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迷离梦境里飘飘的无处着落,眼前云烟练绕,感觉没有苦痛,亦无烦忧。既可乘风归去,那就弃绝红尘伤心地,飘往西方琉璃仙境吧!

可,有人在叫她,那是她苦候不至的声音,此刻正低诉唤着娘子。她是他的妻子吗?她还不能走,因为她还没得到答案。仿佛急速往下坠落,她突然觉得好沉重、好虚弱,连撑起眼皮都疲累万分,眼前景象由模糊渐渐清晰。她在哪儿?

“雨桐?你醒了!谢天谢地”

葛翊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似怕一用力就要碰碎了她,写满担忧的眸子褪去了以往的冷漠,只透露出她久盼的深情。昏厥前的种种记忆涌回脑海,莫雨桐心口绞痛,泪水跟着自眼角滑落。

“你哪儿疼吗?”他关切地柔声问,恨不得能代替她痛。不知不觉间,莫雨桐已经深植于他的血脉之中,今生今世再也拔除不去了。

“姑爷,药熬好了,赶紧喂小姐喝下吧!”可梅捧着还冒着烟的汤药道。

葛翊扶起虚软的她,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间,见她眉头紧蹙,他忍下心底的千言万语,默默用汤匙舀起汤药,轻轻吹凉,才小心翼翼地送往她苍白干涩的唇。

“来。”他柔声道。

琴惜就能满足他了,不是吗?她这个多余的妻子能就此消失最好,她还何必喝这药?莫雨桐勉力偏过头,无言地拒喝。

她喝不下吗?葛翊焦急地放下汤匙,抬起她的脸,柔声道:“勉强喝一点好吗?不喝药,病怎么会好?”

“我不用你管”干哑的喉咙吐出的尽是虚弱气音,却依旧倔强。

葛翊心一紧,咬着牙撇过头,她都病成这样了,对他却依旧无情狠心,可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行!他双臂一收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怕极了她就这样消失。

“我一定要管,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她是吗?热泪再度滑落。“我不如琴惜有趣,你还回来做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干么?!

“别说这些了,赶紧把药喝了。”葛翊重新舀了汤药,送到她嘴边,却被她抬起手推开,匙中的药也洒了。

“我不喝”她轻轻喘着气。为什么要喝?他即将征战沙场,临行前天天眠花宿柳,她为何要喝药?

“你”葛翊快被她气疯了。他为她的病焦急、怜惜、担忧得几乎疯狂,这会儿她还要闹别扭?!“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莫雨桐撇过头,不肯看那凶巴巴的脸。渴盼他的温柔怜惜无异水中捞月。

“你不愿见我,我走就是。可这药你非喝不可!”他咬牙道。

她的泪水再度溃堤,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愤然推着他,喘息着嘶声道:“你想走就走!我用不着你来可怜!”

他总是毫不留情地戳刺着她已经鲜血横流的伤口。莫雨桐心上一阵绞痛,喉头一甜,鲜血猛地喷在他衣襟上,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雨桐!”葛翊嘶喊。“快去叫大夫。快!”

可梅回过神,拭了拭眼泪,踉跄奔出。她虽然怨恨莫雨桐对她的狠心,但瞧她这模样还是忍不住鼻酸。

葛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仿佛如此就能抓紧她缓缓流逝的生命。“求求你,别死!天啊求求你”他有生以来头一遭经历这种扯心裂肺的无助,不管必须付出什么代价,他只求她能活下去

好难受

当莫雨桐再次醒过来,已不知经过几个日升月落,神智昏昏沉沈地,分不清天上人间。她还活着吗?

“桐儿,你可醒了?”

好熟悉的声音,是娘!莫雨桐凝目瞧见娘亲、太君以及爹爹忧心忡忡的面容,心中一酸,泪水随即滑落。目光流转,梭巡着渴盼的身影,他不在

“娘”她虚弱低唤,旋即哽咽。

谢氏扶起爱女,强忍着眼泪,柔声道:“乖女儿,你可得撑下去,听见没有?”

他们夫妻一生行善,老天爷怎么忍心让他们白头人送黑发人?

“爹、娘女儿不孝”

“不准你说泄气话!”莫廉盛板起威严的脸道,心,却在淌血。

“来,大夫说你只要乖乖服药,病就会好的。”太君扯着谎,只盼能鼓励她,激发她的求生意志。她从可梅手中接过药碗,疼惜地喂她喝下。

瞧着女儿一口口喝药,谢氏松了口气。这三天若不是贤婿用嘴将药强灌进她嘴内,只怕女儿此刻已然香消玉殒了。时时守在她身边弄得自己憔悴不堪,却在她醒转时离开。她可真不懂,这两个孩子究竟怎么了?明明情深意笃,怎地说她见了他只怕要激动吐血?

可梅默默走出房间。守在房外的葛翊见到她立刻迎上,将她拉至一旁,低声询问道:“怎么样?她情况如何?”

“姑爷别担心,太君正在喂小姐喝药,可梅出来时已经喝下一半了。”

葛翊松了口气。“她说了什么没有?”她可有提到他?

可梅咬着唇,显得十分难过地道:“小姐只跟老爷、夫人说“女儿不孝”似乎知道自己”她抿住唇,不忍再往下说。

他脸色惨白,胸口翻绞着剧烈痛楚。“没没再呕血吧?”

“那倒没有。”

葛翊点点头,沉默地在门外候着,等到三位长辈出来,知道莫雨桐又已昏睡,他才再度进房。

两天就这么过去,莫雨桐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见到的总是可梅。口中喝着苦涩的汤药,心却更苦。

“可梅,他呢?”分不清自己问了第几次,没见到他,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可梅流着泪,怜悯似地摇摇头,劝道:“小姐,您再喝几口吧!”

莫雨桐的心往下沉落,他终究不愿见她。她不忍拂逆可梅的好意,勉强喝完了药,躺回床上又昏昏沉沉睡去。她还能等他多久?

可梅将药碗拿出去,守在门外的葛翊与她擦肩而过进入房内。她站在门外,神色复杂她看着葛翊温柔地替莫雨桐盖被,憔悴的脸上尽是深情怜惜。她俏丽的脸上闪过冷狠,喃喃道:“你不要怪我,是你先对我不仁,我只好对你不义。”

她知道莫雨桐是心病,若让她寻着了心药,难保不会起死回生。葛翊瞧不出药方,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只是在等,等莫雨桐断气,她才有机会

当然,表面上她依旧是以前那个忠心为主的可梅,虽然想到过去主仆间的情谊,她还是多少会感到难过,但她不能心软,错过这次机会,她只怕永远也得不到葛翊了

似睡似醒,莫雨桐拚了命地挣扎着,终于睁开了眼睛。窗外透入夕阳的余晖,就如她日薄西山的生命,下一次,她还能醒得来吗?

“可梅”莫雨桐虚弱地低唤。

“小姐,我在这儿,您有何吩咐?”可梅声音低柔地问。

“我想见他最后一面,求你替我找他来”细弱的声音艰困地说完,以已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最后一面?瞧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莫雨桐,可梅想起以前她教她学字、吹笛的往事,不由得心一软。她已经回天乏术了,了了她这最后的心愿,就算报恩吧!

“是,可梅立刻去寻姑爷来。”

可梅走出门外,对紧张地迎向前的葛翊低声道:“姑爷,小姐想见你,她大概不行了”

葛翊呼吸一窒,快步而入。莫雨桐矫颜憔悴,睁大的双眸却有了光彩。他的心一痛,难道是回光返照?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莫雨桐凝睇着坐在床沿的丈夫,他俊帅的脸庞竟变得憔悴疲惫,深邃的瞳眸写满了深情、怜惜和痛苦,她苍白的唇缓缓凝聚甜笑,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耳际。

“相公你抱紧我,好吗?”

葛翊喉中梗着硬块,轻轻将她扶起,紧紧拥住她。“别死,求求你”“你心中将我当作妻子吗?”她轻轻地问。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除你之外,我谁也不会要。”他哽咽却坚定地道。

莫雨桐甜甜地笑开了。虽然脸色苍白,却仍美丽如昔。“谢谢你”“不,我是说真的!”葛翊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不准你死!你必须跟我活到齿摇发落,咱们要共偕白首,你听到没有?我爱你!不管你是恨我,还是怨我,我今生今世爱定你了!听清楚没有?”

莫雨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律动微弱的胸口似乎缓缓注入一股力量,整个人像是清醒了许多。他说他爱她?

“你再说一次。”她轻喘着,紧盯着他,怕是自己听错。

“我爱你!这辈子就要你一个。我不准你离开我!你敢抛下我,试试看我会不会追你到阴曹地府。”

她的泪水又掉了下来,心酸却又欢喜。“我爱你好久好久了,可你总是不理我,见了面就吵嘴,你不回来我就睡不着”她情绪激动之下,语句失了章法,却透着最深刻的依恋,得他一言,她死也不枉了。

葛翊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搂在怀中抚顺她轻柔的发丝。“我以为你恨我。”

“我为何要恨你?其实我一直很感激老天爷让我嫁给你。”她轻轻低喃,眼皮渐渐沉重。

她的虚弱让他心惊,葛翊捧起她的脸,强迫她正视,慎而重之地道:“你听着,你一定要振作。我要带你去西湖、去桂林、去泰山,还有其他千千万万明山秀水,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懂吗?”

“你真的爱我吗?”莫雨桐稍稍回了神,对他的深情总觉得不敢相信,像作梦似的虚幻不实。“你不是可怜我才哄我开心的?”

“你要我发誓吗?”葛翊认真道。“不爱你就不会日日夜夜守在病榻前,怕你呕血,又不敢让你知道,天底下就只有你会让我左右为难。你听着,我葛翊这辈子就爱你一个女人,就算你无法生育,我也不会另娶,我已决心与你同生共死。这样够清楚了吗?”只要她需要他,他就甘心守护在她身旁,征战沙场的宿愿也没有她一根手指头重要。生相随、死相伴,没有任何事能令他离开她身边了。

“够清楚了。”她浅浅地笑了,温柔地靠在他怀中,凝着他舍不得闭眼。“相公,我好想再跟你去树梢登高望远,等我身子好些,咱们再去?”

“好,一定。”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强忍着心头的担忧,温柔一笑。

两人低语地聊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又似怕现在不说就没机会再说。

莫雨桐渐渐困倦,终至眼皮沉重地合上。

葛翊让她躺下,握着她的手细数着她的呼吸,眷恋的目光始终凝着她沉睡的矫容。

她会醒来的,这浅弱的呼吸不会就这么断了的。他不信神佛,却忍不住在心中祈求上苍——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莫雨桐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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