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1 / 1)

“这是从城里毕业,下来学习的于同学,那个杨院长你来安排一些工作。”中年男人面露谄媚的笑,背微微弯起做出伏低做小的姿态,随即伸长手指指旁边的三个人,“这三个也是一样。”

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听罢,屋里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被隆重介绍的男人身上,男人只是微微点头,俊美的脸不做一丝表情,平静地瞧着前方。

就算如此,还是惹得房间里不少女生脸红,毕竟这镇上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气质冷淡出尘,单眼皮配上微抿的薄唇更显寡淡,眼瞳是极深的黑,身姿挺拔,怎么看都和他们这不相配。

瞧着年龄不大,应该是城里下派来帮扶的大学生,如此多的条件累在一起,目光更加热烈。

于冬易只是站立不动,手里拎着自己的小皮包,部队生活经历让他很好地保持了仪态,对于这些不礼貌的眼神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因为不重要。

“你们的资料我也都有看,跟着各自的前辈走吧。”说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穿着有些泛黄的白大褂微笑示意后面跟着的人。

三人很快就被各自所属科室的人拉走,中间穿着蓝色衬衫的女生回头瞧了瞧还站在原地的于冬易,那中年人还在向他比划,一脸讨好,没等看清对方的表情就转入了拐角。

不过应该和我们不同吧,女生默默想到。

“那么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医院吧?方便你了解选择想去的科室。”没有直接安排,杨院长提议道。

“嗯。”于冬易点点头,没有张嘴,鼻间发出声音。

中年人也连忙跟着点头,觉得这个提议非常不错,一来他们摸不清这位少爷的脾气,二来由院长带去参观刷脸,之后也不会有人冒犯,“那我就先走了,于同学跟着杨院长去参观吧。”

说完,看着于冬易似乎在等他下一步说明,而对方只是平和地看着他,没有过多的表示,中年人悻悻转身离开。

杨院长自然一切都瞧在眼里,打趣道:“李镇长只是太热情了些,我们先去看诊的地方吧。”

于冬易微微点头,但心里有些觉得麻烦了,他讨厌重复这种没意义的对话,好在杨院长没有多拖,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开始介绍。

整体参观下来,于冬易脑子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地图,严格来说,这里其实算不上医院,充其量算是规模大点的诊所,基础设备还算齐全,但要是和省城的医院比起来还是显得简陋,所幸院里管理得井井有条。

“来,这一楼都是病房。”两人来到新的楼层,于冬易打量着楼道三三两两走动的人群,拿着水壶、推着轮椅以及蹲在墙根的一群人。

见他看了一眼墙根,杨院长解释道:“住院病人一般都有家属陪护,没有的就找个护工照顾,在那里的都是等工作的。”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进来当护工。”

于冬易了然,恐怕都是和医院的人挨点关系,且大部分都是妇女、老人,想必为的也是替医院安全着想。

然而,这群待业人群里有个例外,高大的个子靠墙而站,麦色皮肤,偏小的汗衫勾显出他壮实的身材,手里捏着个白色的布包,鼓鼓囊囊的。

强壮的身体没有让他嚣张跋扈,而是一张厚唇抿住,局促地站定人群,像是带了刺,生怕自己会挨到身边的人。

“冯双!”杨院长冲人群喊道,只见那强壮男人转头,小心挤开身边的人,连忙走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头,腼腆道:“院长好。”

于冬易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人,走近才发现男子有一双下垂圆眼,配上有些干裂的厚唇显得老实忠厚,一开口就更不用说了,明明生得高大且身体壮实,讲话却打吞,声音细小,总得说起来就是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矿洞休假吗?”杨院长含笑问,转头说道:“这是冯双,偶尔来找找活干,这是于冬易于医生,来我们这帮忙的。”

冯双连忙弯腰,率先喊道:“于,于医生好。”

“你好。”语气淡淡的,音色偏冷,一开口便有股疏离的味道。

倒是冯双像是被这语气惊到一般,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措地看向杨院长,模样似乎在求助。

杨院长拍拍他的肩,宽慰道:“没事的,于医生一直都这样的,他肯和你搭话就很不错了。”

于冬易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不得不说这冯双确实好哄,听见解释心情好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给了个有点傻气的笑,“好的,谢……谢谢于医生。”转而继续回答问题,“今天休息,后天上一天的工,我就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活。”

“噢……”杨院长若有所思,“那你现在还是住你外婆家吗?”

只见冯双身子一僵,缓缓地摇了摇头,笑容依旧,“没,我现在搬去矿那边集体宿舍了,那边上工方便。而且大伯说要装修一段时间房子。”

“嗯……”杨院长点点头,眉头已经微微皱起,嘴上还是安慰道:“那你去忙事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继续带着于同学参观,晚上要是没有工作的话一起去我家吃个饭?”

“啊,好的,谢,谢谢院长。”冯双点头如捣蒜,说完就转身继续回到人群等待工作。

“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杨院长忍不住唏嘘道,虽说关系不错,但他也不敢贸然去管理人家的家务事,“院里差不多都逛完了,于同学你有心仪的科室想去吗?”

于冬易依旧平淡,回答道:“看护就好。”

杨院长下意识摸摸下巴,心想道,和刚来实习的一样吗?还以为是家里通关系来随便混混之类的,看来是亲民路子,“那你去一楼休息室,他们应该还在开会,你找护士长吧,她会安排你。”

“好的。”

说完,于冬易欠身离开,按照对方说的话来到一楼,来到紧闭的休息室门口,屈指抬手敲了敲便推门进去。

穿着白大褂的短发女人站在一块黑板前,下边围着三个和他一起来的学生模样的人,没等短发女人开口,于冬易开口道:“杨院长让我来跟着开会。”

“行,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短发女人挥手随意招呼道,安排完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看着人走近,蓝色衬衫女生一阵心里打鼓,手捏紧衣角,弯起的大腿慢慢磨蹭打算让出一点位置供人坐下,但又不好意思太明显。结果没等挪多少,人家直接在后面找了个椅子坐下。

蓝色衬衫女生心里悄悄舒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可惜。

任她内心纠结,短发女人飞快讲述着她负责的工作,“我们继续,工作服和食堂饭票刚刚已经说过了,你等会过来填一下尺寸。”说话的时候扬了扬下巴,示意后边来的人,“我们院只包顿午饭,交票打饭,等明天上班前会把东西给你们,然后说说之后的工作。”

不得不说,短发女人和她的外表一样干练,讲解了大大小小的事宜,精准地告诉每个人下一步需要去做什么,全程没有一句废话。

一向苛刻的于冬易微微点头,这样有效的信息传递他觉得很好。

尽管说得精准,要交代事情还是不少,本来就中午报道,又是参观又是讲解,弄完已经是夕阳西下。

于冬易填完尺寸表后,抬头见短发女人,也就是护士长刘萍环臂瞧着他写字,推过填完的表格,淡淡道:“填好了。”

“行,你去找院长,他带你去镇里给你安排的住所。”说完,下巴扬了扬作出嫌弃的模样,说道:“在我手下可别想着混,不管你是城里哪位介绍的,在我这都一样。”

“好的。”于冬易没多说话,对于家里给这边打招呼太过的行为只是觉得麻烦,他只是想找个离家远点的地方实习罢了,怎么谁都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

刘萍轻哼,拿过表格,瞄了一眼嘀咕道:“字还挺好看么。”然后快步走出休息室。

于冬易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五点多,想到之前镇长的“热情款待”,告知下班时候会再来找他,带他去租好的房子,想着便跟着路标走到挂号大厅。

“于同学你来了啊。”温和的声音响起,于冬易微扬起头看向已经脱下白大褂的杨院长,视线左移便是下午和院长认识的高大男人,正跟着他身后。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冷冽,明显能感觉到男人小媳妇似地低头错开对视,还缩了缩脖子,厚实的嘴唇努动几下好像在无声说着话。

于冬易脚步不停,来到两人身边,也不说话,就是静静伫立在原地用眼神询问。

杨院长咧嘴温和笑了两声,他算是看清这位少爷的脾气,冷和懒,反正就是一字千金,面色平淡如水,全靠你去猜或者憋不住直接向他开口。

“李镇长有点事,就让我带你去,不过想来是新房入住,东西不是那么齐全,不如今天去我家吃顿饭,都一个院里的。”

说得真诚坦然,丝毫没有之前镇长那种浓烈的巴结、讨好意味。

于冬易注意到冯双听见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瞪大并且眨了眨,心里有了点谱,想来给自己准备的房子应该是在个地段不错的位置。

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当做同意,反正就如院长说的,新家什么都没有,不如跟着去。

他懒,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和承他人好意,尽管目前还不知道这院长卖的什么药,边走边瞧吧。

“那咱们走吧。”杨院长也乐呵呵的在前边走,打算出到医院门口,开始盘算怎么才能提一嘴这药。

被于冬易周围的“冷气”所冷到的冯双沉默不语,像只大尾巴,落在最后边跟着走。

杨院长在前,于冬易则刚好在他后一拳的距离旁边,冯双在另一侧最后边,这样倒显得前边两个人更熟络,三人就这么走着。

“咳。”杨院长轻咳一声,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问道:“于同学,你熟悉清源镇吗?”

得到的回答是摇头,便继续道:“咱们镇其实是靠挖矿,然后转手卖出去,当然之前过度开采,现在……双儿,你们矿区怎么说来着?”

“啊?”冯双还盯着地板瞧花纹,猛地被提到,轻喏两声,搔了搔自己的脸颊,“听,听工头说,两年差不多了,还问我要不要去河城那边继续干。”

河城是离清源镇比较近的一个城,由于沿海,贸易来往多,正是高速发展的城市,也是现在年轻人爱闯的地方,而相比之下偏远地方的小镇就是老人和妇女、孩子比较多。

“那挺好,你就是太内向,但是干起活来不错,你们工头还算个识人的。”杨院长笑呵呵道,明着夸了他两句,偏头继续说道:“再来呢,这边还有口天然温泉,那味道闻起来可正宗了,所以旅馆什么的也是比较多。”

“嗯。”于冬易回应一声,面上却是微微皱眉,他觉得对方似乎在拐弯抹角想和他说个什么,但是就是迟迟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

几次对话共同点就只有低头走路的冯双,左瞧右瞧也不觉得这高大男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于冬易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斜视打量,然后发现男人不光有一张厚唇,还有对饱满且大的耳垂,让他不禁想起家里边老人说过,耳垂大的是有福气的长相。

“诶,于医生……”

就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以及扯住自己衣袖的手,于是他停下来,目光重新聚焦在对方那张关切的脸。

“前边是泥堆,容易摔。”冯双纠结道,他怕自己太自作多情,眼瞅着对方马上要踩过去,还是出手拦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清冷的声音回答他,“好的。”

只见对方停住,等他跨步走另一边的时候,自然的和他并肩而行,冯双只觉得愈发尴尬。

他从来没接触过于医生这样的人,长得好看不说还有能力,和那双淡然的眸子对上,会不由自主的慌乱,不像杨院长和外婆那样慈祥,也不似舅舅一家的嫌弃,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你,没有感情,让他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冯双有点晚熟,不太会分辨和处理人情世故,他就只记住外婆教他的那些东西,遇见对你笑的陌生人要多注意,可能是想从你这拿东西,遇见对你不好的人要离得远远的。

这种笼统的划线区分,导致冯双的交际圈很小,但是却能最大程度的保护他。

他确实不聪明,甚至在前几年才搞明白什么是对他不好。嘲笑、挖苦讽刺他,不给他饭吃,打他,都是不好,因为被这样对待后,心里会觉得闷闷的,冯双不喜欢这样。

这男人都笨到不知道这种心情叫委屈。

可他知道这样不舒服,受难的时候,冯双喜欢去找外婆,也不说话,就是坐在床榻听外婆说一遍又一遍的往事,尽管他都不认识故事里的那些人,也有一些夸张成分,但他很放松,很喜欢。

那双枯槁的手握着总是会带来莫大的安心。

在发呆,好像还有点难过,于冬易瞧着男人微噘的嘴和半下弯的嘴角,心里做来判断。

“过个马路就到院里了,吃完饭带你去认认路。”杨院长伸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房屋。

穿过马路,路口有家小的杂货店,外边柜台里放着烟和酒,其他则是花花绿绿的零食和玩具,坐收银的人正背靠着椅子逗着怀里的小土狗,见着三人,居然先是向冯双打了招呼,“双儿!”

而冯双早就眼巴巴地盯着对方,听见招呼马上招手回应,“罗婶。”然后走了过去。

于冬易就这么注视着,冯双快步走过去接过罗婶递过来的小土狗,一只手卡住小土狗的关节窝,一只手兜着后腿和屁股,大手爱不释手地抚摸棕黄色的毛发,看样子是喜欢得紧。

小土狗一身棕黄,就尾巴尖端带点黑,四只爪子则像戴了白手套,由于还是小狗,毛还是软乎乎的,被喂养得很肥,也不叫唤就这么软趴趴地享受抚摸。

接着脚边又来了只通体雪白立耳的大狗,长毛的尾巴不停地打转,嘴巴里发出嘤嘤嘤的叫声,叫得人心里阵阵心疼。

冯双更是直接把小土狗还给老板,蹲下来摸摸大狗,先是搓搓脑袋,然后顺着脸庞抓挠其下巴,亲昵了一会,退开伸出右手掌,呼唤道:“雪雪,手。”

大狗几乎是马上搭上去,吐着舌头,嘴巴咧得大大的,接连握了几次,冯双站起身来说道:“那个,罗婶,我想买节小火腿肠喂雪雪。”

罗婶努努嘴,“你去拿吧。”然后收下冯双递过来的纸币,笑得眯眼,冯双也算她家长期客户,每次来摸狗还交费的。

大概这种事经历太多次,大狗跟着冯双打转,甚至还扑他腿,冯双先安抚性地拍拍背,然后用牙齿咬掉火腿肠的胶衣,用手揪成几段喂给它,中间还不断示意大狗,听从指令。

“雪雪,坐。”冯双左手指了指地,然后拿着小块的肠晃了晃,重复道:“坐,就给你。”

大狗不听,爪子一踏,发出嘤嘤嘤的可怜呜咽声,几番未果,才乖乖坐下,冯双见状马上递上奖励。

如此几次,一根火腿肠完成了它的使命,让大狗学会乖乖坐下和等待,可惜最后没有奖励,只能让大狗舔舔还有味道的手指。

冯双心情愉悦,又摸了两把起身发现还有两个人在后面等他,一下子就脸红挠头,打算快步走过去,听见后面罗婶喊道:“双儿,我们家还有两只狗崽子,你要不要领只回去?不要你钱!”

见冯双狗痴成这样,于冬易以为对方会很高兴的接受,没想到是摇摇头,认真道:“谢谢罗婶,我还住工地的,养狗不方便。”

“那行吧。”罗婶也不气,她知道双儿这孩子,不是驳她面子,确实是不方便,于是逗他,“看来还是喜欢我们家雪雪。”

“嗯。”冯双扯开嘴角笑笑,临了又摸了一把,恋恋不舍的离开,转而不好意思起来,“让你们等了,咱们走吧。”

“没事,今天有排骨,你等会提点骨头给雪雪吧。”杨院长早已习惯,并打算贡献自己家的一份力量。

“谢谢院长!”冯双一听,眼睛都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他什么山珍海味。

“没事,反正也是要扔的。”杨院长挥挥手表示无碍,继续道:“双儿,你舅舅有说房子什么时候装好吗?你不可能一直在工地吧?”

这边工地环境可不算好,为了省钱,十个大男人挤一间都是常事,末了添了一句,“你外婆的房子留的是你名字吧?”

冯双点点头,然后皱眉,犹豫道:“……但是外婆交给我的地契在舅舅那。”

杨院长一听,果然如此,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心的帮忙装修,八成是打算给他们儿子准备婚房,这对夫妻贪得无厌是出了名的。

不过还好地契登记都写的是冯双的名,就怕这见钱眼开的李镇长不明事理,正巧这边还有个他要巴结的人物,那人自然就是于冬易。

杨院长的想法很简单,要是因为房子归属问题,扯皮撒泼闹到镇长那边,有于冬易出面帮忙,会更加容易,更何况本来就是冯双占理,只是这人不知道自己被占了便宜,心里还揣着一家亲这个念头。

说到底还是冯双外婆的原因,教他尊敬师长,可没告诉他要先保全自己的利益,也可能说了,这憨直男人没转过弯。

不管这舅嫂一家再恶毒,再混蛋,冯双还是好声好气的对待他们。

没办法,杨院长只能像冯双他外婆那样,多给冯双介绍能人,也就是靠山,能在他有难的时候帮衬他一手,但有一点不好就是会招到像他舅那样的混蛋玩意儿。

可那毕竟是少数,多数还是怜惜冯双的身世,加上这孩子没有坏心眼,在民风淳朴的镇上不会出大事。

念头冒出来,剩下就是让两人多接触,杨院长安慰道:“没事的,只要房子的名字是你的,那就没问题,到时候你想养猫养狗都可以。你说是吧,于同学,这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不得讲个法律吗?”

冯双想象院里有只像雪雪那样的大狗,他每天回来会冲他摇尾巴,空闲时候带着出去遛弯,晚上一起睡床,高兴得脸不禁红了起来。

这下算是把话挑明了,于冬易眯了眯眼睛,算是告诉对方明白这话中话,眼珠一转回到满脸雀跃的高大男人,也开始想象家里边有只乖巧带点蠢的狗,会每天乖乖等他回家,有时候还会扯他裤腿提醒,好像也不赖。

半响,回应了句,“是的。”

院里外边是杂货铺、书店、摆地摊等,往里面走才是居民楼,随着杨院长的脚步,钻入其中一栋楼里,上了四楼。

“等我拿钥匙。”杨院长打开手提包,伸手去翻找。

于冬易偏头瞧着贴在门口的对联,红纸黑字,除外两边还挂着已经干掉的艾草,看来是比较注意过节传统。

接着听见“咔哒——”一声,门打开了,杨院长先走了进去,给两人找了拖鞋,冯双的是比较旧的,而给于冬易的则是刚拆封的双新的。

“家里不怎么来客人,准备的鞋都是差不多大小,可能有点挤脚。”杨院长把包放在鞋柜上,解释道。

于冬易身高比他们这边普遍人都高,刚刚走楼梯都微躬着背,想来鞋码也会长一些。

“没事。”于冬易换好把自己的皮鞋码好放到侧边,站起身来轻踏两下,脚后跟确实有些露在外边。

冯双也学样离着皮鞋不远放好,同时一直低头瞟旁边人的鞋,像是好奇对方怎么会长这么多,同样的码数,他穿着甚至还有点长。

于冬易没说话,眼睛看向突然出现的女人,和杨院长年纪相仿,不同的是有一头乌黑齐腰的长发,身上穿着围裙,眼睛弯起有深刻的笑纹,语气温柔道:“都回来了?”

“嗯,这是院里新来的实习生,于冬易于同学,我电话里和你说过的,今天来咱们家吃顿饭。”杨院长边介绍边走到女人身边,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这是我的爱人,陆裘。”

“陆姨好。”冯双乖乖等人说完,然后打招呼。于是后边的于冬易也跟着喊陆姨,两两对立站着,显得有些像是冯双带人回来给家里长辈介绍。

“诶,你们好,茶泡好了在这边。”陆姨温和地笑笑,指了指旁边的透明玻璃瓶,瓶里还漂浮着几朵菊花,末了,欠身道:“你们客厅聊事吧,饭还要等一会。”

冯双连忙走过去,说道:“陆姨,我来帮你。”

接着听见陆姨语气里带点调侃,轻声打趣道:“是想来厨房偷吃吗?”

“不,不是。”男人慌乱道,听着结结巴巴地又讲了两句话,但随着进入厨房,声音逐渐减小直到没有。

“我们去客厅沙发坐着吧?走一路了,喝点茶先。”

厨房里——

“双儿,最近工作怎么样了?”陆姨手沿着碗边扣拢,另一只手扶着碗倾斜,倒掉洗土豆丝的浑水,一面小心倾倒,一面问道。

冯双正在朝碗里打鸡蛋,拿了双筷子搅拌,老实回答道:“还可以,就是有点累。”

“你不上矿的时候又去医院帮忙啦?”陆姨伸手去拧煤气灶,起锅烧油,切了些葱段和蒜瓣、辣椒炒香,然后把碗里的土豆丝分批抓进锅里,加些调料,锅铲碰撞锅底发出声音,香味也随之飘散出来。

冯双在一边咽了咽口水,把搅匀了的鸡蛋放在一旁,拿过厨刀开始切西红柿,继续回答着问题,“要存刻碑的钱,我存满了就不用这么忙了。”

“不是已经刻上了吗?你还存什么钱?”陆姨偏了偏头,躲过油烟,不解道。

“可是那是垫付的钱,要尽快还上的。”冯双一板一眼地解释道,刀刃切开整个果实,再横切几下分成小丁。

陆姨暗自叹气,嘀咕道:“你啊,就是太老实……”

这老实性格放在小时候,还有人夸两句真诚,放到现在只会被人欺负说傻,虽然她有时候也分不清冯双是老实还是傻,总的来说就是心眼不坏。

这也还得归功于冯双的外婆,一个半瞎眼的老太太能把冯双拉扯这么大也是不容易。婆孙二人相依为命,可惜终归还是年纪大了,撒手人寰去了。

老太太膝下一儿一女,女儿嫁的不好,受不了丈夫喝醉酒打骂,背着行李跑了,那女婿更是混蛋,天天吃喝嫖赌,某天喝死栽倒在了枯井里头,留下个刚会下地走路的冯双,自然是被老太太收养了。

养了之后才发现,这孩子有点笨,五岁还抱着奶瓶,说不出个完整的话,可也不像个痴儿,会笑会哭,还会找大人要吃的,于是老太太就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尽可能地去让冯双以后的路好走一些。

厨房里边唠家常边做饭手脚麻利,很快两荤两素一凉菜一汤就上了桌,冯双轻车熟路的把菜端到餐桌上,对着客厅在谈话的两人喊道:“杨叔、于医生吃饭了。”

见两人冲他点头示意,又转身去到厨房装饭、拿筷子,等全部东西上完,杨院长提了嘴,“小于,要喝酒吗?”

冯双悄悄瞧了眼一脸和气的陆姨,抿了抿嘴,盯着面前炖得酥烂的排骨,等客人先吃,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不必,茶很好喝。”于冬易淡淡道,然后看见杨院长有些失落,而陆姨笑容可掬,猜得出来个大概,八成是不让喝,而且杨院长还是个怕老婆的。

“对么,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动手吃吧。”果不其然,陆姨冲自家贪嘴的丈夫挑了挑眉,宣布可以开吃了。

由于带回来的都是两个高大的小伙子,菜的种类不多,但是分量十足,饭桌上遵守食不言寝不语,饭菜咸淡适中,于冬易还是挺满意。

刚吃完放碗,家里边座机开始响了起来,杨院长擦了擦嘴,起身去接,“喂?我,杨泽恩……现在?好的,嗯,马上就来。”

说完,把听筒放回去,叹了口气。回到饭桌,还没开口,陆姨心领神会,“有手术?骑自行车去吧,快点。”

“嗯,晚上估计不回来了。”杨院长交代后,拍了拍冯双的肩,嘱咐道:“双儿,你等会带小于去租房吧,在李文装修最好的那间,钥匙你可能要找她拿一趟,这个点她应该在家。”

“好,杨叔你去医院吧。”冯双认真地点了点头。

等杨院长穿好外套,提着包就出门了,冯双舀了一勺排骨汤,边喝边瞧已经吃完,举着杯子喝茶的人,头顶的白炽灯向下投,男人的眼睛下撇盯着杯中茶水,蒸腾的水汽挡住他的下半张脸,显得朦胧。

真好看,冯双偷偷在心里念叨,就是看人的样子太凶?不是……太冷?好像也不是……没等他继续在心里找个合适的词,那双漠然的眼睛已经转移视线,不客气地盯上了他。

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冯双紧张地舔舔上唇,是鲜美的肉汤味,他找了个话头试图化解尴尬,问道:“那个,于医生,你急着回家吗?”

于冬易偏了偏头,在等他的下一句。

“我想帮陆姨收拾收拾,打包一些骨头。”冯双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末了补充道:“你家挺近的,五分钟就能到。”

得到对方的允诺,冯双这才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汤,擦了擦嘴开始收拾起来,先是碗筷、汤勺,后面是桌面上的骨头垃圾,拿筷子挑出成型的骨头放入垃圾袋,再把剩下的厨余垃圾带到厨房倒掉,一派熟练。

于冬易就握着茶杯,等人收拾打扫,在思考男人什么时候去喂狗,是送他之后,一路提着一袋垃圾走吗?也不是说嫌弃,就是单纯好奇,他倒是挺想再瞧一眼那雪白的大狗。

和冯双一样,他也喜欢狗,但是不会像冯双那样去抚摸、在意,就只是远远打个眼,要等狗蹲在他面前,蹭他、拍他,才会伸手揉揉头。

太在意一个东西,终归显得很傻,总的来说,于大少爷有个小毛病,就是太矜持,矜持到让人觉得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程度,实际上,喜不喜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就像现在,他挺喜欢杂货铺那只雪雪,也挺喜欢杨陆两夫妻,顺带觉得高高大大的冯双嚅喏的样子也不错。

可对方是否感受就不得而知了。

弄完一切,两人作别陆姨,冯双提了袋骨头,于冬易则得了包茶叶。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道,冯双在前面抓耳挠腮想是不是该讲点什么,但是又怕对方讨厌吵闹,想来想去,试探性地开口道:“于医生,前面就是你住的那栋了,应该是在四楼,我们先去房东那里拿钥匙?”

“嗯。”于冬易慢悠悠地跟在后边,话还是能简单则不开口。

“哦,好的好的。”冯双胡乱点头应下来,于是又陷入了沉默,好在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顺着楼梯上到二楼。

不得不说虽然都在一个院里,杨院长家估计是旧楼,比较老旧,这边则是较新,楼道的高度也调高,至少于冬易不用弯着身子怕撞头。

“这里就是房东平时住的屋,我们平时都喊她李小姐……李小姐,你在吗?”冯双尽责地向旁边人解释,顺道敲了敲铁门,可半天没人回他。

“不在家吗?”冯双纳闷道,挠挠头直盯着门上倒贴的“福”字,又拍了两下,突然听到点细微的动静,下意识问道:“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屋子里的。”

于冬易其实一早就听见了,如今被男人招手示意,稍稍弯腰贴近门去仔细听,便听见几声尖细的惊叫以及富有节奏的肉体撞击的声音。

“……”冯双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于冬易接近门也意味着靠近了他,一下子就突破了安全距离。

视线从侧脸到了对方右瞥的眼睛,然后直起身来摇了摇头。

“没声音?我听错了吗?”说着,直接把耳朵贴在门上,羞人的呻吟声和缠绵的荤话被他听了个尽。

于冬易就眼睛不眨,看着一张脸从双颊开始,害羞的红色铺向颈子,从衣服的圆领口钻入胸膛,去到被白透料子遮挡看不见的地方。

紧接着,冯双头也不敢抬,死死盯住福字,结巴道:“于,于医生,李小姐可能还没回来,我们等会再来吧?”生怕对方拒绝,很快就给出建议,“要不和我先去喂雪雪吧?”

“嗯。”于冬易后退半步,恰巧门内传来高亢的一声,叫得是又媚又骚。

冯双想也没想,扯着人的衣袖就跑,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于医生会不会不想住这儿了?杨叔那边该怎么交代?

此时被拉着走的于医生可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这人脸皮薄,脸上和耳朵红晕染得飞快。

冯双提着装着骨头的黑袋子,满腹忧愁,偷偷打量面色如常的于医生,不住得思考,刚刚声音这么大,应该是听见了吧?可是对方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沉默地跟着他。

心里藏不住事的老实男人,想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于医生你别多想,李小姐就是……”就是了半天,也没个下文,该怎么说呢?屋里边在干的确实是那种事啊!

冯双说不出个所以然,头垂得低低的,一派失落样,愧疚道:“你别生气……”

“我没有。”于冬易瞧人都快缩成一团了,才开了金口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那是她的私事,我没权干涉……就是我管不着。”

“嗯!”冯双重重点头,后又觉得太夸张,抿了抿嘴假装平静,“我去喂雪雪,于医生你要是累的话,去店里坐坐吧。”

“没事。”

听人这么说,冯双也没有过多邀请,两人顺着路来到杂货店门口,已经到了夜晚,院子门口的菜贩都挑着担子走了,留下推车来摆夜市的,不时有香味飘来。

“双儿哥,这是要回家了?”趴在收银台写字的小男孩见到人,好奇问道。

“没,还有点事,我来喂雪雪,这里有点骨头和肉。”冯双扬起笑容回答道,顺便提了提袋子示意。

话音刚落,白色的大狗摇着尾巴跑了出来,高兴地围着他转了两圈,一个劲地用鼻子拱袋子。

小男孩瘪瘪嘴,“你都只给雪雪带好吃的,我呢?双儿哥好偏心。”

“下次来给你带糖葫芦。”冯双乐呵呵的说道,“你能把雪雪的碗拿出来吗?”

小男孩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笔,钻到后边去找饭碗。冯双半蹲着抚摸大狗毛茸茸的后背,对着一直跟在后边的人解释道:“这是罗婶的儿子,罗浩,诶!雪雪……”

见大狗起身去嗅于医生,还用爪子刨了刨对方的裤脚,冯双心里有点紧张,于医生应该不讨厌狗吧?

于冬易只是低头盯着大狗毛乎乎的头顶,两只竖起耳朵抖了抖,一抬头就是两只圆圆黑豆豆似的眼睛,嘴一张就是一个微笑,标准的讨喜长相。

“挺可爱。”于冬易评价道,然后用手揉了揉头顶,再顺着顶往后滑到后颈揉搓,最后是下巴揉捏,手法娴熟。

“嗯,雪雪还前两天洗了澡,身上很干净的。”冯双心里也高兴,就像自家狗被夸奖一般,挪了挪脚,举起雪雪的爪子给对方看,“而且爪子还是粉红色的,很好看!”

于冬易拿手指戳了戳,然后摩挲几下,“嗯,也很光滑。”

冯双接着话头又夸了两句,后面饭碗就拿过来了,把肉和骨头都倒入碗中,大狗乖乖地坐在原地,不看碗里的吃食,反而是在盯着卷袋子的人,等冯双弄好,同意了才低头吃了起来。

这个举动倒是让于冬易有些意外,从看见冯双喊狗握手就发现,冯双好像在有意识地训练它,并且还挺成功的。

“双儿哥,很厉害的!”罗浩毫不客气地夸奖道,见于冬易一直跟在冯双后边,以为是冯双新交的朋友,就想着在朋友面前夸夸冯双,万一双儿哥被欺负就不好了!

“雪儿刚来我家的时候可凶啦!是双儿哥教好的!现在都给摸。”说着,打算演示一番,被冯双慌忙叫停,“狗吃饭的时候,不能摸!”

讪讪收回手,继续大力夸赞,“反正就是很厉害!”

“没。”冯双不好意思地挥挥手,在人家医生面前显摆也有点不自量力,解释道:“毕竟是我捡到的,养在了你们家,总要负责的。”

逗了会狗,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又折回去找钥匙。

再次来到门前,福字还是那个福字,冯双心里打着鼓,听了听好像没有奇怪的声音,大着胆子伸手去敲,“李小姐,你在吗?”

“来了!”回答的是声粗犷的声音,铁门打开却是个纤细女子,瓜子脸细眉,有一双极具风情的眼睛,眉眼弯弯带笑勾着你的味道,更别提只穿着件长袍,外边就批了件纱似的外套,活像话本里面的狐狸精一般。

“谁啊?”先前回答的粗犷声音从后面响起。

纤细女子回头冲屋里喊着:“是冯双,带了个男的。”声音比一般女子低一些,但胜在撩人性感,直觉得心痒。

“双儿啊。”声音落了下去,似乎是放下心去。

“李老板,我来拿钥匙的!四楼那间。”冯双老实交代来意,然后介绍道:“这是于医生,租房子的,这是李小姐李文,里边的是她先生张鸣。”

“你好。”李文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微笑道,得到对方点头,才转身说道:“我去拿钥匙,先带你参观一圈。”

“麻烦了。”冯双点头,率先答应,等人进去了开始纠结,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这边在踌躇,于冬易却瞧见门内沙发上,背对着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想必就是张鸣,白净的背部全是青紫和发红的咬痕,尤为显眼,一看就是旧的以及新添上去的。

没等看太久,一抹倩影遮挡住视线,似水的桃花眼柔柔地望着你,“久等了,我们去看房吧。”

“好,张老板再见。”冯双冲屋里喊了喊。

屋里人回了句,“嗯,有空再聊。”

收到回复,冯双正想着和这边告别,被于冬易直接说了句“我们走吧”,又被迫上了楼看房。

房子是在四楼最里边,打开门进去是米色的瓷砖地,右手边是鞋柜隔断,左边有根大号落地衣架,隔断拐弯便是客厅,灰色素雅的沙发围着茶几摆放,都很贴心的盖了块布挡灰尘。

长沙发对面是台电视机,再往里是被窗帘遮挡住的阳台,能看见不错的夜景。

介绍完其他房间以及一些注意事项,李文便把钥匙交给了租客,四把钥匙,其中一把备用,还有两把是开房间的门。

交代所有事,李文便离开了,期间询问冯双要不要一起走,让于冬易给留下了。

冯双摸不着头脑,他的任务不就是到这就结束了吗?还能有其他事?

“你会打扫卫生吗?”于冬易静静问道。

“啊?会的。”

“嗯。”于冬易点点头,“你做护工的钱怎么算的?你留下来帮我打扫吧,我付你一样的钱。”

没错,高冷的于医生,也是懒惰的于医生!虽然房屋维护得小心,还是免不了灰尘,需要清扫一遍。

“好!”听见有工作,这自然是撞到冯双枪口上,他正缺钱呢!不过也很老实地报了自己的价钱,没有多或少,只拿自己应得的。

见价格在合理范围内,于冬易很快同意,嘱咐道:“卧室我自己收拾,其他按你的来。”

冯双点点头,走到门口,把自己的小包挂在衣架上,然后去到洗浴间找工具开始干活。

于冬易乐得轻松,去到卧室,开始整理,他的行李倒是先他一步来到房子,是个大的皮箱,打开是收拾整齐的衣物,一一拿出来归置。

一个在外忙碌,一个在里收拾,于冬易把床单被套换好,转到客厅想喝点水,发现冯双正跪在客厅撅着个屁股擦地。

不得不说,对方有颗好屁股,圆润饱满的形状,随着前身的移动,臀肉还在微微颤动,瞧着像软柿子一般,不知道捏上去会是怎样的质感。

从于冬易的视角不光是那点,还有被少许水浸湿,贴在身上的汗衫,紧紧扒住男人粗壮的身体,有力的背阔肌跟着动作活动,倒是有几分赏心悦目。

高大男人腿闭拢,膝盖着地,双手抓住抹布在地上来回擦拭,像只在地上刨东西的大犬,乖巧的、温顺的,然后回头用那双纯良的下垂圆眼望着你。

“于,于医生,你怎么站在后面不说话?”冯双疑惑地喊道,心里却一阵颤,这不声不响的站人身后,多吓人啊。

“出来找水喝,想问你要不要。”站在原地看了半天的于医生决定扯谎矜持一下。

冯双把抹布放入盆里搓了搓,清澈的水变得浑浊,“不用,我洗了杯子和热水壶,放在厨房的,你想喝茶可以泡。”

“好,客厅的地不用这么干净,你去拖一下我卧室的地吧。”

冯双点点头,就光打扫这会儿,于冬易差不多说了有白天两倍的话,看来吩咐人的时候话还是不少的,不过冯双挺喜欢这样的,话少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直尴尬着。

来到卧室,冯双拖了两遍地便退来出来,因为里边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还有浴室和书房没收拾。

一阵忙碌下来,全部弄完已经是近十二点,于冬易便开口道:“你明天要去医院?”

“嗯,明天矿洞不上班。”冯双把收到的工资整理放进小包,正准备挎上出门,听见挽留,“那你今天住下来吧,明天一起去医院。”

“啊?可以吗?”冯双抓包的动作迟疑一下。

“可以,但是你只能睡沙发了。”于冬易指指客厅的长沙发,“是折叠的,可以放下来。”

冯双喜形于色,这下直接把包放下,感谢道:“那谢谢医生你了!”

于冬易摇摇头,“没事,你去洗个澡吧,我再去收拾一下,等会洗。”顿了顿,“你毛巾随便用,用完拿走也可以。”

“我用完,会洗干净的!”冯双挠挠头,补充道:“做抹布也可以。”

“嗯。”于冬易也没多想,反正屋子里东西有空要全部大换洗,想了想问了句,“附近有什么大一些的超市吗?”

“有,在院外面,但没医院那么远。”冯双意识到对方以后是在这儿开生活的,肯定需要买一些日用品,“明天下班,我带你去?”

于冬易欣慰于对方领悟到,并且自己不用开口,但还是面色冷淡地点头表示同意。

冯双来到浴室,先找了条毛巾,左右环顾,不得不说,这房子简直太棒了!一应俱全,还有很多新式家具。

靠浴室门这边,有个洗漱台,旁边是台小而新的洗衣机,冯双忍不住蹲下仔细打量,好奇地抚摸上面的转纽,不敢扭动,单纯地把手放上去。

“到时候家里也买一台。”冯双自言自语嘟囔道,边开始畅想之后家里的装修,边脱下身上的汗衫,奇怪的是这人胸那块紧紧缠着一块布,解开后露出的不是成型的胸肌,而是有些软绵的乳肉。

接下来是裤子和裤头,脱下后叠起,再拿毛巾盖住,单独拿出裤头在水池放水浸湿,然后用小刀从肥皂上割了一点抹在白裤头上,来回搓起泡沫。

如此洗了三趟后,把裤头挂在晾衣架,迈开腿去到淋浴下边,弯腰看热水器连接的控制温度把手,打开滋在身上凉得男人打了个激灵,好在运作很快,喷出来的水逐渐变热。

还是老样子,割了点肥皂往身上打,很快身子被肥皂液搓得滑溜溜的,冯双头发不长,也随便搓点肥皂应付过去了,大致冲洗了一遍。

冯双岔开腿,调小水流,把喷洒向下伸到胯部那块,右手握着,左手去碰自己的性器,软哒哒的肉棒乖巧得被主人撇开,转而掌心向里,粗大的手指朝什么地方伸了进去。

这高大男人下边竟然有女子的花穴!而此时正习以为常的清洗穴口,水流潺潺从小腹流下,顺着身体流到掌心,再扣拢朝穴口泼去,有时粗糙的手指不小心碰到红豆,仅仅挤压到一点都让男人身子一颤,忍不住心驰神怡。

住了半个多月的集体房,冯双好久没舒服过了,集体是一方面,每天上工累也是一方面,今天不忙又有这么好的环境享受,让他忍不住心痒难耐。

想着,手指加大按压力度,揉搓敏感的红豆,随着手指速度的加快,脑子里的快感也逐渐攀升,忽然冯双放掉了被揉得发红的阴蒂,把中指和无名指并着伸入柔软的穴道,两指弯曲又伸直抠挖,感受到里边滑溜溜的淫水要流了出来。

冯双忍不住并腿,扭动起饱满的臀部迎合,手指勾动穴里让人舒爽的那一点,把喷洒挂上去后,空闲的手摸上了早已变硬的乳头,比起硬邦邦的肌肉,这胸部显得过分柔软。

麦色偏黑的手摸上乳肉,过满的肉从指缝间微微凸出,随意地揉了两下,手指捏住立起的乳尖轻扯,又用食指轻挨揉搓,如此反复。

“嗯……”鼻间发出喘息,冯双闭眼感受更深,两只手各司其职,动作是愈发粗鲁,频率也愈发的快。

终于,颤抖着身体,快感在脑中攀升,拧紧腿高潮了。

冯双张嘴小口呼喘息几下,高潮余韵让他叹谓,反应过来,这是别人家,红着耳朵,加快了清洗下身的速度,首先要把穴里粘液清除。

手指伸直向里勾,一片黏腻,“呼……”冯双忍不住轻哼一声,还是继续手上的工作,又拿过喷头对准下体冲洗,如此几次才大致清洗完成,而清洗的人也气喘吁吁,麦穗似的皮肤又披上一层红,从双耳至颈子,再到小有幅度的胸部皆是羞红。

正当冯双关上喷头的时候,瞧见浴缸里积了一小滩的水,想着干脆把这儿打扫了,不然穿好衣服再来怕是又一身汗。

想着便去捡了抹布和刷子等清洗用具来到浴缸前,先是洒水用湿抹布擦了一顿,把灰尘清理掉。

弯腰去拿消毒水往浴缸里喷,刺鼻的味道很快钻入他的鼻子,冯双皱了皱鼻子,加快手里刷内缸的动作。

洗完,发现这消毒水味道仍然没有散开,冯双一拍脑子,怎么就忘了今天于医生也要洗澡,一进来一大股消毒水的味道怕是难闻。

如此想着,打开窗透气,再去割一些肥皂抹在内壁,企图用皂香掩盖,便不马上冲洗,而是让皂液在上边留久一些,于是就站在边上等着。

……

于冬易在客厅看在卧室找到的书,说来也奇怪,这书的封面素白,只有一朵牡丹点缀,大素大艳结合颇为怪异,正巧没事,便拿来翻阅。

瞧了瞧目录,只有四部分,梅兰竹菊,于冬易接着往后翻,见开头是写一采花大盗的罪行,想来应该是什么话本小册,梅兰竹菊只是附庸风雅的噱头。

心里有了个大概,于冬易直接往后翻看结尾,这是他的习惯所致,看了看开局再瞧结尾,觉得合适才会细细。

只见靠尾位置,满纸淫语,描写道——

“军爷,别撞了嗯,我……啊,我错了呃啊……”采花贼扭着精壮的腰,手抵在身上不断耸动人的肩,但说是抵挡,不如说是攀着,反生一点暧昧。

“不行,我得为各个府门的小姐讨回公道。”和采花贼结实、鼓起的肌肉不同,这捕快纤细杨柳腰下却生得一根粗大的器物,正朝着潺潺流水的穴里抽送,两人结合处的皮肤都撞得通红,尤其是那采花贼的后穴,穴肉红肿外翻,小小的穴口被红黑的鸡巴塞了个满。

“啊啊……”采花贼声音已经喊得嘶哑,除了疼还有些难以言喻的爽感,可他不敢说,不敢叫唤,他只觉得自己好似那青楼里的兔爷儿,被人操得扭腰发骚,巴不得里边的那物撞得再猛再快些。

想着,采花贼咬咬牙关,绝不说出口,可身上人像是知道他的心思,稍稍退出,掐着他的腰侧躺,抬起一条腿放在肩上,一压狠狠刺入。

“啊!”采花贼惊叫道,大腿肌肉抽搐,竟然喷射而出,硬生生叫人给插射了,但体内的动作可不会停,一下又一下的更准。

……

于冬易手握着这书,一向平和的脸也露出一丝裂痕,跳过这满是荤话的篇幅,直接翻到最后边——

捕快娶了这采花贼,从此世上少了一个作恶之人,可喜可贺。

好奇妙,于冬易心里默默感慨,同时好奇,两个男人也能成婚吗?男人同男人交往他不是没见过,但大多只是图新鲜,并未有什么情深意切。

没等细想,浴室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于冬易放下书去敲了敲浴室的玻璃门,听里面没有回应,出声道:“冯双?”

接着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于,于医生……”

“你没事吧?”于冬易偏头,手下意识握住门把手,没着急开。

“我……”门内声音减弱,再次听见肉体碰撞的声音,不似之前轰声,而是清晰的身体拍打在瓷砖的啪声,“我好像摔了,站不起来。”

于冬易知晓了原因,询问是否能进来,得到同意后,拧开门把手,看见的是弯腰蜷缩着身子像个虾米一般的冯双,屁股坐在浴缸里,一双腿夹紧沿着缸边伸在外边。

冯双拱着身子,尽量挡住胸和下体,有些尴尬,可不能叫人知道他下边的东西,见人走近,喊道:“于,于医生,你能把毛巾拿过来吗?”

心有疑惑,只当对方是不愿赤裸相见,淡淡问道:“衣服呢?”

“光拿上衣吧。”冯双答道,有些内疚,“等会可能麻烦于医生扶我一把,我自己站不起来。”

“嗯。”于冬易走过去拿起洗衣机上的毛巾和汗衫,走近给人送去,来到男人面前,俯视看去对方一手抱着胸,一手伸过来接,有些怪异,这胸前两块似乎十分软绵,挤压到一起形成道可观的沟壑。

冯双拿过衣服和毛巾,紧盯自己闭拢的大腿,小心地快速抬眼观察对方的视线,瞧人在看热水器,便快速擦拭身体,把汗衫套上,可能因为动作太粗鲁,胸前两点挺立,稍稍摩擦都让人心头一颤。

更不用提套上紧巴巴的汗衫,两粒顶起薄薄的布料凸出,冯双脸红,心虚地瞧了一眼还在看别处的人,用手指按住圆点下压,试图把它平复下去。

于冬易自然是没看,但是防不过听,一阵摩挲布料的声音以及微微的鼻哼声,接着听见那人咳嗽一声,“于医生,麻烦你帮帮我。”

转身瞧见,结实的身材被紧巴的衣服勾勒,硕大的胸肌往下是成形的腹肌,块块分明,腰生得粗壮好在紧实。

没着急去拉人,于冬易问道:“你是哪疼?”

“……”冯双扭捏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屁,屁股疼。”

想到可能是尾脊骨出问题,又问道:“靠上?还是单纯肉疼?”

冯双眨了眨眼,好好感受了一下,“应该就是肉疼,摔得疼。”

“嗯,那等会热敷一下吧。”于冬易交代道,然后去拉男人的手,粗糙的质感摩擦掌心,“你腿有力气吗?”

“应该有。”冯双点点头,同时担忧是不是我太重了,于医生拉不起怎么办?

没想到刚回答,于冬易直接穿过他的腋下,给他半拉半抱了起来,整个过程冯双都是懵,干巴巴答谢道:“谢谢于医生。”

“没事。”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冯双这才意识到,他现在算是整个人埋在对方怀里,呃,准确说是压在他身上。

要是熟悉于冬易的人看见这一幕,定会瞪大眼睛,毕竟谁敢往这冰坨子身上靠?

而于冬易则没有多少厌恶感,只是觉得奇怪,和想象中硬直的身子不同,对方胸前有两块软绵的东西,正随着呼吸轻轻挤压上前。

“我好像能站稳,我先去穿个裤子。”冯双打断了他的思绪,摔下挣脱,姿势怪异地向洗衣机走去,扭捏地迈着小步子。

“小心点。”于冬易嘱咐道,干脆背过身不去看他,然后突然发现正对洗漱台有面落地镜。

于冬易只是瞟了一眼镜子里边空荡荡的洗漱台,然后退后、往右走一些,冯双整个人完美的显示在了镜子里。

继续打量,发现对方臀尖有块发紫,围绕那块紫扩散又慢慢变得通红、淡红再到散入麦色的皮肤,应该是摔出的淤血,于冬易下了判定,想着等会把化瘀的药给对方擦擦。

正想收回目光,那边已经拿起裤子,却见有块白色的长布掉在了地上,镜中人先是一惊,然后回头小心地瞄了一眼,见他已经背过身,安心弯腰去捡白布。

也就是弯腰的瞬间,于冬易清楚看见对方红彤的臀肉微微扒开,褐色的穴口下不是平常男子的囊袋,而是一道无毛的缝隙,紧紧挤在大腿中间,随着人的动作,闭合的双腿微微岔开,肥厚的唇瓣也张开,再往里便被阴影遮挡。

捡完,冯双利落地穿好下装,艰难地挪动步子,“于医生,我没事了,咱们出去吧。”

“我拿点药,今天你睡床。”于冬易没提及所看事物,照常安排。

冯双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你是主人,我睡沙发就好了。”

“你不一定能仰着睡,沙发太小了。”于冬易难得耐心解释道,说着目光下其臀部扫去。

冯双下意识捂了下摔得现在都还发疼的屁股,脸烧得慌,也没再提了,只是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浴室,于冬易把药递给他,便回到客厅,瞥了眼躺在桌上的书,手指在书面轻划几下,最终还是拿起接着看,但脑子里依旧是圆润肥厚的臀肉下,紧闭的穴口以及出奇软弹的胸肌。

卧室里的冯双咬牙擦药,稍微碰一下都疼,更别说揉了,药油在手里发烫,冯双只能卧趴在床上,半褪下裤子至膝盖,右手绕后颤抖着手去摸发疼的臀肉。

“唔……”冯双脸埋在被子里,时长时短的吸气声,疼得汗都冒出来了,粗糙的手指沾着油摸上饱满的臀尖,随着身体的喘息上下抖动,像口极肥的烧肉。

冯双咬牙使劲揉搓两下,本就偏黑的脸更是被涨得发红,而被狠心蹂躏的臀肉表面抹上一层亮晶晶的油光,似乎过了发紫的劲,已经有点胀高起来。

尽管闷声继续涂抹均匀,疼痛还是让他鼻间哼哧两声,“呼嗯……怎么会这么痛……呼。”

擦完,拿毛巾擦了擦手里的药油,怕油沾到床单,冯双只会撅起个屁股等油干,等待期间,他就这这个姿势,跪趴在柔软的床铺,忍不住轻摇了摇臀部,开始幻想有人从后面插入,将他填满。

和表面粗笨憨厚不同,冯双内心渴望刺激的性爱,他想知道被刺入、被抽插是什么样的滋味,但身体的特殊原因让他耻于说出,只能在夜深人静后自亵缓解。

胸口的乳尖会受一点刺激便挺立,更不用说体下的穴口,轻轻一搅便是淫水连连,而这种空虚已经愈发严重,只要见一点相关事物便会心旷神怡。

这不,冯双已经腰微微下塌,褐色的穴口轻轻嗡动,药油摸过的皮肤变得滚烫,肿起带疼的臀部像是被人打过,带来异样的感觉。

“呼嗯……”冯双蹬了几下褥子,胸口两点通过紧绷的汗衫磨蹭,两颗紫葡萄变得圆滚滚待人去吮吸、舔弄,膝盖磨蹭合拢,大腿紧夹一下带来些许快感,他不敢做其他动作,万一被褥被弄脏怎么办?

“扣扣——”门外响起敲门声,冯双迷蒙的思绪消散,咽了咽嗓子,打算开口时,外边传来清冷的声音,“我来拿衣服。”

“啊。”冯双短促地喊了一声,兜着裤子就往上提,期间裤沿刮到肿高的臀尖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弄完才叫道:“你,你进!”

于冬易面色平静打开门,看见的是高大男人趴在床上,结实的手臂弯曲重叠,脸完全埋入臂膀,只露出两只红得滴血的耳朵,贴身的汗衫巴在腰上露出一截麦色的皮肤,瞧了一眼便蹲下去行李箱里翻找衣物。

听着开行李箱拉链的声音,冯双微微抬头注视背对着他,蹲着找东西的人,才发现对方可能比看上去要结实许多,衬衫在伸手动作的时候勒紧背部,显露出用力且好看的肌肉块,宽阔的肩背下是精瘦的腰,且比例极佳。

一时间,冯双看得有些出神,从头看到尾,忍不住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学历高还长得帅。

“早些睡。”

如此热烈的眼光,于冬易自然是感受到了,那好换洗的衣物也只是利落起身,道了句晚安便离开。

冯双见人都转身大步走到门边了,才急忙喊了句,“你也是。”

门外于冬易踱步去到浴室,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室内的雾气留下的水珠已经蒸发。把换洗衣服放到洗衣机上,再伸手解衬衫上的纽扣露出精壮的身体,腰腹处甚至有大小的刀伤。

慢条斯理地脱完衣服叠好,于冬易垂眸打量盛放肥皂的盒里,被割掉一角的肥皂,走到浴缸前也伸出食指抹了抹,没有什么灰尘挺干净的,不过也没进去泡澡,而是选择随意淋浴洗一下。

耳边是水滴砸向地面的声音,在经过在客厅看书时的学习,猜想冯双的情况可能是双性人,但也不会像书上描写的那般淫乱,更详细的还是得去查阅资料。

此时,于冬易甚至没意识到为什么要去调查,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提起兴趣,已经忘记对一件事产生兴趣的感觉了。

是夜,冯双睁开眼感觉到下体一阵黏糊,想要坐起却发现屁股那块稍微一动就发疼,但还是挣扎地坐起。现已入秋,冯双仍感受燥热得异常,尤其是小腹火烧一般。

“呼……”冯双慢慢吐了口气,手撑着身下柔软的床面,下地穿好拖鞋,只感受腿间一片黏腻,不用去深探就知道肯定是精水打湿了底裤,甚至漏了少许出来,前边的、穴里的。

这种情况冯双已经习惯,他甚至提前在睡前在屁股下边垫了块毛巾,睡着了他会无意识地抚摸敏感处,或者是做一些淫乱无度的春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尤其是近几年来愈发严重。

欲望满足的一刹那让冯双置身软乡,释放后的清醒则让他痛苦,但又会期待下一次的舒爽,割裂的心态让他耻于在人前抒发欲望,却更加渴望快感。

轻手轻脚地去到浴室,尽量减小声音不去打扰客厅睡觉的人,打开房门后摸黑考记忆走进浴室,心里打鼓,脱下被淫水沾湿的底裤泡水里轻轻揉搓洗净。犯愁,现在洗也干不了,还是明天把于医生送去医院后回趟家吧。

所幸衣服只是有点被汗打湿,外边穿的长裤早已在睡前就褪下,清洗好弄脏的衣物,冯双再次走到淋浴前,借着窗外月光拧开水龙头,调小水流冲洗着。

清冷的水流在身上惹得起鸡皮疙瘩,但也稍微压住他的欲望,慢慢的,水流变得温暖,在浴室蒸腾起雾气。

淋了一下上身,终于开始重点清洗一塌糊涂的下身,偏小的性器乖巧的垂在腿间,冯双垂眸用手抓住柱身,和他的手比起来,这肉棒显得细小许多。

一边轻轻揉搓前端,一边用水去浇,然后微微屈膝张开大腿,食指和中指插入一直流水的穴口,花蒂颤巍巍的暴露在空气中,两指弯曲勾出一片湿滑的穴水,也惹得冯双细吟出声。

他不敢探得太深,只能多次勾刮确认穴里不再湿滑,又清洗了一下全身才关掉水龙头,擦了擦身子,听见房外没声音,便大胆地抱起衣物,裸身小碎步地回了卧室。

太过着急,以至于没有发现客厅里,遮挡月光的帘子拉开了一边。

也全然不知,一片漆黑的客厅还有人清醒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从进浴室到出浴室的全过程。

于冬易睡眠极浅,早在开卧室门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不动色声地侧躺过身子,一双黑瞳窥伺着一切,更何况他的视力本身就比常人优秀。

见人进了浴室,视线便转移到了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水杯,听见浴室里响起细微的流水声,才拉开被子,起身下地走到客厅通往阳台的路,撩开盖得严实的窗帘,一丝月光泄了起来,再然后变成了一滩月光洒在了浅色瓷砖上。

月光反射到瓷砖上,似乎把整个客厅都照亮了几分,做完这一切,于冬易又原封不动地躺了回去,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这屋里不再是全黑,而是添有莹莹月色。

浴室的流水声依旧没停,声音从轻到重再到轻,流水落向地面传来的淅沥声音也时大时小,于冬易认真听着响动,也不乏听见了水声里夹杂了细微的呻吟,也不知道那人在浴室里是洗什么,晚上那会洗澡也是如现在一般?

大小的念头生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那隐晦书籍上的文字也在不断闪回,于冬易感受身体的异样,身下那物已然成半勃姿态,撑得裆处是鼓鼓囊囊一片,伸手拉开裤头,粗大蓬勃的性器跳了出来,不得不说相当客观,颜色偏淡却粗大异常。

指骨分明的手抚了上去,食指和拇指轻把住前端,剩下三指抚着柱身,搓弄两下硕大的冠部,再顺势上下滑动,如此反复直到前端眼处渗出少许液体,食指摁住沾取到柱身让摩擦更加的流畅,此时于冬易面上已经带着点薄红,呼吸加重,手的动作也愈发粗暴且频率加快。

硕大的性器直挺挺地翘起,白葱似的手指圈住从尾到冠,越到前部圈得越紧,用被子盖住的腿已经绷直,大腿肌肉也绷得鼓起,看起来爆发感十足。

于冬易先在脑子不断闪过之前浴室里瞧见的一张一翁的穴口,以及对方胸前鼓起的乳肉,要是用手去揉搓、推挤不知道会多柔软,再是把书里那些淫言浪语都改换场景人物,变成他和冯双,对方会泪眼婆娑、红着脸求着他或快些或慢些。

“嗯……”一声浅浅地低吟,于冬易尽数射出,在射出的一瞬间,一直空闲的左手拿着纸挡住喷射而出的精液,白浓的精液全部射在了纸巾里。

“呼——”于冬易停下动作,还在享受着高潮的余韵,懒懒地靠在沙发扶手旁,听见浴室开门的响动立刻稳住呼吸,往门口看去——

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抱着衣服,刚好扣在腹间,两坨具有肉感的胸部在手臂的挤压下变得更加可观,而衣服垂下也只刚好挡到肚脐,下体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和身体主人身上隆起的肌肉形成鲜明对比,那乖巧的性器就垂在腿间,男人走动起来能看见小幅度的晃动,侧过身去,肿高的屁股让曲线显得有些陡然,粗壮结实的大腿满是力量。

男人似乎有些急,很快就跑进了屋里,但也不妨碍于冬易看清,看完垂下头,那物刚射完下去又精神起来,于冬易认命地开始新一轮的安抚。

尽管中途醒了一次,良好的生物钟让冯双在天微亮的时候就睁开了眼,夹了一下腿似乎没有滑腻的感觉,放下心来穿衣服,把垫床的毛巾拿起凑近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他脸红起来,把半干的内裤塞里面包好,想着等会找个塑料袋套着带回家再说。

“晚上去超市买条新的赔于医生吧。”冯双手拿这包成一团的毛巾,下定决心道。

重新铺好床后,寻了一圈确认没东西落下,冯双想着去厨房做个早餐,出门的时候见书架上摆放了一排排的书籍,忍不住走近想看看都是什么,好等会一起上班的时候和于医生找点共同话题。

他文化水平不高,长到四岁就让亲娘卖给冯老汉,后面发现是个双,冯老汉说什么也不肯花钱让他念书,直到老汉死了交给他外婆才去参加了个扫盲班,后边开始有义务教育,再才接受更全面的教育。

这书架分了两层,上边是李文留下的小摆件之类的,下边应该是于冬易自己带来的书,有两本诗集和三本医学相关的书,再来是一些话本小册。

冯双不敢去碰带的书,只是记住了书籍的名字和作者,一本本挨个记,反正书放这里,没准对方就会拿起来看,所以干脆话本小册也一起记下来了。

记到后面就发现了问题,有两本是没名字的,就套了个纯色的壳,冯双心里疑惑,伸手取出翻阅,随性一翻便是污言秽语,只瞄上一眼,他就马上把书关上,心里着急,这李小姐家里怎么老爱放这种书啊。

是了,这不是冯双头一次看这种香艳文本,早在刚认识李文的时候恰巧撞见她在读,也是因为那场尴尬的见面,让两人迅速拉近距离,此后李文就经常和他分享,然后冯双就沉迷了,接着学着自渎,以及日益增强的性欲。

冯双拿着书本手足无措,纠结下还是把这两本淫书偷偷拿毛巾挡着带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开门,瞟了眼时间已经六点,把东西塞进自己包里便转身去了厨房捣鼓吃的。

打开冰箱和柜子,只有一打鸡蛋和甜酒,没拆封的面,以及基础的调味料,冯双挠挠头,确实该去躺超市,都没什么吃的,好在昨天稍微清理了一下灶台和锅碗,如此做菜也轻松些。

冯双尝试着扭开煤气灶,等待顺利打火,把小铁锅放了上去,倒了些水煮开,打了颗鸡蛋,再拿过舀勺把蛋花聚拢不让其散开,等差不多蛋清成型了,继续加一颗蛋。

把锅清理干净后,又倒了些油煎了两个鸡蛋,换了大锅开始煮面,七七八八弄好一瞧时间近七点。本想喊人来吃早餐,人已经洗漱完毕坐在饭桌边上了。

“我做了个甜酒蛋和面,于医生你将就着吃吧。”冯双端过热气腾腾的早餐,先是找了碗垫铺好,才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下。

“嗯。”于冬易点点头,见面前摆放的吃食,瞧上去都比较偏清淡,挺合胃口。

冯双也把自己的面放桌上,把酱油和辣椒拌开,“那咱们吃吧,七点半出门,八点上班。”

于冬易手捏着筷子,注意到对方似乎就是碗带调味料的面,感觉很容易就消化掉,没多想,把自己碗里煎鸡蛋夹过去了一个。

“谢,谢谢,于医生。”冯双摸了摸后颈,同时放下心来,他还怕于医生说自己乱用厨房。

于冬易只是摇头,回答道:“没事。”然后便低头开始专心进食,期间没有再说一句话。

等两人都解决完面后,冯双拿过碗筷又进到厨房去洗碗,留于冬易一人继续喝着甜酒汤,煮过之后的甜酒变得柔和香甜,配上滑溜溜的煮鸡蛋更是美味,但如此美妙的味道也没有引起于冬易的关注。

从冯双进厨房走到水池边起,他的眼睛就这么黏在人身上,尺寸偏小的衣服就这么紧巴巴地贴在人身上,把背后微隆起的肌肉勾勒,时而弯腰,圆润的臀尖送了出来,双腿挪动,臀尖也轻轻晃动。

对方摆放好碗筷转身的一瞬间,于冬易眼睛下撇装作盯碗里的汤,勺子舀起最后一点蛋白,收敛心神,“时间快到了。”

冯双连忙把碗洗了,擦干沾水的手,去门口换鞋,两人一块出了门,顺着路走,偶尔聊两句随性的话,这样的相处冯双已经习惯,不再像之前那样战战兢兢。

来到医院门口,冯双说出自己的打算,“于医生你进去吧,我得回趟家,下午下班了我在大厅那边等你。”

对此,于冬易只是点头便转身离开,去到昨天开会的休息室去,等待安排。冯双见人渐渐走近医院大门,也迈开步子回了自己家。

本来是不打算回家的,奈何天气渐冷,留在工地的衣服只有背心和单薄的汗衫,不下矿的时候还来医院做护工,穿得太寒碜不容易被雇上,左思右想还是去趟家,顺便看看装修得如何。

家离医院也不近,走一趟也得要半小时,也有摩的能捎人,但他舍不得花那钱,于是只能提着自己的小包,脚步加快地走回去。

穿过熟悉的街道,冯双来到个街口口,侧边的墙上还刷有“原青路电扇厂”的红色油漆字样,绕着红色周边贴满了租房、开锁的小广告。

往里直走到,穿过一栋栋新修的廉租房,下了坡再走一段才看见自家的那片区,房屋大多老旧,有两家还是瓦片屋顶,越走近越能闻到股臭味,是那种鸟禽类的味道。

冯双小心绕开地上的污秽,弯着腰上了窄小的楼梯间,这楼不同于直上直下的楼梯,而是像阁楼一般,呈大正方形状旋转上去,来到自家门前,插钥匙扭了扭开锁。

听见锁响的那一刻,冯双放下心来,他还怕舅舅装修换了新锁,一开门看傻了眼,里边的东西丝毫未动,甚至由于长时间没有人气,家具上都落了灰。

“不是说装修吗?”冯双挠挠头,进到厨房,把昨天弄脏的衣服给浸水泡着,找了块抹布沾水,把落灰的地方大致擦了一遍。

衣服洗了晾在通风处,冯双犹豫要不要去问一趟装修的事,又怕让别人觉得自己太急躁,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决定等着被安排,找了几块大布盖住桌椅防落灰,提着包又出了门。

在家里忙活了一阵,现在走去医院刚好能赶上中饭。刚下楼遇见熟人,打招呼道:“徐婶。”

徐婶打远没瞧见,走近了才喊道:“冯双啊!又壮了。”

“最近下矿干活。”冯双闻言,腼腆笑笑。

“那挺好,下矿多注意点,听说都死人了。”徐婶想起之前听见的消息,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冯双心里一紧,舔舔嘴唇,小心问道:“这事你也知道?”

“我们这多大点地方,消息啥的传得快。”徐婶挑挑眉,随后一脸兴奋,“最近都没碰见你,你知道我们这片老房区要拆迁了吗?”

“啊?”冯双眨眨眼,疑惑道。

“上次开了会,我记得你舅好像去了。”徐婶小心暗示道,瞧这孩子反应八成是没通气,但碍于外人身份,她也不敢挑明了讲出来,“你有空找他聊聊,反正明年三月才动工,两个补偿方案,拿钱或者拿房子,房子就每平米有优惠,现在就是看新楼定在哪。”

冯双默默听着,把话都记下来,等着之后去问杨院长。

“你可别傻乎乎的要钱,宁愿多挣点要房子啊!”徐婶也算看着他长大,连忙提醒道。

“好,我记着的,那我先走了徐婶。”冯双重重点头,表示自己谨记在心。

徐婶满意挥手,招呼道:“你忙吧,有空来婶家坐坐。”

两人别过后,冯双边走边烦恼着,恐怕还要找个时间去舅家商量一下,终于到了医院,看了眼大厅挂着的钟表,马上到了饭点匆匆去了食堂。

医院的食堂说不上多好吃,但对于冯双来说管饱就行,况且他还有杨院长送的饭票,也省了不少钱。

刚踏进食堂门,窗口就已经开始排起了队,从包里掏出饭票打算去排队,余光一扫就看见了于冬易,不得不说确实是鹤立鸡群的模样,正直直站定,头微仰注视前方,面容冷峻。

冯双还傻傻盯着人看,下一秒就与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对视了,想也没想直接低头装没看见,没两秒又忍不住抬头偷偷瞧,就一会的抬头低头的功夫,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冯双捏着手提袋子,抿抿嘴,扭捏地打招呼道:“于,于医生。”

“吃饭?”开门见山,于冬易注视着对方,心里疑惑,才几个小时这人又好像缩了回去,重新变得战战兢兢。

“嗯,你这排着队……”冯双瞥了一眼刚刚人站的位置,排队的人似乎在往后瞧,眼神里还有些疑惑,于是提醒道:“于医生,你同事是不是在等你?我,我后边排就来。”

薄凉的眸子只是轻扫一眼他,道了句,“一起排吧。”便微微侧身示意他上前排去队尾。

“啊……嗯。”冯双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尾巴,还没站稳,就感觉后面有至高而下的视线。

因为自身本来身高在当地就算高,很少会感受这样的目光,随着时间,食堂人越来越多,排队间距也缩小了许多。

说起来,于医生真高啊,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九高?冯双想着,手不自觉地伸到后边挠了一下头,结果手背却擦到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擦过像羽毛一般,接着一股鼻息洒在皮肤,冯双才意识到是碰到了什么。

“于医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冯双挪挪脚打算转身面对着道歉,结果对方却先一步贴了上来,他怕挤着前边的女生,抬手挡住隔出一定的距离。

“没事。”清冷的声音从左耳响起,吐息拂过耳廓,声音则钻入耳中,把他整个人从内到外撩拨了一遍。冯双小声回应着,沉默了一会,两人身体再次贴近,甚至可以说是贴紧。

“挤。”

声音淡淡的,叫人摸不清喜怒,冯双试图安慰道:“饭点是这样的,快到咱们了。”

回答他的是再一次的挤压,这次,冯双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屁股上,挨得他昨天受伤的屁股有些发疼,也有点发麻。

“……”冯双低头,不敢说话,只是双腿悄悄夹紧,他感觉那个地方似乎骚动了起来,没尝过味的穴,仅仅因为这一小小的碰撞,湿了。

人群如海潮,打了一个浪,那物戳在臀上擦了一下挤向臀缝,往里蹭了蹭,冯双轻哼出声,随即马上捂住自己的嘴,不让泄出更多。

虽然隔着衣物,但他像能感受到身后东西的活力,如果插进自己的穴口,像书里那样快速进出、顶弄撞击,他会获得多大的快乐?冯双渴望着。

“快到了。”随着声音的响起,刚才紧合的身体离去,取而代之的是拍在他肩头的手。

冯双如梦初醒,哆嗦地捏紧已经皱巴巴的饭票,重新挺直微缩的身子,强稳住心神,回复道:“啊……好。”

一直在后边观察的于冬易,不动声色地把身上的白大褂扣拢,大庭广众下这么做确实不雅,他只能提前喊停,抽身离开。

对于情色的事,他不是没有概念,但并不热衷,对于部队里的一些互帮互助行为也只是尊重,并未参与,这两天却格外容易动情,尤其是对着冯双。

难道是积攒太久了?于冬易沉思。

打完饭,两人找了个人相对少一些的角落地,把餐碗放下,冯双提出盛汤,商量后,起身去打了汤。

于冬易留在原地坐下,面上冷静,心里却在默念弟子规,希望底下那物能消停下去。

同时注意到冯双就打了三个菜,两素一荤,荤的还是最便宜的豆腐炒肉,更别提肥瘦参半。

念了一会,于冬易动了筷子,把碗里的鸡翅夹了两根过去,夹完又放下筷子。

很快,冯双一手端了一碗汤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后面似乎跟了个人。来到桌前,放下汤碗,舒了口气,“于医生,你的汤。”

于冬易刚想回应,听见熟悉的声音,“你好,昨天匆忙,我是李文。”

抬眼扫去,是昨天领他们看房的房东,乌黑的长发挽起扎在后脑勺,白大褂下是干练的衬衣西裤,少了初见的妩媚,多了份知性。

“你好。”于冬易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说完视线又回到碗中。

“文姐,你坐。”冯双感觉有些冷场,连忙喊道。

李文这才有的由头坐下,心里犯嘀咕,这少爷性子确实冷,她刚刚碰见冯双就想着一块吃饭,顺便问问近况,现在她也有些不太好开口。

“嗯?”冯双放下汤,发现碗里多了两根鸡翅,下意识去看对面人明显少了些的碗里,有些不知所措。

“早饭,吃饭吧。”于冬易手捻着筷子,说了一句便闷声开始进食。

冯双依言点头,原来是在谢谢早上做了顿早饭,早上也是,出门前就把卫生钱给结了,真是个好老板。

在一边吃的李文则一头雾水,这两人打什么谜语,现在不是中午吗?吃什么早饭?

李文边用筷子挑出不喜欢的姜丝,边小心打量坐她旁边的二人,痛苦皱眉,怎么都不讲话,聊聊天吃饭更香啊。

没法,只能忍住,默默吃饭。等到碗里米饭都解决,开始喝汤的时候,李文轻咳一声,问道:“双儿,怎么最近都不在医院看见你?”

“我都在矿那边工作。”冯双擦擦嘴,解释道,“医院这边都是和别人拼着接活,做散工。”

“我听说矿那边出事故了,你自己小心点。”李文皱着眉头嘱咐道,“那你现在是住家?”

冯双摇摇头,把刚刚吐在桌上的鸡骨头挑进碗里,老实回答道:“在矿地那边,舅舅说装修房子的,但是我今天回去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李文一听,嘴角挑起,露出个不屑的表情,“你舅舅那人……多注意吧,要是房子空着,你还是回家住吧,自己家舒服点。”

“嗯,我也这么打算的。”冯双也没想深,他觉得舅舅一家有套房子了,那装修可精致了,也不一定看得上自己家,倒是他,房子拆迁后还要找住处,“对了,文姐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重吗?”李文眨眨眼,侧身注视着他,在等他拿东西出来。

“呃,不是很大,但是你……。”冯双想了想包里那两本书,可不敢当众拿出来,支支吾吾道,“那我晚上送去你家吧,下了班我和于医生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李文摸摸下巴,想到昨天张鸣和她提起这少爷的身份,心里盘算着,这于少爷迟早要回家,让他和张鸣接触一下,万一有生意想的起来。想来莞尔一笑,邀请道:“巧了,我今天也和鸣儿逛超市,要不一起吧,他开了车,你们搬东西也方便。”

“真的?”冯双觉得可行,省时又省力,于是望向拿主意的人。

“麻烦了。”于冬易当然同意,毕竟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不过这房东总感觉在算计着什么,不过不妨碍他承接好意。

李文暗地松了口气瞧着都吃得差不多了,端起餐碗,“那咱们下班后见吧,都找个地休息会,下午还有工作。”

两人都点头,放过了碗筷,李文和于冬易都去了各自的办公室,冯双则去找熟悉的护工交替了活。

下午——

于冬易眼瞧着要到下班的点了,同级的实习生开始收东西,他归置好护士长安排让处理的文件,也慢条斯理地整理,准备和冯双他们碰面。

“去啊!”

“不是你说邀请的吗?”

另一边似乎有些骚动,于冬易眼也不瞟,毕竟不关他的事,可恰好就是事主动送上门,“于同学,你晚上要去聚餐吗?我们同级自己准备的。”

来搭话的是个长发女生,面容清秀,说话温温柔柔的,于冬易把皮包扣好,转头答道:“不去,有约了。”

“没关系,那下次约吧。”女生被驳了面子,还是挤了个笑容,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显得委屈极了。

于冬易也没顾着,干净利落地收好物品,拿上包起身,应了一声便离开了,不去关注后面的窃窃私语。

下到大厅,看见冯双和李文两人似乎在聊天,李文褪下白大褂,长发披肩,西裤显得腿又长又直,惹得旁边人时不时瞥眼,而冯双捏着自己的布包,脸似乎有些红,也不知两人在讲些什么。

没等于冬易跨步去,便听见前台挂号得空闲的同事调侃——

“啧啧,这也太厉害了,被养着的空闲还能再找个老实的。”

“我以为是李医生的弟弟,看他老是在食堂吃饭。”

“那哪能啊,你瞧那男人脸红的样,八成是说什么让人……啧。”

剩下的对话,于冬易不愿再去听,听风就是雨的事,更何况压根没刮风,抬脚上前找人汇合打招呼,“久等了。”

冯双还在因为刚刚的话烧脸,见救星来了,连忙转移话题,“那咱们走吧,鸣哥就在外边。”

李文逗完人只是笑眯眯,先走一步领着两人出了大厅,来到路边除了停了几辆出租等着拉人,还有辆黑色的车,等他们走近,车窗放了下来,车里的人声音懒洋洋地传来,“上车吧。”

没多说话,李文坐了副驾驶和张鸣聊着天,冯双和于冬易则落在了后面,毕竟是自己邀请的人,也不好怠慢不理,李文找了个话头,聊起家常,“我只听杨院长说你是来这边实习,于同学你现在是在哪个部门?”

“护士长让我们多观摩学习,过段时间再具体安排。”

这倒是让李文挺意外,他还以为会有些公子哥特权,早点实习完就早点回家,“那挺好,多了解。”还想再问点其他的,被张鸣接了话,不过换了个人提问,“双儿,王明耀对你还行不?”

张鸣对着李文眨眨眼,让她不用继续问下去,他明白李文是想牵线,一来他们不了解于冬易,二来有时候过于热情就是殷勤了,而且经商混官的于家能放于冬易来这里当实习医生,就代表关系不一定和谐。

他太了解这些大家族了,为了家族事业,牺牲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换来的是家族面上的荣光,稳定的基业,他们当然愿意,因为他们都曾经付出,相当于恶性循环。

“还行,王哥很照顾我。”冯双也没多想话题怎么就到他这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当初他这个矿场的工作还是张鸣搭线介绍的,那时候急需用钱,干护工也不是每天都有活计可以做,经历过差点被骗去外地后,张鸣站出来给他找了份工资不错的工作。

末了,又添了句,“不过王哥好像做完今年就要去河城,问我去不去。”

“哦……”张鸣手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也没藏着,大方说道:“是我找他的,我那边需要人手,就问他愿不愿意来帮忙,他还说要考虑考虑,没想到还邀你来。”

冯双搔搔下巴,以为对方是不高兴,出声劝慰道:“可能王哥最近才想好,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等红灯期间,张鸣眉眼上挑瞧了一眼后视镜,映出后面两个人,一个眼睛下望,一个微微侧头向往着窗外,“我知道,那他有和你说要干什么吗?”

得到的回答是摇头否认,张鸣接着道:“物流你知道吧?把东西从南边运到北边,我之前公司就一直在做这事。现在有个新行业叫电商,别人在电脑上买东西经过我提供的信息或者说平台,商店卖出,我会有一定的抽成,这是我现在做的生意,但是之前的就顾不上了,才找了王明耀来。”

“那挺方便的。”冯双理解后点点头,私底下理解就是鸣哥开了个杂货铺,不过是在网上,还不占地方,电脑他知道,他看见院里有医生在用,啪啪打字完旁边机器吐出张纸,上面就打着你要买的药,可方便了。

没等张鸣回答,于冬易倒先开了口,“嗯,好好做确实不错。”

张鸣抬眼看去,刚刚侧脸看窗外的眼睛如今正盯着后视镜,两人在一块小小的镜子中打了个照面,于冬易自然也在度量对方,接着便瞧见那人张扬的眉眼下顺移开视线,停下车说道:“到地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超市。

四人纷纷下车,约好半个小时门口见后,直接两两分开,望着夫妻二人亲昵的远去背影,于冬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冯双则以为对方怕尴尬,特地等了两分钟,才提醒对方进超市。

而走在前面的二人则咬起了耳朵,李文搂着他,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担心,后知后觉道:“我刚刚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想着刚刚那过于热情的说辞,就觉得烧脸。

张鸣觉得好笑,手牵过对方,食指轻挠掌心安抚道:“没事,有他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赖。”看爱人依旧皱起的眉,有意逗弄,“也不见你对我这么上心啊。”

“我对你上心的地方可不在这。”说着,李文反握住对方的食指和中指,四指握住,拇指顺着手指来回直直滑动,期间偶尔带着力道下压。

“……”张鸣心里一跳,这手法可不就是两人床笫之间,李文捏揉他物的招式,如今在街上对他手做这种暗示,让他身体泛起春潮记忆,腰不自觉地有些软,抿抿嘴小声道:“回家弄吧?”

李文瞧见对方气势下泄,偏粗犷的脸又惹起微红,便满意收回逗弄的手,重新搂回对方胳膊,笑吟吟的模样更像是被丈夫夸奖了一番。

心里暗喜对方脸红、羞涩的样子只有自己的能看见,同时不免有一丝忧郁,好像自己只有逗他开心的份,其他事也没法从旁辅佐。

进入楼层,与其说是超市不如说是小型的集市,甚至有一家门店隔开一边卖衣服,一边卖化妆品,没等他多问,冯双已经先一步给出解释,“这是一楼,什么都卖,二楼才是超市。”

于冬易点点头,主要是他嫌集市要一个个问价很麻烦,超市就直接明码标价,拿完一起结账。众所周知于少爷是个怕麻烦的人,但和懒惰又不太相同,对于感兴趣的事比谁都能忍耐忙碌,小事且过,大事专注,比如现在他对张鸣的新生意挺感兴趣。

在家就能买到一切,省时省力,就是要等几天的运输。

想着,两人穿过集市,踩上扶梯,终于见到了超市的真面目——

左边贴墙放着的是推车和篮子方便客人选购,右边则是一个柜台,卡在中间则是进门,两人把自带的包存放在柜台里,又推了一辆购物车才正式开始了今天的购物之旅。

先是买了一些日用品,冯双推着购物车,介绍道:“这个超市一般每个月十号有活动,粮油之类的打八折。”

说完,在毛巾区域停了下来,伸手去挑选,认真地摸了摸,对比下来选了三条,问道:“于医生,你喜欢哪一条?”

于冬易有些不解,但懒得问,选了条灰蓝色的,然后看着冯双叠好放在了购物车的另一个角落里。

两人推着购物车继续逛,买了小袋的米、面,最后在蔬菜区和夫妻俩碰了面,买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量。

张鸣招呼道:“少买点菜吧,今天去外面吃一顿,文文说想吃南街的豆米火锅。”

冯双眼神朝另一边飘去,等人做定夺。

于冬易只是偏了偏头,拿过称好的肉沫,“好。”

……

吃饱喝足,回了房子,期间冯双默默听见于冬易和张鸣两人聊天,聊了许多他不太懂的事,让他心生敬佩。

把车停进车库,四人帮着提超市买的货物,刚走到楼梯口,就见正走下来两个男人,一个高大壮实,皮肤黝黑,一个头发半披肩,戴着个帽子,皮肤白净。

双方打个照面,黑皮男人开口,声音中气十足,“张老板,你回来了啊?”

“来,嫂子我帮你拿。”末了朝着李文伸手,又冲冯双招呼,旁边的白净男生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

于冬易抬眼,觉得男生眼熟,脑子里琢磨着,等人对上号也面色如常,反倒男生一脸警惕地瞪着他。

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张鸣寒暄道:“刚回来,正打算问你哪天有空,找你吃顿饭呢。”

“咱们先上去吧,别站楼道里聊天啊。”李文打趣道,不过黑皮男人声音着实大,开口整个楼道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听嫂子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门前,东西放在门口就转身去另一边了,冯双左看看右瞧瞧,挠了挠头也跟着招呼他的黑皮男人走了。

于冬易没什么表示,把东西都提进家门,心里却有一丝淡淡的不悦。

这边,更多的是老友重逢,聊得热烈,冯双也放开了不少。

黑皮男人叫王明耀,是他们这片矿区的工头,早年跟过张鸣跑过业务,后来创业失败,王明耀回了老家,张鸣则听家里的安排进了公司。

两人关系倒是一如既往地好,后来李文回这边工作,王明耀也提供了不少帮助。

“听说你们矿洞又死人了啊?”李文好奇道,下矿死人的概率不小,相对的工资也高,不少人都说矿洞是个拿命换钱的地方。

说起这事王明耀就犯难,减弱音量,“是啊,但是今年真的是不太平,第三个了都。”

“那怎么处理的?”张鸣皱眉,频繁出现意外可不是闹着玩的。

“本地的赔偿了,外地的只能托老乡带回去了。”王明耀提起就头疼,有个掉进矿坑,尸骨无存。

李文也有所听闻,第一个出事的被砸得浑身是血,拉他们医院没能抢救过来。

“双儿,你下矿的时候要小心点啊。”李文担忧道,她也没法劝,她知道冯双是真的蛮缺钱的。

“好,我会的。”冯双站起身来,干巴巴道:“我答应于医生帮着他收拾,我去看看。”

告别后,冯双几乎夺门而出,心砰砰直跳,脑子里又回想起那天的事,打了个寒颤,小步快跑过去敲响了门。

“于医生,我来帮你收拾了。”冯双敲了敲,喊道,又怕自己声音不够大,正犹豫要不要大声点,门开了。

暖黄色的玄关灯,让冯双觉得莫名心安,看见于冬易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咽了咽嗓,“于医生,我来帮你备菜,有些菜不能放多久。”

“嗯,你的包也还在。”于冬易点头,侧身让人进来。

想到包里的东西,冯双脸热了一下,“我说,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走到餐桌边,发现于冬易把大的东西归置好,蔬菜瓜果之类的还没动,于是把塑料袋打开,把容易坏的蔬菜收进冰箱。

“于医生,你能不能吃辣啊?要不我帮你炒点辣椒肉沫,热一热就能吃,也不容易坏。”冯双询问道,同时有些愧疚,当时都是他已经想好要炒什么菜,跟着拿的菜,也不知道于医生爱不爱吃。

“我不挑。”于冬易刚想开口,可以明天做,然后发现人家好像没有住在这里,“我弄辣椒。”

“啊,好。”冯双刚把辣椒放进盆里,打算冲洗一下,听人这么说,让出位置去给肉沫调味。

弄完,准备去剥蒜,转头看见水随着动作不时飙出来几滴,他伸手去拿围裙,“于医生,我给你围着吧,水会溅衬衫上的。”

于冬易关掉水龙头,手里抓着破开的辣椒,感觉指头的皮肤有点烧,“嗯。”

冯双走到身后,手捏着围裙领子,先将腰两边的带子贴着腰绑好,然后将挂脖的两根带子扯向后颈,轻手轻脚地打了个蝴蝶结。

于医生的腰好细,冯双在心里念叨,身上的衬衫是偏休闲、宽松类的,现在被带子勒紧,显得人宽肩窄腰。

“今天住下来?”

听见这话,冯双一愣,没等开口询问,对方先一步补充,“给你上药。”

“啊?这个,我拿回去一样的。”冯双意识到在说昨天浴室摔倒那事,连忙拒绝,上药那不就全让人看去了吗?

“还要按摩。”于冬易倒掉洗辣椒水,转而去抽一旁的砧板,打算将其切碎。

见状,冯双想要阻止,“于医生,我来吧,等会还要切其他的。”

“没事。”于冬易说完,已经操刀开始切了起来,见人没回答他,罕见地再次开口道:“你的身体很特殊,我知道。”

“……”冯双脑袋感觉被轰炸,心中辗转千百个想法,会不会也像弟弟那样厌恶自己?

“昨天浴室知道的,抱歉。”于冬易垂眸道,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毕竟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是他有意窥探到的,但今天所提的“上药”是故意的。

他有些好奇,昨天那一眼让他无法忘记,想要进一步探寻。

“于医生,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在于冬易疑惑的眼神中,冯双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完,“明明是个男的,下面却长了其他东西……”

于冬易倒是没往这层想,但还是表面了看法,“双性人群体一直都存在,也有手术成功的案例。”

“我听杨院长提过,但是说风险有点大。”冯双悄悄松了一口气,知道他这事的人不多,能与其讨论的就更少了。

于冬易把切碎的辣椒倒进碗里,又拿过处理好的蒜瓣和姜开始切片,“你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都差不多?不耽误干活赚钱就行。”冯双嘴角一抿,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出乎意料的答案,于冬易难得继续追问,“你很缺钱?”

冯双将烫好的西红柿放到凉水下冲洗,将外皮撕去,“对呀,我外婆的棺材钱,房子拆迁也要补款嘛,用钱的地方很多的。”

“你工作很努力。”于冬易评价道,其实想问工作几年没有存下钱吗,突然想起李文提到过的冯双还有个舅舅,便不打算自讨没趣。

“跟不上花的,不过我快还清葬礼的钱了。”冯双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之后就可以寄点钱给我弟了,他考上学校,应该挺需要钱的,还能给我家附近的猫猫狗狗改善伙食。”

怪不得这么缺钱,于冬易心里默默评价,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在听,一边接过西红柿小颗切好,一边继续倾听冯双的生活。

等冯双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好多事,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见人备完菜,便去起锅烧油,让人去洗漱。

看架势应该是要留下来了,于冬易也没推辞,抹了点肥皂,把手指的辣感洗去。

洗完澡出来,冯双已经在打扫灶台了,于冬易提醒道:“去洗澡吧,我来收拾,不早了。”

刚想拒绝,又意识到明天还要上班,便把抹布搓洗了几下,摊在水龙头上晾干。

等人进到浴室,于冬易把烧好的辣椒酱放进冰箱里,估摸着快要出来了,切了两个梨。

对于这一系列热情的表现,于冬易不觉得这样的自己陌生,反而是一种他很熟悉的行为,一种餐前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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