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允的到来,他们心里自然是不太爽利的,不然他们作为下属,其实应该是去主动请见苏允的。来了这么些天,李清臣不去见苏允,那是因为他虽然受苏允节制,但他是实际上的开封府一把手,没有主动去见苏允的道理。
但他们这些判官、推官等等,有一個算一个,都应该主动去拜见苏允的,但他们一个都没有去。
这已经是很说明问题了。
其实若是在别的州县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在一般的州县,通判乃是真正的二把手,谁敢轻忽?
但在这开封府,因为通判这个职位基本上都没有设置过,知府之下,便是左右厅管事,百余年来都是如此,这会儿突然搞出来一个通判,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通判也是正常。
尤其是杜无妄以及何瑞宁二人,他们原本是开封府的二三把手。
而且通常来说,知府高高在上,通常一两年就走人,反而是他们说得上是流水的知府,铁打的左右厅。
知府固然权威高于他们两个,但实际上管事的却是他们两个,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个通判,而且按照规定,通判是要主理财权的……那他们手上这财权,可能就要被夺走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左右厅把控着财权,日子过得十分滋润,现在却是忽而冒出来一个鸟通判,要将他们财权夺走,换了谁心里也是不痛快。
因此才有了这般冷处理的局面。
这会儿李清臣提醒他们一下,他们也再不好装作不知了。
出了知府押厅,杜无妄道:“去我那里坐坐?我那里有几两新茶,喝着还是不错的。”
何瑞宁看了一下杜无妄,呵呵一笑,道:“别,你的茶叶我可不敢喝。”
杜无妄摇摇头道:“老何啊,平日我们两个斗归斗,那是因为咱们的利益有所冲突,但现在是有人要拿走我们的利益,你难道愿意拱手相让么?”
何瑞宁哼了一声道:“他是通判,这些都是他职责范围之内,天子脚下,我还搞这些,我不要命了不是?”
杜无妄哈哈一笑道:“这可不像你啊,老何,前几任知府都被伱玩得团团转的,特别是上任的胡宗俞,呵呵,我猜他这次被外派地方,心里估计是松了一口气了。”
何瑞宁面有得色,但话语却是十分谦虚,道:“上官们管大事,我们管小事,井水不犯河水便是,若是非要借着东风来扰乱一池春水,那就别怪平地起波澜了。”
杜无妄点点头道:“是啊,咱们都是干苦力活的苦命人,这些大老爷们不体恤咱们的辛苦,非要来插手这些事情,那就别怪苦命人也有锋利牙齿了。
他们最好是好好地收好自己那一份,别来泥潭里打滚,不然失了体面,就别怪我们不给面子咯。
老何,知府不好管钱谷这一块,所以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来插手,只能暗戳戳的用手段,只要我们斩断他们的手,他们也就老实了。
但通判管钱谷天经地义,一句皇权压下来,谁也不敢动弹,你若是甘心拱手将好东西相让,那我也无可奈何。
老何,你给我一句实话,你让还是不让?”
何瑞宁眼神闪烁,道:“让当如何,不让又当如何?”
杜无妄道:“你若是让,那我只能老老实实的让,否则咱们双方账目对不上,到时候一查,我便身首异地矣。
你若是不想让,那我们相互配合一下,账目对的请,那天皇老子来了,也拿我们无可奈何。”
何瑞宁沉吟了一会,道:“先看看这通判是何等人吧,听说此人英明神武,又是诗词大家,又是经义大家,恐怕不容易糊弄。”
杜无妄哈哈大笑起来,道:“不过就是一个读书人罢了,懂什么俗务,之乎者也读得再多,便懂得账目么,这些读书人,大多都是食古不化的老学究而已,怕他作甚!”
何瑞宁却是不松口,道:“无论如何,明日一看便知。”
杜无妄无奈,知道这何瑞宁历来老谋深算,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若是没有把握,决计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杜无妄点头,低声道:“无论如何,以前的账目,你可不要给我拆台,你若拆我的台,那咱们就同归于尽罢了。”
何瑞宁点点头道:“老杜,你也得谨慎点啊,你性情……呵呵,以前的账目可做得不算滴水不漏,到时候两相对照,出了问题的话,我可不会帮你兜着。”
杜无妄不以为意笑道:“想要查以前的账目,那可不是寻常人能干好的活,一个读书人而已,他要真能查出问题,那我的脑袋只好双手奉上咯。”
何瑞宁心下暗哼了一声,心道这人名字无妄,实则狂妄得很,若是再不思改变,总有一日要死于非命的。
大宋朝不杀士大夫,但他们这样杂出身的浊官,那些读书人宰杀起来可不会手软。
第二日,开封知府李清臣、左厅判官杜无妄,右厅判官何瑞宁,左厅推官尹海安,右厅推官柴逸,录事参军邓起等人齐聚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