玉堂从地上爬起来举袖擦着鼻血,我缓缓走到他跟前,心想,胜负就在此最后一举了。
他吃惊地瞪着我,我朝他浅浅一笑,缓缓解开了自己的面纱,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咂着舌不可置信地瞅着我:“原来,你实际上长的竟是这副样子。”
我淡淡地对他神密一笑,翩然甩起云袖,对月邀舞,衣衫似白影重重,如轻云蔽月,又像回风在舞雪。然后,飞转起身姿,转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陪我跳舞,当我发现他的瞳孔已经痴了的时候,突然推开他,流着泪飞跑了开去,他跟在我身后追我:“别走——”
我躲在纱幔后,哀泣地说:“你还不认输么?”
他马上回答:“我认输了,你出来吧。”
我嘻嘻一笑,立马收弦,使劲儿拍了一下琴箱,随着“嘭”的一声骤响,将所有人从我的牵魂令中赶了出来。
回头一看,八王抹了把汗正赶紧着给皇上倒茶;夏竦擦掉嘴角的血,似看妖孽般看着我;那死白玉堂还趴倒在他的塞外雪上,口里念着:“你别走,我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