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舌灵动如蛇,轻叩着贝齿,随即长驱直入探索她的细滑柔软。
莫雨桐倒抽一口气,他的笑容没有温度,薄唇却又暖又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侵入,她只能全身僵直地承受,初吻连同反应能力都叫他夺了去。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的头好晕,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她的神智就要被那炙热的晕眩感给蒸融了。然而,深植于心的戒备忽然滋长了抗拒的力量,她的手立刻往前推。
“不要!”她偏过头,剧烈地喘息,补足失去的气息。
“现在才说不要,不觉太晚了吗?”葛翊幽深诡魅的眸子闪动嘲讽之光,低缓寒淡的语调仿佛令四周温度也变低了。
莫雨桐无惧地迎向他的目光,忽然领悟他也没有小登科的喜悦,甚至在瞧清了她的容貌后,也没有改变他对这场婚姻的深恶痛绝。
宁死抗拒媒妁之言——她家丫鬟是这么说他的。
“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她抿紧唇,眉宇乍露倔强。
倔强,一种不属于清灵美女的特质,却在她脸上揉合成奇特的鲜活魅力。
“喔?”他剑眉一挑。“嫁给我这声名狼藉的纨挎子弟,确实是委屈莫才女你了。”虽然他确是迫于无奈才娶,可不代表他会高兴这美女的轻视。
“我的意愿与你是否声名狼藉无关。”她蹙眉声明,况且葛翊绝非寻常的纨挎子弟。气质不同,那是装不来的。但无论他是怎样的一表人才、英俊挺拔,他之于她终是陌生。
那么她是芳心另有所属了?这怀疑令他剑眉一蹙,幽眸闪过冷怒。
女人于他向来只是纵情泄欲的对象,他的心在五湖四海,若非老太君手腕高明,他又岂会至今仍然被局困在一方京城?家室是老人家的王牌,也是将他紧紧系在身边最有力的羁绊,是以他抗拒,不想任何一个女人与他生命相系。
但想到莫雨桐或许心有所属,却令他燃起怒懑情绪。
“不管你愿不愿意,成为我葛翊的妻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履行为妻之道,理所当然。”冷硬语调中,霞披被扯落,即使她惊吓得娇呼,倘脸顿时苍白,也阻止不了他剥除她衣衫的坚定意志。
“不要”嫁衣转眼已被剥落,葛翊的唇落在她柔细的颈项,她荏弱的身躯贴着他刚健似铁的胸膛,她微弱的抗拒就像蚍蜉撼树,毫无成效。
乖顺与反抗,她挑了后者,受到羞辱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当真面临时,还是令人感到难受、不堪。然而,乖顺地接受陌生人的占有,于她也是相同程度的羞辱。盲婚哑嫁的婚姻实在大大违反了人性。
深深的无助揪出了她心底强抑的脆弱,她的力量实在太单薄,无法对他造成丝毫的威胁,但她绝不可能摇尾乞怜,只有强忍着泪水,心中满是不甘。
莫雨桐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并非无知愚妇,却在洞房花烛夜选择反抗。抛开大男人的尊严,他倒有些钦佩她的勇气,起码她敢于表现出她的不情愿。
发现了她盈满眼眶的泪,葛翊勾起冰冷的讽笑,女人于他从不需强要。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他淡淡地嘲弄。
“我知道我没有!”她泛着泪光的水眸愤然射向他,最糟的已经要发生了,她还怕什么?“可你也不能期望我欢天喜地、心甘情愿地接受。尽管你是我的夫婿,究竟仍是陌生人!”难道身为女儿身,她不愿意的事,也得咬着牙忍受?!不,她就是做不到。
陌生人很有意思。他们的确是,而他竟然真的替她感到委屈了。从这一刻起,他正式将她当作一个有思想、有自主能力的人看待了。像她这样的女人会诱引出男人的征服欲,可他想征服她吗?一个他不想生命相系的女人,为何要征服?
葛翊放开了她,独自踱到窗畔,推开窗,微风拂进新房,墨色芎苍中,有一轮明月高挂,闪亮的星子就像他新婚妻子的眼睛。蓦地,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跃上了他薄而诱人的唇。他要一个生命不相系的女人,不已经得到了吗?呵,太君这回失算了。
转过身,莫雨桐独坐椅上,双手抓着衣襟,神情戒备却仍是尊贵傲然。
“如果你是男人,或许你我能成为莫逆之交。”他淡笑。
莫雨桐一怔,反射道:“女人为何不能?”那神情好似在说——女人哪里不如男人了?
葛翊的笑意加深,对她的争强好胜感到有趣。纤弱娇美的外貌下,居然是那般不协调的钢铁意志。“红粉永远不可能是知己,只有男人才能真正了解男人。”
莫雨桐不再置啄,更无从反驳起。起码,她不了解他。
“你不想嫁给我,我也不想娶你,那么,你可以不做我妻子,也不需将我当作丈夫。”
莫雨桐灵动的水眸递出疑问,戒备而不解。
葛翊扬起寒淡的笑容,懒于解释。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我这陌生人的想法并不重要,咱们只要在外人面前扮演好相敬如宾的夫妻即可。”他关上窗,准备就寝。
这是说,他答应不碰她?她纤足撑起娇躯,搞不懂这个变幻莫测的男人,她曾设想过几百种新婚之夜的可怕情境,却不敢妄想这个结果,然而葛翊却成全她了。
“为什么?”基于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她想知道理由。
“我不需要妻子。”
莫雨桐愣愣地看着他宽衣解带,然后接到他瞟向床铺示意的眼神。
“里面的位置是你的,早点休息,明天一早,你必须去见很多人。”
她在他的注视下走向床铺躺好,听到他吹熄烛火的声音。不知是她狂震的心跳阻碍,还是他走路轻如鬼魅,她没听到他走近就感觉到他在她身畔躺下。她身躯僵直,眼睛睁得大大的凝着床顶。黑夜幽暗得令人感觉像睁眼瞎子,鼻端嗅着灯蕊熄灭后飘来的焦烟味,空气中混合著淡淡的酒香以及身旁男子的阳刚气息。
她睡不着。
日升,鸡啼。
春阳刺目,唤醒了一夜安睡的莫雨桐,她眨动惺松睡眸,发现自己居然靠在葛翊宽阔的肩上,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成亲嫁人了。然而,这种现实反而更像梦。
昨夜沉入梦乡前,她原以为自己不可能睡得着,毕竟,身旁躺着一名陌生男子。然而,她不但睡着了,还睡得很沈,而且居然还靠在他身上。这事实宛若一桶冷水当头浇下,令她脑子霍然清醒。
她坐起身,纤指轻梳秀发,咬着唇尴尬了好一会儿。幸好葛翊仍在梦乡,他睡着的模样极其俊秀,稍稍收敛了那如影随形的冷漠和危险气质。在清晨阳光的映照下,那俊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以及诱人的薄唇综合成非常独特的幽魅俊帅。这个人丝毫没有古圣先贤的?缕槔诼洌你幌竦***5难辖么揍荆?伤?植凰埔话沔?孀拥埽你幌窦臣秤你纳碳指?濉8瘃词撬?薹u槔嗟哪腥恕?br/>
忽觉自己瞧他瞧出了神,莫雨桐俏脸立刻染上嫣红。这么大一副躯体横在这儿,她该如何下床?为难地估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跨过他,思量着最好在他醒前更衣完毕。
谁知她一腿才刚跨过,臀部突然被顶了一下,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她“啊”地惊呼一声,整个人跌到葛翊身上,唇神准地印上他的,一时之间,她脑中一片空白。
眼前晶亮的瞳眸跃入淡淡笑意,葛翊不客气地含吮起她送上的香唇,那娇柔的身躯立刻轻颤,纯洁的反应刺激了他清晨精力旺盛的欲望。莫雨桐这才一惊,忙撑起身躯,而这个昨夜才答应以礼相待的新婚夫婿,居然也跟着起身,唇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莫雨桐就这么跨坐在他大腿上,被他贴搂在胸前,像昨夜一般被他恣意地探吻她舌内的芬芳。
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关系吗?他的侵犯燃烧了她体内奔窜的血液,身体因奇异的感觉而紧绷、颤抖,她情不自禁地轻吟出声,同时逗引得他的手指拉开了白衬衣衫,露出了仅剩蔽体的小肚兜。
“你”强烈的羞意染红了俏脸耳际,红潮?锢牡接琶廊嵯傅木毕睿?酥劣谘追勰鄣男厍啊l欤你呛问毙训模?br/>
葛翊尽情汲取她的芳香,这清幽馨香正是困扰他整夜、伴着他入梦的味道。当枕靠着他肩膀的头颅移动时,他就警醒了。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发现她动静都显得清丽优雅,而绝俗的姿容是如此动人心魂。
“你想出尔反尔?”颤抖紧张的柔嫩嗓音唤回他心醉神迷的神智。
该死!做为一个丈夫,为何要答应不碰自己的妻子?她这身清白为谁保留?“月老牵线、缘分既定。你藉以脱困的说辞,指得不正是我吗?”他淡笑,凉凉地轻讽她。
莫雨桐心弦一震。“你怎知那是我?”
“笛子吹得这么好的姑娘,京城中怕也找不出第二人。”葛翊勾起她的下巴。“我会遵守承诺,这小小意外只能怪你生就模样太诱人。”
她决定此时以不接辞为妙。他为何非得靠得这么近才能说话?可恨地分薄了她的空气。还有,他一定要如此嘲讽吗?
“说,方才为何看我看那么久?”
她俏脸立刻如火烧般赤红。自己也不知怎会失了神,如何回答?
“你既已醒,为何装睡?”莫雨桐微嗔,毫未发觉自己的裸露,直到他逗弄的目光游移,手指跟着滑上她雪白粉臂上的一点殷红印记。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按搓着那红点。是痣还是胎记?可惜怀中佳人立刻小气地赶紧拉上衣服,他幽魅的眸子嘲弄加深,讽刺她的后知后觉。
莫雨桐抿紧唇,回答了他的问题。“守宫砂,若有朝一日它无故消失,你就吊死我吧!”
葛翊扬起眉,原来是清白的印记,这聪慧而烈性的女子究竟是如何打算自身的未来?半晌,他环起她的纤腰将她移下床。“更衣后,咱们去向太君请安。”她的问题,与他无关。
葛太君,主导请旨降婚的始作俑者,娘亲说她可以算得上是女中豪杰。
她的大伯葛翔是相貌清瞿的男人,身为葛府的支柱,自然有股威严。现任大明朝礼部侍郎,位高权重,声名颇佳。拥有一妻二妾,以及一双儿女。
葛太君端详着莫雨桐清丽的容貌,愈瞧愈是满意。“雨桐,你娘是老身的忘年之交,那样贤良聪慧的妇人,慎重地将爱女托付予我,葛家决计不会亏待你的。”
“雨桐明白,谢太君厚爱。”莫雨桐垂首敛道。面对葛家最德高望重的老祖母,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
真是个大方得体的姑娘,葛太君心中暗赞,撑着?收茸吖?ィ?浊械匚兆x怂?氖帧?br/>
“我这孙子打小被我给宠坏了,若他敢欺负你、给你气受,尽管来跟太君告状,葛家的女人不用忍气吞声,受男人的气。”
莫雨桐浅浅地笑了,娇美得如春花初绽。自与她见面,两人一直是绷着脸说话,没想到她笑起来竟美得惑人。葛翊定定地瞧着她。
见了太君,莫雨桐终于了解娘亲为何认为嫁入葛家是最好的安排了。
“谁能给葛家的女人气受了?大哥你说呢?”葛翊冷哼。
葛翊不自然地咳了咳。在敬爱的老祖母面前,他可不像小弟一般惯于忤逆。
“我给你安排了这样才貌双全的姑娘为妻,你还有啥好抱怨的?”葛太君瞪了孙儿一眼。“雨桐,别担心,他就是性情古怪了些。你娘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吗?有空就来找太君下棋品茗,知道吗?老人家独个儿,少人关心,两个孙儿一天到晚流连在外,心里难得想到老奶奶年事已高、行将就木,幸好你嫁了进来,也好常来陪老身解解闷。”
看出老太君是真的寂寞,于是说道:“雨桐一定天天来叨扰太君。”
“好,好。”太君抚着她的手背,甚是欣慰。
老太君说什么都要数落数落他,对莫雨桐说的那番话,大半倒是冲着他来的,大哥只是受他牵连,永远恭谨地聆听教诲,而他要是能不回嘴,他就不是葛翊了。“太君身强力健、精神爽,所以做孙子的才会放心在外流连啊!这就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一旁的人都强忍着笑,只有莫雨桐惊诧地眨动水眸。
葛太君怒震?收龋?畹溃骸盎胄樱?憔褪前筒坏梦也昧?岸妓挡怀觯?眠赌钅悖?遣皇牵浚?br/>
“太君若能明白自身缺点,进而改去,末始不是功德一件。”葛翊翻转折扇,站起身,无视太君气呼呼的老脸。“娘子,为夫领你熟悉葛府,陪太君聊天来日方长。”
莫雨桐水眸询问地瞟向葛太君,得到了首肯。
“去吧!合该如此。”葛翊竟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她欣慰都来不及了,哪会反对。原本她还担心葛翊会冷落娇妻,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葛翊与莫雨桐相偕而出。
三个嫂嫂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怜悯,像小叔这种阴晴不定的男人,服侍起来是很辛苦的。
莫雨桐约三寸金莲走不快,葛翊只有放缓步伐配合她。持续了一段距离的沉默后,他才开口道:“大哥的正室朱氏是皇室远亲,在家中负责管帐,葛府用度支出大抵需经她手。然而,因她多年来始终未孕,至今尚无子嗣,她担心自己地位滑落,是以有时略微严苛。不过,只要你不让她感觉与她争权,便容易相处。”
莫雨桐没想到他会跟她说这些,这份细心与体贴令她在心中暗暗感激。进了他家门,与姑嫂相处的时间只怕比跟丈夫在一起的时候多,早些了解家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会尽量多多征询她的意见。”随着葛翊穿堂过室,五进大宅里,一家人的居所甚是独立。见过老太君后,她忐忑的心已安定许多。
葛翊赞赏地瞧她一眼,她确实是一点便通。“侄子、侄女都是三夫人所生,她性格温顺,只要儿女安好即一切无争。较为麻烦的倒是刚进门不久的小妾,她自恃年轻貌美,等怀了身孕只怕气焰会更嚣张,不过一切在老太君眼皮底下,谁也没法翻云覆雨。大哥那儿的女人问题,你少沾惹些腥为妙。”
男人已经有妻有妾、有子有女了,为何还不满足,还要再娶一个女人来搅乱平静的生活呢?莫雨桐秀眉微蹙,始终无法了解男人的贪心欲望。
“多谢你的提点,我会看着办的。”她诚恳地称谢。
瞧她那一脸不以为然,葛翊不觉失笑。其实葛家已经算是相当单纯的了,别的王公大臣,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大哥要是不纳妾,恐怕反要遭朝中同袍耻笑了。
“你毋须跟我客气,其实我还必须倚重你甚多。”穿过了庭园,他边介绍大哥家室的居所位置,边与奴仆领首打招呼。“倚重我?”她不解地凝望他俊魅的侧脸,他的话总让人猜不透。
“不错。我仔细思量过了,你不愿嫁人,却迟早必须婚配,所以嫁给我,等于是我帮你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你就安心在这儿当葛家少奶奶。至于我,你只要帮我安抚好太君即可,我发觉你真是最佳人选。”
“安抚太君?”这是何意?他愈说她愈迷糊了。
“你只要记住,以后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得帮衬着我,这是你欠我的。”
她欠了他?好吧,就当她欠了他的人情。他的确提供了她所需——一个安全无害的婚姻,让她不需诚惶诚恐地尊他为天。那么,她也的确该处处替他想着点,不是吗?
“我会尽我所能。”
葛翊浮起满意的笑容。太君要用娇妻绑住他,怎能料想到最终会让他拿来楚材晋用,来日反而帮助他展翅翱翔?
转眼两人来到书房,跨进满是书墨味的敞室,莫雨桐胸口浮起亲切感。
“你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想必爱读书,书房内的藏书,你可随意取阅。”
“你甭才女不才女地叫我了,听起来像极了嘲讽。”她微窘地抗议。
葛翊哈哈一笑。“我的脾气就是古怪,将来太君肯定会告诉你,我有多古怪,你最好早点有心理准备。
可偏偏他的脾气就是比不古怪的人还要对她的味,或许这样说会很奇怪,然而葛翊却是她嫁进葛家后,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朋友。也许正如他所言,若她是男人,他们会成为莫逆好友。
转回了他俩所居住的宅落,瞥见可梅正忙着指挥新认识的仆佣。
可梅一瞧见小姐、姑爷的身影,立刻兴冲冲地奔了过去请安,也该拜见新姑爷了。
“小姐早。”可梅精神爽朗地朝着他们身后打招呼。两人收住脚回身。“这是可梅,你见过的。”走了这么一大段路,莫雨桐早已累了,可她倔强地撑着,葛翊也无意扶她,只偶尔找地方让她喘口气休息。
可梅瞪大了惊诧莫名的眼睛瞧着葛翊,那眼神不经意地让莫雨桐胸口忽然泛起奇特的滋味,想起可梅对他毫不掩饰的倾心,一股难解的酸刺直钻着心口。
“我记得。”葛翊的反应十分冷淡。
“姑姑爷。”可梅没想到自己还能见着他,更没想到他竟就是新姑爷,一时瞧傻了眼。喔,如果他能对她笑一笑该有多好。
葛翊微微点头就当听到,目光移向莫雨桐。“娘子,你休息会儿,毋须等我用午膳。”在外人面前,他总会称呼她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